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人米蓋 —— 旅游故事

一休

米蓋是我今年三月份在巴爾干半島四國旅游時，乘座的塞爾維亞大巴車司機。我們語言不通，只是上車下車“哈羅、哈羅”的打個招呼，他的經歷、性格、為人，我都不知道，但大巴上相處了十一天，讓我感覺，他是個友善、敬業、處處想著別人的好人。 米蓋一米八五左右瘦長高個，一頭灰白頭發，50多歲年紀，精干的瘦臉上架一副眼鏡，抿著嘴，不茍言笑，跟年導英語交流，簡短清晰，他的習慣性動作是表達謝意時，頭微左側，稍彎腰把右手放到左胸，謙謙一笑。 我也奇怪，為什么跟他語言不通，又沒有深入了解，我會記住他，并且有想寫寫他的意愿？ 　　米蓋的奔馳大巴是48座，我們25人，幾乎一人占兩座。車高大寬敞又干凈，很是舒服。前后門踏板上，各鋪了一塊白色濕毛巾，顯然，他是個極要干凈的司機。 第一個景點是在塞爾維亞德里納河觀看“河中小屋”，一塊河中突兀巖石上，孤獨的一座二十平米左右小屋。數十年前塞爾維亞人在巖石上建小屋，建一次洪水沖垮一次，到第七次才矗立至今，景色平平，但表達了塞爾維亞人的堅強不屈，百折不撓精神。河對岸是黑山共和國了，同樣的建筑風格，同一個塞民族，同樣的宗教，原來是一個國家，叫南斯拉夫，現在，這條河卻成了國界河，硬生生分開，讓人唏噓。 在雨后的河邊觀看小屋后，鞋底全是泥，我們上車前不停在草叢中擦泥巴，但上了大巴，還是留下了不少泥，白色毛巾也變成深色。但在下午休息后，大巴接大家吃晚飯時，毛巾又變成了白色，大巴地板也干干凈凈了，顯然，我們午睡時，米蓋清理過大巴了。 第二天去黑山了，我坐在第二排，很方便跟第一排年導交流和觀察米蓋。巨大的前檔玻璃中間，有一個黑色木質小十字架，駕駛臺左側有一個小相框，相框內是東正教耶穌像，看的出，米蓋是個虔誠的東正教教徒。 傍晚，大巴到了奧斯特洛修道院了。奧斯特洛修道院被稱為歐洲“天空最美”的修道院。到了山腳轉當地中巴，在山上盤旋半個多小時，見到了幾乎垂直在懸崖峭壁上的奧斯特洛修道院。這個建于17世紀修道院，最著名的是院內保留著此修道院建造者，東正教主教圣人奧斯特洛的圣體和17世紀精美馬賽克壁畫。又由于傳說，參拜圣體后，病人可以治愈身體，撫平情緒，凈化心靈，所以，這里成了巴爾干最重要朝圣地之一。 已是晚上五點多，起了大霧，瞻仰奧斯特洛圣體的石棺小屋外面，排起了長隊，大廳和過道都是瞻仰圣體的教徒，里面傳來低沉混厚禱告聲，在外面的教徒也低聲吟唱著。 司機米蓋排在我前面，我們只是觀賞，對他這個虔誠教徒而言，是十分難得的敬仰。但小石屋的禱告聲久久沒有結束，外面的人也進不去。米蓋看了幾次表，欲走又停的樣子。最后時間不允許了，他跟我們一起，無奈的離開了。 他雖開旅游大巴，但來奧斯特洛修道院瞻仰圣體，也是機會極難得的，一個虔誠東正教信徒，能看到真人圣體，在圣體前祈禱，能得到圣體祝福，對他而言，是極珍惜這次機會的?？粗酪啦簧岬谋砬?，我也為他婉惜。 第四天，到了黑山首都波德戈里察，參觀黑山最大的“基督復活教堂”。我們在欣賞大廳精美壁畫，米蓋默默在祈禱的人群中排隊，排到了，他手在胸前劃著十字，對著耶穌像曲膝親吻，神情壯重肅穆，然后默默走出大廳，我遠遠觀察，肅然起敬。 　　行程安排上，游玩塞爾維亞澤蒙古鎮應該是第九天，米蓋建議，應該放最后一天，這樣可以不重復開這條線路，也節約時間，導游采納了，類似的建議還有數次，他貝爾格萊德人，熟悉線路，考慮挺細致周到。 他為了減少我們走路，把大巴開到離景點更近位置，我們下車后，他又繞一大圈開到允許停車的地方。年導是帶隊歐洲20多年老導游，他事后告訴我們，米蓋完全可以停的遠些，但他為了照顧我們老年人，聽了感動。 每天往大巴窄小空間堆放箱子，對他一米八五的高個子，是件痛苦的事，他先把箱子搬到大巴行李口，然后人爬進去，一條腿跪著，匍匐身體，一件件碼齊，然后再到外面，再次往車上搬箱子，臉漲的通紅……后來知道，歐洲馬路窄小，馬路外側不允許大巴打開。他每天搬上和卸下，認真且速度快，歐洲的馬路旁，大巴允許停留時間極短。 歐洲的大巴規定，開車4小時，強制休息20分鐘，我們的行程中多次午飯是自己解決，有些人帶了糕點水果或泡面，他的大巴總是選擇。有小超市的加油站，可以免費上廁所，又有較寬敞或公共座椅地方。他休息了，我們也方便用餐或上衛生間了。歐洲上衛生間每次一歐元，這對中國大媽是有些心痛的。 不是每個地方都可以滿足上述條件的，這需要他對整個行程相當熟悉，仔細考慮，精確計算才可以做到，他做到了。 行程第九天，米蓋得知市內我們下榻的旅館區域，傍晚有游行，他很焦急跟年導商量，調整行程，趕緊吃飯，緊趕慢趕到旅館，下車5分鐘后，游行隊伍喊著口號，打著鑼鼓，拉著橫幅過來了，我們很慶幸，沒有被堵住。 　　3月3日傍晚，在游玩了黑山布德瓦和科托爾等地中海沿海古城后，往波黑去了。這里是郊外，天色漸黑，感覺大巴有些異樣，米蓋靠邊停車，下車后久久沒有上車，車壞了。 米蓋回到車上取了手機，一邊打電話一邊拿電筒照著駕駛手冊，顯然，他在電話請教。大家開始焦急張望，顯得不安起來。 我下了車，見大巴工具箱打開了，米蓋戴上手套，取了幾件工具，在低矮的大巴車身下鋪了一張橡膠墊，爬了進去。我跟年導講“你問下他，需要有人拿電筒，我爬進去吧！他操作可以方便些” 年導講，他若需要會跟我講的…… 過了20多分鐘，米蓋艱難從車底下爬出來，肩上和褲腳都是油污和泥，回到了車上，大巴發動了。車廂里一片歡呼聲。米蓋露出了少有的笑容。 米蓋也有發怒的時候。巴爾干半島四國之間雖免簽證，但四個小國之間旅游，需過邊境檢查，需出示司機相關證件和游客護照。國際慣例，邊境區域的出關和入關，任何人都不允許拍照，旅游行程中寫的明明白白。 第三天，大巴在塞爾維亞往阿爾巴尼亞去的邊境上，下來的游客忘記了規矩，偷偷拍照，急的米蓋大聲怒吼。他知道利害關系，以前游客漠視規定，被邊境官拘留了，關進去15天，喝了15天免費咖啡。 他擔心此類悲劇又重演，急的發怒。這是整個十一天行程中，米蓋唯一的生氣！ 　　旅游到了最后一天，因為有塞爾維亞整個國家大罷工，影響了一些行程，時間也有余，年導過意不去，請示總部后，加量不加價，讓我們游覽多瑙河，這是很難得機會。 巧不巧，一個女同胞在上下游船樓道時，不小心，一腳踏空，眉角撞在了船上，鮮血直流，年導忙跟當地旅游部門聯系，船靠岸，接病人汽車已在路旁，年導帶了病人趕去醫院，我們隨米蓋大巴去最后一個景點——澤蒙古鎮游玩。年導關照，到晚上6點，大巴送我們去機場。 在澤蒙古鎮，天色漸暗，起風降溫了，一人受傷，且傷情不知，大家都沒了游玩心情，六點不到，上海游客，能干的蘇愫主動承擔起了導游職責，催促大家上車，清點人數，跟米蓋講，人員齊了，去機場吧！ 米蓋“NO”的一聲否定了，然后電話跟年導聯系，進行確認，又到大巴上，再一次數人頭，在得到年導同意，又人都齊后，他做了個“OK”手勢，大巴往機場去了。 一個電話一個手勢，他思考的嚴謹，做事的認真細仔，完全表現出來了。我心里默默為他點贊。 　　米蓋給我印象最深的，是巴爾干四個國家來回過境時的情景。過邊境了，他會拿了自己的資料袋，手提二瓶礦泉水或其他飲料，去邊境官窗口，把資料袋和礦泉水一并遞上。順利時，再折回拿我們護照，交邊境官抽查著蓋幾個章就過關了，我們也不用下車；不順利時，需我們下車排隊，一個個審核蓋章過關。但每次他都會給邊境官一點暖心的小禮物。 一次，大巴開到交叉路口，他看到路邊兩個值勤交警，靠邊停車，匆匆拿了兩瓶礦泉水塞到他們手里，然后招呼一聲，又迅速回到車上。交警也回以笑臉和敬意，很是溫馨的一幕。 有數次，我老婆拿點中國糖果或糕點給米蓋品嘗，米蓋會用欣喜的表情接著，含笑致謝。老婆開心告訴我，他很喜歡中國的小禮物。到旅游結束了，大家爭著跟他合影，跟他高大的個子合影，我顯得渺小了。 大概從第三天開始，每天早上大巴啟動了，年導會大聲問候: “米蓋毛寧”（Migai morning）我們全車人象幼兒園孩子似的，齊聲跟著喊“米蓋毛寧！” 聲音響亮又喜氣，然后是整個車廂歡暢的大笑，坐在駕駛臺的米蓋也笑了，用右手摸著左胸，頭微左側，笑著向我們致謝。美好的一天，就是從大聲向米蓋問侯開始的，整個大巴彌漫了歡快的氛圍。 十一天來，坐在干凈寬敞的奔馳大巴里，享受著他又穩又舒適的車技，享受著他周到的服務，看著他各種細小的表情、動作、講話、搬箱，看著他禱告時的莊重表情，我心里不由得贊了一句: 好人米蓋！ 我記住了巴爾干半島美麗的景色，更記住了好人米蓋。 寫于2025年3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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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人米蓋 —— 旅游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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