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真的會掉餡餅嗎？

老郗

上午從醫院回來走到小區門口時就已經11點30分了。饑腸轆轆的我倆順勢拐進了一家小飯店，每人點了碗板面，簡單地慰藉一下轆轆饑腸。 剛一踏出飯館，一位小伙子就滿臉笑意地迎了上來：“叔叔、阿姨，您好！我是景德鎮博古齋陶瓷有限公司的。”說著他恭敬地遞給我們一張制作精美的卡片。 緊接著，他又滔滔不絕地介紹起來：“我們公司將在石家莊開設新店，地址都已經選好了，現在正在緊鑼密鼓地裝修呢。預計5月1日就能盛大開業。到時候，店里將會擺滿琳瑯滿目的精美瓷器，誠摯地歡迎您二位屆時能光臨，參加我們的開業典禮。這不，為了提前表達我們的心意，先送您二位一件公司精心生產的瓷器。” 見我們面露疑惑之色，他趕忙補充道：“您放心，我既不要您的電話，也不需要您登記任何信息，您拿著這張卡就行，一切都只為給您二位送上一份驚喜。您瞧，咱們要去的地方，就在前面不遠處的維也納國際酒店。” 原本我滿心想著趕緊回家，美美地睡個午覺，以驅散身體的疲憊。可瞅著手中這張卡片，心里又不禁犯起了嘀咕，猶豫起來。老伴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湊近我身旁，小聲嘀咕道：“天底下哪有天上掉餡餅的事兒啊？” 我思索片刻，還是對老伴說：“反正也就幾十米的距離，要不咱們過去看看？” 別看這維也納國際酒店近在咫尺，可平日里，我倆還從來也沒有進去過。 剛剛走到酒店大門口，一位身著筆挺黑制服、搭配著干凈白襯衣的漂亮小姑娘立時從里面把門打開了，與此同時，她的一只手輕盈盈地順勢往里一指，臉上洋溢著甜蜜的笑容，輕聲說道：“請！那邊就是電梯。” 我趕忙從兜里掏出那張卡，有些拘謹地要遞給小姑娘，解釋道：“姑娘，我們不進去，就是過來領一下東西。” 小姑娘連看都沒看我手中的卡，依舊笑容滿面地對我說：“我知道，您要領的瓷器在九樓。您直接上電梯就行啦。” 我和老伴面面相覷，相互交換了一個無奈的眼神，只好抬腿往里走去。 電梯口的一位工作人員老遠就瞧見了我們，立刻笑臉相迎，熱情洋溢地將我倆送進電梯，還貼心地幫我們按下樓層按鈕，并一再囑咐我們，到九樓就到地方了。 到了九樓，一位工作人員接過我們的卡，給我們換了一張打印好的便簽，順勢在便簽上方寫了“13”兩個比較大一點的字。隨后便領我們進了一間寬敞明亮的大會議室。剛一進門，我抬眼一掃，發現里面已然坐著近二十人。剎那間，我心里就明白了，這明擺著是要賣東西，還得先開會呀。想到這里，我當機立斷，決定下樓，趕緊回家午睡。 無奈人家苦口婆心地挽留我，那言辭懇切的模樣，讓我實在難以拒絕。小伙子一再表示，就占用十分鐘的時間，就簡單介紹一下他們景德鎮的瓷器。 老伴在一旁看著我，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似有似無的笑意，我無奈地只好硬著頭皮進去坐了下來。 很快，伴隨著悠揚的音樂聲，一位西裝革履的年輕人邁著自信的步伐走到前面，先是彬彬有禮地做了自我介紹，他是經理。而后又深入淺出地介紹了景德鎮瓷器源遠流長的歷史和獨樹一幟的工藝。緊接著，他拿出一雙雪白雪白的筷子，輕輕地敲了起來。那悅耳動聽的叮叮當當聲，仿佛具有某種魔力，瞬間讓人喜不自禁，愛不釋手。他笑容滿面地告訴我們，這就是他們公司獨具匠心打造的陶瓷筷子。 隨后，他狡黠地眨眨眼，讓我們猜猜這雙筷子在京東網上賣多少錢。 這下，臺下頓時炸開了鍋，大家七嘴八舌，說多少錢的都有。 經理見狀，抬手示意大家安靜，他讓我們一個一個地說。 有人說500，有人說300，有人說200...... 問到我時，我信口說：“10元。” 經理不慌不忙地打開手機APP,切換到京東網頁，讓我們看大屏幕。上面赫然顯示“99元”。一時間大家唏噓不已，驚嘆聲此起彼伏。 有三個說100元的。經理當即獎勵了他們每人一把潔白如玉的陶瓷湯勺。看著這三人美滋滋地收下了獎品。我們其他人都投去了羨慕的眼光。 經理趁熱打鐵，馬上又問大家：“你們喜歡嗎？” “喜歡，喜歡！”下面人立馬齊聲高喊。 “好，那就每人送一副。”經理立馬爽快地回應。 在歡快激昂的樂曲聲中，我們每人如愿以償地得到了一雙陶瓷筷子。我高興地對老伴說；“天上還真的掉下來一個餡餅。” 正當我們還沉靜在這突如其來的幸福之中時，經理又提高音量，對我們說：“今天中午啊，就是給大家來送福利了。就是讓大爺、大媽們高興地手軟。” 說著，經理讓他的助理搬過來一個包裝完好的大紙盒子。他和助理小心翼翼地慢慢拆開后，一套景德鎮青花瓷六件陶瓷刀具驚艷亮相。 經理滿臉自豪地拿起最大的那把菜刀向我們展示。這哪里是一把刀具呀！分明就是一件精美絕倫的藝術品呀！刀身瑩潤如玉，潔白的青花圖案沿著刀刃蜿蜒盤旋，仿若被賦予了靈動的生命力。傳統的纏枝蓮紋靜靜地訴說著歲月的悠長，梅蘭竹菊展現著文人的風骨押韻。漂亮至極，毋庸置疑。這般刀具，若是擺放在家中廚房，，那煙火繚繞之地定會瞬間被注入典雅氣息呀！ 經理讓助理拿過來一塊剛剛從市場上買來的新鮮五花肉，在案板上麻利地切了起來。手起刀落之間，一小塊一小塊的豬肉瞬間就切好了。隨后，經理讓助理在旁邊清洗的同時，不無遺憾地告訴我們，可惜這個刀不能剁排骨。 臺下的人們紛紛點頭，表示理解。我也在想，我家的不銹鋼刀也不能剁排骨呀。 緊接著，經理熟練地打開手機APP，讓我們看向大屏幕。 哇！這一套刀具在京東商城的售價竟然高達2999元。 經理立刻趁熱打鐵，對我們說：“你們喜歡這套刀具嗎？” “喜歡，喜歡！”會場瞬間沸騰起來。 “那我每個家庭送一套。如何？”經理又笑瞇瞇地拋出橄欖枝，眼中閃爍著期待的光芒。 我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置信，悄聲問老伴：“會有這么大的餡餅嗎？” 老伴還沒有來及回答我，周圍的人們紛紛鼓掌了，會場一片喜氣洋洋。 經理見狀，笑容愈發燦爛，又興高采烈地說：“大家不要著急，我們還有驚喜要送給大家。” 說著，又讓助理拿上來一個同樣包裝完好的大紙盒子。他和助理依舊慢慢拆開后，呈現在我們面前的是一套絕美的景德鎮陶瓷青花瓷玲瓏茶具。 “哇！”會議室頓時響起一片驚呼聲，人們的目光瞬間被這套茶具牢牢吸引。 這套茶具宛如瓷中仙子翩然落于塵世，盡顯古韻今風交融之美呀！我按耐不住內心的好奇，上前輕輕用手指觸摸了觸摸，立時感到胎質細膩如脂，仿佛凝聚了大地最溫潤的精華。壺身飽滿而優雅，杯盞精巧且規整，每一處弧度都恰到好處。尤其那青花之色，藍得澄澈，深邃，恰似雨過天晴后的碧空，又像幽深夜幕里的靜謐深海。這哪是一套茶具，這是傳承景德鎮瓷都風花的文化瑰寶呀！ 就在大家激動興奮得難以自持的時候，經理再次打開了手機APP，讓我們看大屏幕。京東網站上那套茶具的照片和擺在我們面前的這套青花玲瓏茶具一模一樣。 “哇！”人們再次驚訝地喊了起來，我也不由自主地跟著大喊。我倒不是單純地贊嘆茶具，實在是被那驚人的價錢給驚到了。 APP的正中間，赫然有4999幾個紅色的大字。 經理又滿臉笑意地問：“喜歡嗎？” “喜歡，喜歡！”人們仿佛都更興奮了，聲音愈發響亮。可此時的我，心里卻隱隱有些擔心。會白給嗎？我幾次暗暗問自己：“這餡餅太大了吧？” 經理依然笑容可掬地說：“我再送給每個家庭一套。” 不等大家回應，經理話鋒一轉，接著說：“我們還有。我們就是要讓你們今天高興得拿的手軟。”說著，他右手瀟灑地一揮。助理又搬到桌子上兩個個燃氣爐，并且迅速將其點燃。 我見狀，心里滿是納悶。這也要送？ 我注意到會場立時安靜了。大家都盯著燃氣爐。 這時，助理又搬過來兩個全新包裝的大箱子。箱子打開后，一個是景德鎮純陶瓷炒菜鍋，一個是景德鎮陶瓷湯鍋。經理把湯鍋放到了最右邊的火上，把炒菜鍋舉起來讓大家欣賞。哇！太漂亮了。又是青花瓷色調，藍白相間，清新雅致，給人一種寧靜而悠遠的美感。我激動地對老伴說：“我太喜歡了。就是花錢我也想買下它。” 老伴也頻頻點頭，附和著說：“確實不錯。你看它那獨特形狀的手柄，給人一種別致的韻味。” 隨后，經理把炒菜鍋放到了另一個火上，就口若懸河地給我們介紹起了這只炒菜鍋：“這炒菜鍋選用的是高嶺土、鋰輝石等天然原料制作而成。這些原料質地純凈、細膩，富含多種對人體有益的微量元素和礦物質。它們是經過1300度高溫燒制而成，所以它質地堅硬，結構穩定，既耐高溫又不變形、不破裂。因為它不含有害物質，所以在高溫烹飪過程中不會釋放有毒物質，定會保障家人的飲食安全。” 聽著經理滔滔不絕地演講，我卻擔心起了爐子上的湯鍋和炒菜鍋了，心想：經理是不是忘了？它們還在干燒吶！ 經理似乎全然沒有理會，講了一會兒后，他才讓助理把那會兒切好讓她洗凈的豬肉拿過來，丟到了湯鍋里。加了些水后，又放了耗油，醬油，蔥姜蒜后就不管了。炒菜鍋依舊在干燒，他又繼續給我們介紹起了炒菜鍋。 也就一會兒功夫，經理說肉熟了。他把肉撈到盤子里讓我們每個人品嘗。人們都贊不絕口。 炒菜鍋還在干燒。有人終于按耐不住，一個勁地提醒經理。經理這才不慌不忙地告訴我們：“這鍋不怕干燒。” 還像前邊一樣，經理又打開了手機APP，切換到京東頁面，湯鍋和炒菜鍋的售價都是4999。 看著屏幕上的APP，人們不再像剛剛那么激動了，反而平靜了些。我估計人們都在心里犯嘀咕，懷疑這一切吧，反正我是不相信人家又會白送了。 “怎么？不喜歡了？”經理依舊笑瞇瞇地看著大家問。 有人隨口回答：“當然喜歡了，但是太貴了。” 經理立馬又說：“我說過了，要送得大家手軟，是不是？” “炒鍋和湯鍋還是每家一件。”經理興奮地邊說邊揮手。 就在好多人都高興地笑起來的時候，經理話鋒一轉：“但是，不能就這么白送。” 場下立時都安靜下來了。 　　經理接著說：“我們一會兒要做個考試，考考我剛才講的知識。只有考試合格的人，而且到了五一那天開業時，能給我們做宣傳的人才能送。” 經理又接著講：“大家不要急，馬上我們要一家一家地考試，只要考試合格，只要你五一能來我們店幫著我們做宣傳，立馬就送。” 經理和助理讓我們大家都坐到會議室的后面。我們剛剛坐的椅子都搬走了。會議室的最前面和兩側都各放了一張桌子。每張桌子后面坐了兩位主考官，每張桌子前面放著兩把椅子。每張桌子兩側都放著一個大提包。 大提包里一定是禮品。那禮品真的很誘人。 老伴小聲地問我：“那么大的兩個包，拿不動怎么辦？” 我說：“我們答不上來怎么辦？也許大家都答不上來，空歡喜一場。” 老伴說：“那他們圖什么？” 助理按我們每家便簽上的序號叫人。前三家上去了。他們和我們的距離有七八米左右，我們只能看見他們在考試，但根本聽不到他們在考什么。 有一組考完了。那兩口子高興地往外走。一個工作人員替他們提著兩個大提包跟在她倆后面。顯然，這兩口子考試合格了。 4號家庭上去了。 前三個家庭里有一家就一個老頭，他考完起身后，工作人員也提著兩個大包送他出門。旁邊一個人小聲說：“他太合適了。早知道......” 看著前面的人都拿走了大禮包，我們的心都跳的更厲害了。 5號家庭上去了。 周圍的人都竊竊私語起來。我想，大家更擔心的是要考什么吧？ 我對老伴說：“咱家就靠你了，我是什么也沒記住。” 還沒容老伴回答，助理就笑吟吟地走到我倆面前說：“不要緊張，就是剛剛經理講的那些，比如，” 助理剛剛說了個開頭，周圍的人就都圍過來了。 老伴趕緊把助理手里的筆拿過來，邊聽邊記。 好緊張啊！就像小學生考試前聽老師輔導。 ...... 當叫到9號時，助理又過來問老伴：“你兩副筷子夠嗎？家里是否還有孩子？” 老伴不好意思地笑笑說：“再有兩副就好了。” “沒關系，我給你記下來，一會兒送給你。”這個助理對我倆是格外地好啊！ 旁邊的人聽到了，馬上問：“我可以再要幾雙嗎？” “可以，你要幾雙？”助理同樣爽快地答應。 ...... 就在這亂哄哄的時候，該我倆了。上面有人叫“13號”。 我倆走到了右邊那個考桌前。 考官笑容可掬地接待了我倆，并沒有開門見山地直接提問，而是和我倆扯起了閑天。 “您老倆和孩子在一起住嗎？” “您老倆的退休金不少吧？您老倆一看就是文化人，有品位。” “五一開業時，有時間過去嗎？我們就需要您們這樣的老人幫我們宣傳了。” 他倆還告訴我們，到那天還有更多的禮品送給我們。讓我倆相信他們。最后又對我們說，今天這些禮品價值18000，讓我們付2990元就送給我們。 一聽到這里，我倆都明白了。原來是在這里等著我們吶。看來天上真的不會掉餡餅呀。我對他們說，容我倆回去再考慮考慮。 說著，我倆就起身離開了。一個工作人員提著兩個大提包跟在后面把我倆送到了門外后就不跟著我們走了。 晚上，我在京東網上一看，那雙筷子“2元”。這下，我心中最后的一絲疑惑也解開了。這看似誘人的“餡餅”，原來是人家的營銷套路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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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真的會掉餡餅嗎？

老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