<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此番再讀《明史》,品賞“忠義”七卷,本欲一帶而過,因為其中的人物故事,從明太祖朱元璋興兵反元到崇禎朱由檢煤山自縊,總是在“忠臣義士,為國捐生”這樣一個激昂旋律中盤旋重復,再炫酷的樂章也會因?qū)徝榔诙鋈皇?删驮谧渚硌谄畷r,腦海中突然蹦出兩件事,一是李自成攻破北京,從投降或留在京城首鼠兩端的明朝大臣手里強取白銀七千萬兩有余,而崇禎為保北京向這些大臣借錢作軍餉,就連三十萬也遠未湊齊。二是清帝乾隆詔令編寫《貳臣傳》,在“忠義”環(huán)節(jié)撥亂反正,收錄明末清初兩朝為官的官員一百五十七名,毫不留情地將他們、甚至連同對大清王朝有顯赫功勛的洪承疇、祖大壽等人一起打入另冊,以“大節(jié)有虧”將他們釘在官德正義的恥辱柱上。再回過頭來想想那些在明王朝大廈傾圻那一段時間,“或隕首封疆,或致命闕下”,“蹈死如歸”的官吏生員,數(shù)量之多,恍若碧空繁星,事跡之偉,有如接天群峰,在他們身上,令人感慨至深的,已不只是某個王朝政權和個人命運的跌宕無常,更是是一個國家和一個民族在如何情況下都屹立不屈的脊梁和品質(zhì)。</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明史·忠義》記載的,都是特定歷史時期如“創(chuàng)業(yè)江左”、“建文之變”以及內(nèi)外重大戰(zhàn)事中的“死節(jié)死事之臣”,而非廣泛意義的義士仁人。在他們身上,大都有著“富貴不能淫、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的大丈夫英雄氣概,忠君報國,肝腦涂地,義薄云天。特別是日薄西山的崇禎朝,當所有的一切都被涂上沒落的標志,巍巍大廈即將傾覆之時和訇然倒地之后,依然有一大批忠義之臣,前赴后繼,忠于職守,為國捐軀,用生命和熱血,詮釋何以為“與人謀”和“教人以善”的赤誠之忠以及“言必信、行必果”的君子之義,為他們自己也為我們這個民族樹起了有一座純潔而崇高的氣節(jié)豐碑。就連他們的對手,滿清的君王臣子,也稱他們的忠義“煥若丹青”,并在《明史·忠義》部分用超過一半的篇幅,記述他們的事跡,讓他們青史留名。其四至七卷列為正傳的八十有二,附列其后的更是數(shù)以百計,而其目的,并非收買人心那么低俗,而是跨越朝代更替的鴻溝,借為他們立傳,“扶植名教”,傳承光大中華民族傳統(tǒng)美德和民族精神。至于他們是為哪個君王朝代盡忠,則已然在忽略不計之列。</p><p class="ql-block"> 崇禎朝,不僅在大明王朝是血腥氣最濃重的時期,就是在整個封建社會,也是人口損失巨大、狀況最慘烈的歷史過程之一。客觀地講,崇禎在位十七年,持續(xù)超半個世紀的小冰河極端氣候,導致大半國土接連發(fā)生的旱、蝗、鼠疫等特大自然災害,幾乎將中原和西北地區(qū)全部推入糧食短缺、民不聊生的災難之中,陜西一年不雨的旱災,直接點燃起李自成等流民造反的滔天火焰,原本局部或過程性的矛盾沖突,到了崇禎朝,全都上升為全局性的激烈動蕩和武裝對抗。本應竭盡國家力量,紓解自然災害造成的民生危困的明朝統(tǒng)治者,這時候卻在文官集團黨爭不已,政治腐敗積重難返,財政經(jīng)濟捉襟見肘的泥潭中越陷越深,正事不干缺昏招疊出,窮于應付,直至內(nèi)憂外患并起,朝廷危在旦夕,剛愎自用的崇禎皇帝也依然難有作為,在“宵旰靡寧”的辛苦掙扎中,眼睜睜地看著已經(jīng)超過二百五十年的朱氏江山一步一步走向萬劫不復的毀滅終點。然而,同樣在這一情況下,就在社會動蕩沖突的第一線,仍然有許許多多官吏置身家性命于不顧,“死節(jié)死事”,就顯得尤為突出和珍貴,相較于“上升”和“正常狀態(tài)”下的那些“忠義”,他們付出的犧牲和獲得,完全是差距甚遠的另一個維度,怎一個“壯”兮“慘”兮了得。</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毋庸置疑,歷史上真正動搖明王朝根基,終結其大一統(tǒng)政權的,是李自成起義軍,而非關外滿清勢力。如果李自成有朱元璋“治隆唐宋”那樣的雄才大略,他的隊伍進入北京以后沒有出現(xiàn)斷崖式腐敗內(nèi)噬,清兵就不會那么輕松地入侵中原,李自成的大順政權也不會四十二天就土崩瓦解。反過來說,如果沒有李自成從內(nèi)部消耗并摧毀了明王朝的統(tǒng)治力,清王朝能否出現(xiàn)也要打一個大大的問號。因此,清王朝用近百年時間編撰《明史》,大篇幅記述面對李自成起義,眾多明朝官員以“忠義”與之抗衡的悲壯事跡,其之用意可能不僅是褒揚弘揚正義那么簡單,,還可能有以史為鑒,借以反思大明王朝何以頃刻崩潰的良苦考量。</p><p class="ql-block"> 就在明朝大廈即將坍塌的最后關頭,面對山河破碎的艱難局面,當時的“忠義”們又是怎樣行動的呢?</p><p class="ql-block"> 第一類當然是職責在身的地方官員。從實際表現(xiàn)看,他們在強敵面前,都是困獸猶斗,拼盡最后一絲力氣,以身殉國。</p><p class="ql-block"> 當涂人史記言,字司直,舉人出身,就在李自成米脂起義,整個陜西風云激蕩之際,他由長沙知縣遷升陜州知州,進入“賊沖”要地。他明察形勢,到任即“出私財募士,聘少室僧訓練之”。崇禎八年十一月,義軍進攻陜州,史記言率眾抵抗,“斬數(shù)十級,生擒二十余人”。義軍首領老回回大怒,率數(shù)萬人攻城,未克,又乘雪夜來襲。而此時史記言訓練的兵士剛調(diào)去他郡執(zhí)行任務,城中空虛,陜州失陷。史記言縱火自焚,被兩個和尚把他從火中搶出,越城墻而下,被義軍捉住,“令降”,史記言凜然回答,“有死知州,無降知州也”,被殺。</p><p class="ql-block"> 南城人張紹登,字振夫,以舉人授應城知縣。崇禎九年,義軍攻應城,他率訓導張國勛、鄉(xiāng)官饒可久全力抵御,力戰(zhàn)一晝夜,斬獲甚眾。義軍被擊退。當?shù)厝耸汤赏跣D之子王權出于私憤,暗中勾結、引導義軍再來攻城。張紹登在援軍支持下,堅守不動,怎奈與義軍有勾連的王權因陰謀敗露打開北城門逃跑,義軍遂乘機破城。張紹登“還署,端坐堂上”。當義軍進入縣衙大堂,他一躍而起,揮拳奮擊,進而慘遭殺害。義軍首領“嘆其忠,以冠帶覆尸,埋堂側(cè)”。</p><p class="ql-block"> 昆山人王燾,字濬仲,鄉(xiāng)試中舉,“由教諭歷隨州知州”。州遭戰(zhàn)亂,戶不滿千,王燾到任即“訓民兵,繕守具”。“土寇李良喬為亂,殲滅之”。崇禎十年正月,義軍“奄至,燾且守且戰(zhàn),擊斬三百馀人”,頑強抵抗,相持二十余日。嚴冬大雪,守城者多散。“燾知必敗,入署,整冠帶自經(jīng)。義軍縱火焚衙,“火獨不及燾死所,尸直立不仆”,義軍兵士皆“望見駭走”。事后,從其立身處的尺土下覓得州印。帶有神奇色彩的記述,散發(fā)著驚天地、泣鬼神的昂揚正氣。</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淮安山陽人潘弘,字若稚,起家貢生,崇禎十三年任舞陽知縣。“時流寇披猖,土寇亦大發(fā),弘數(shù)討敗之”。任職次年,“李自成、羅汝才既陷南陽,縱兵覆所屬州縣,將攻舞陽”,潘弘呼吁“士民共拒”,官學生中卻有人害怕義軍屠城,請求“委曲紓禍”,被潘弘嚴辭拒絕,呵斥而去。李自成軍攻打舞陽城,潘弘沉著指揮,英勇抗擊,“屢卻賊”。但最終卻因有諸生投降通敵,盜開城門,“縛弘以獻”。“自誓必死”的他在敵人面前,毫不畏懼,“賊索印,弘不予。脅降,怒罵不屈,乃支解之”。其子潘澄瀾“痛憤大哭”后亦投井死,留下“一門雙節(jié)”的傳世美譽,時至今日,每年臘月,從初一起,一連數(shù)日,舞陽人都會在潘弘當年殉難的縣城東關魃臘廟、潘公祠一帶舉辦廟會,以表達對他的永恒紀念。</p><p class="ql-block"> 灌陽人蔣佳徵,舉人。崇禎中期,任鳳陽府盱眙知縣,有顯著政譽。他“知賊必至,訓民為兵”。崇禎十年秋,義軍來犯,蔣佳徵設伏要害,“親率兵往誘,賊殲甚眾”。后在義軍的“環(huán)攻”之下,寡不敵眾,力戰(zhàn)陣亡。他的母親得知消息,“亦投繯死”。戰(zhàn)斗到生命的最后一刻,蔣佳徵死后可挺直腰板去盱眙境內(nèi)j的明祖陵,向明王朝列祖列宗道一聲,“臣盡力了”。</p><p class="ql-block"> 諸如此類的現(xiàn)職官員殉職,在當時可謂不勝枚舉,就像《明史·忠義》談及<span style="font-size:18px;">明軍和李自成義軍在</span>邊陲重鎮(zhèn)、戰(zhàn)略要地榆林進行的廝殺所言,“榆林為天下雄鎮(zhèn),兵最精,將才<span style="font-size:18px;">最多,然其地最瘠,餉又最乏,士常不宿飽”,然而就是在這種情況下,生死關頭,榆林的官吏將士照樣“慕義殉忠,志不少挫,無一屈身賊庭,其忠烈又為天下最”。官如此,民亦如此,一城之中,僅婦女死義者,就多達數(shù)千,“井中尸滿”的凄慘,氣壯山河。</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span></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如果說,忠于職守,以命殉職,對于“肉食者”,多少還屬理所應當,然而,“忠義”群中還有一類人,那些不在其位的里居舊臣,他們本可置身度外,規(guī)避兇險(事實上很難做到),可存亡之際,他們中的很多人,仍然以天下和氣節(jié)為重,義無反顧地走上為蒼生效命的最后一程,用生命熱血譜寫出自己人生最輝煌的樂章。</p><p class="ql-block"> 勇者如因病回鄉(xiāng)的孝感“鄉(xiāng)官”程良籌,天啟五年進士,一生仕途坎坷,先是因時任太常少卿的父親“不附魏忠賢”,遭魏黨迫害,“未出仕而除名”,成為大明朝前所未有的第一人。魏忠賢倒臺,他入吏部任文選員外郎,五年后又受時任吏部尚書的同鄉(xiāng)李長庚牽連,“下吏遣戍,久乃釋歸”。崇禎十六年,李自成義軍攻克承天府,孝感淪陷。程良籌便與同為鄉(xiāng)官的前河南右參政夏時亨在當?shù)匾资仉y攻的白云山“筑壘聚守”。李自成派人勸降,遭拒絕,便“設長圍攻之”,相持長達四十余日,李自成無奈解圍而去。武昌為官軍收復,程良籌更是聯(lián)絡組織遠近諸寨“犄角進兵”,乘勢收復孝感、云夢。后因內(nèi)奸作祟,程良籌被義軍抓獲,“說降,不屈”,“令止外兵,不從”,義軍“棄城去,逼良籌偕行,又不從”,惱怒之下,義軍殺了他。</p><p class="ql-block"> 儒者“舍生取義”的則有廬江人盧謙,其字吉甫,萬歷進士,歷任永豐知縣,御史,江西右參政,“引疾歸”。崇禎八年二月,義軍“犯廬江,士民具財帛求免,賊偽許之”,但很快便違背承諾,“襲陷其城”。盧謙臨危不懼,身穿命服,“危坐中門”,阻擋去路。義軍兵至,逼他屈服,他怒顏相叱,罵曰,“吾朝廷憲臣,肯為賊屈邪?鼠輩滅亡在即,安敢無禮”,“賊怒殺之,投尸于池,池水盡赤”。</p><p class="ql-block"> 多少有點讓人意外的,他們中間還有一些魏忠賢逆黨成員,如商城知縣《盛以恒傳》附錄的忠義殉難鄉(xiāng)官中,就有被定性為“魏忠賢黨”的舊官,商城人氏楊所修,雖然《明史》只有“歷左副都御史,入逆案,贖徒為民,至是罵賊死”極其簡單的記述,可清乾隆時期的《欽定勝朝殉節(jié)諸臣錄》,涉及“雖臨危不懼而名麗閹黨”的忠節(jié)明臣,楊所修可是名列第一,可見他的“死于節(jié)”,至少在清代,還是有比較大的影響力的。足以見,在人性深處,每一個人都不是非紅即黑或非正即邪的單晶體,即使是人們口中的“惡人”,在特定時刻也會有良心發(fā)現(xiàn)的至善呈現(xià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此外就是第三類人,在科考途中奮進的諸生,一群志在天下的讀書人。嚴格講,他們都還不是“官”,然而彼時他們中的不少人,照樣是錚錚鐵骨,以“死節(jié)”為自己報效社稷的最終選擇。</p><p class="ql-block"> 歸德(今商丘)被破,守城官員皆戰(zhàn)死疆場,不僅里居舊官如尚書周士樸、工部郎中沈試等六人慷慨赴死,就是尚未入仕的諸生之輩,亦有官生、貢生、國學生等各類諸生一百二十余人以死殉國。</p><p class="ql-block"> 河南內(nèi)鄉(xiāng)諸生許宣、許寀、許宮三兄弟,“慷慨好義”。義軍攻陷鄧州,許氏兄弟即“結里中壯士,直入其城,擒偽官,堅守許家寨”,被攻破,“寀從母常先投井死,宣、宮皆詈賊被殺,宮妻鍾、寀妻陳并自經(jīng),其妹亦罵賊被殺”。時稱“許氏七烈”。與此相類的還有舞陽諸生陳豫抱、陳豫養(yǎng)、陳豫懷”三兄弟,其母段氏早寡,三兄弟亦“力田好學,善承母志”。舞陽城破,“母先赴井,三子從之。豫抱妻黃攜其子默通,豫養(yǎng)妻攜其子默恒、默言俱從之”。“三世九人,一時盡節(jié)”,可令天地動容。</p><p class="ql-block"> 即使在崇禎自縊之后,依然有不少諸生選擇以身殉義,追隨崇禎而去。身在京師的諸生,如原甘肅巡撫曹子登曾孫曹肅,李自成進入北京,便與祖母姜、母張等一應女眷自縊殉節(jié)。同為諸生的藺衛(wèi)卿,將單生幼女托付朋友,自縊殉節(jié)。而被義軍抓獲的周讜、李汝翼,俱以“罵賊”的最后倔強死于利刃之下。身在外地的大同李若葵,“與親屬九人皆自縊,題曰一門完節(jié)”。金壇王明灝“聞變,日夕慟哭,家人解慰之,托故走二十里外,投水死”。丹陽王介休則干脆得多,“七日不食死”。當然也有剛烈者,如河北雞澤的殷淵,肥鄉(xiāng)之宋湯齊、郭珩、王拱辰,則棄文從武,毅然起兵討賊,雖壯志未酬,捐首殉志,但他們的業(yè)績照樣留在明史卷中,為后人景仰。</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就在“忠義之士”紛紛“死節(jié)死事”,為國盡忠的同時,也有不少官吏士族選擇了相反的道路,輕則置職守于不顧,貪生怕死,歸隱匿蹤,重則背叛朝廷,更弦易轍,甚至為虎作倀。有人統(tǒng)計,投降李自成的明朝官吏,僅北京城陷時就有一千二百余人,而這一過程中,有名有姓的殉國文臣只有區(qū)區(qū)二十人。崇禎最后的兩名內(nèi)閣大臣,首輔魏藻德選擇了投降,繼續(xù)做自己的當官夢,而另一位閣臣范景文,則在北京陷落的第一時間,便在雙塔寺投古井殉國,二人的選擇恰好代表著當時官員政治情操的兩個極端。后世對這兩種人的評價,在個體層面一直眾說紛紜,見仁見智。這種情形當然不僅明末有,幾乎每一個改朝換代的歷史過程都有。哪怕是殉國,也有人會指出當時所殉之國已是黑暗透頂,早就國將不國,“殉國”就如同“殉葬”,多有不值。依據(jù)同樣的邏輯,如果推翻舊政權的是代表歷史進步潮流的新勢力,選擇棄暗投明,贊譽則明顯多于指責。朱元璋帳下的謀士重臣劉基、朱升等都曾有在元朝做官的經(jīng)歷,“良臣擇主而事”的他們,并沒有因為輔佐新主而被后人詬病。議無定論并非全無是非。在傳統(tǒng)道德倫理中,對于諸如此類的行為評判,是有質(zhì)的衡量標準的,那就是義與利的取舍。宋代大儒程顥一言明之,“天下之事,唯義利而已”,而朱熹則更直截了當稱之,“義利之說,乃儒者第一義”。拋去所有繁文縟節(jié),這里所謂的“義”,最核心的道德定義就是“利他”的“大我”,是將特定公共利益置于首位的價值取向和行為遵循,而“利”,作為相對應的價值理念,就是“利己”主導的“小我”。在現(xiàn)實生活中,無論“義”、“利”,都是客觀存在,也都是社會生活不可或缺的核心要素,一般而論,義與利,孤立存在,本無對錯,而一旦將他們聯(lián)系起來,在二者關系中確定孰先孰后的價值取向,才有是非對錯的糾葛。在“天下為公”的道德環(huán)境中,排在前面的,一定是“義”,而在叢林法則主宰的社會,第一選擇則主要是“利”。因此,在義利不可兼得時,以“天下為公”為共同追求的中華文明,給出的行為選擇,就是“先義后利,重義輕利”基礎上的“無求生以害仁,有殺身以成仁”,直至“不傾于權,不顧其利”的舍生取義。任何以一己私利為主導的茍且,不管他冠以何等堂皇的標簽,在我們這里,都是違背道德的可恥行為。《明史》何以為前朝那么多“死節(jié)死事”的“忠義”作傳,乾隆皇帝又為什么要編《貳臣傳》,對降清的明代官員進行另冊清算,就是這樣一種道德力量推動使然,算得上是改朝換代之后,新王朝在道德領域的一次極具意義的正本清源、返祖歸宗。以此權衡,泰山之重與鴻毛之輕的云壤之別自然一目了然。</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也正因為如此,那些看似窮途末路、明知不可為而拼命地為、不那么“明智”的“忠義之士”,在人生的最后時刻,如飛蛾赴火,前赴后繼,面對死亡時,都是那么的從容不迫,大氣凜然。落入敵手的他們,大多一反溫文爾雅的文人風度,以嘶聲大罵的奮起之“俗”,作為自己的最后武器,慷慨赴死。更加令人感慨的是,許多人“忠義”,采取的都是“舉家殉國”的家族家庭行為。明末進士、保定人張羅俊,一門六兄弟,在最后一次京師保衛(wèi)戰(zhàn)中出生入死,壯麗殉國,加上老少婦孺,張氏家族罹難達二十三人。每當看到此種情形,我總會想到霍去病的“匈奴未滅,何以家為”和岳飛的“敵未滅,何以家為”,“何以家為”,在我們的意念中,家是國的基礎,國是家的延伸,家國一體、命運攸關的家國情懷,在這種“舉家殉國”的忠義壯舉中,得到了最高輝煌的展現(xiàn)。他們的行為,絕非對逝去王朝的陪葬挽歌,而是呼喚民族精神再度崛起,延綿不絕的警示號角。四百多年過去了,這種氣息依然在激勵人們?yōu)槲覀儑颐褡宓墓廨x未來勇往直前。</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2025.03.17.于洋之彼岸.</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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