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金庸的風格書寫春天

劍雨.慈悲引

暮色初褪，東方既白。但見遠山如黛，晨霧若紗，恰似武林高手以絕頂輕功掠過九霄，衣袖間抖落半幅煙云。山寺古鐘悠悠三響，驚起寒鴉數點，翅尖掠過枯枝時，竟帶出幾點新綠。這綠意初時不過星火，俄頃便似昆侖派「漫天花雨」的暗器手法，轉眼染透十里平岡。春風自東海來，挾著蓬萊仙島的水氣，過處積雪消融。此風看似綿軟無力，實含武當太極勁道，樹梢未動而地氣已暖。忽見崖邊老梅抖擻精神，滿樹花苞倏然綻放，恰似峨眉弟子使出「金頂綿掌」，掌風未至，暗香已沁人心脾。柳條兒得了春風點撥，將七十二路「柳葉刀法」使得密不透風，嫩芽如刃，割破殘冬的舊袍。 溪畔有漁翁垂釣，忽覺釣竿微顫。定睛看去，冰面裂紋如蛛網蔓延，竟似丐幫長老以「蓮花掌」擊打青石板，看似輕描淡寫，實則內力暗涌。碎冰順流而下，與岸邊新發的薺菜花撞個正著，白綠相間，倒像是古墓派小龍女在終南山下練劍，素衣青鋒，劍氣縱橫。春雨來時最是蹊蹺。晨起但見天際濃云翻卷，恍若明教光明頂聚義廳前飄動的玄色旌旗。雨絲初時疏落，宛如唐門弟子試煉「滿天花雨」時漏下的幾枚銀針。俄而雨勢漸密，打在油紙傘上錚錚作響，竟似崆峒派「七傷拳」勁力透體，教人傘骨發麻。檐角積水成簾，水珠墜地時綻開千朵銀花，恰如華山論劍時劍氣激起的碎石。 書生負手立于廊下，忽見雨中閃過杏黃衫影。定睛細看，原是鄰家少女擎著新采的野山櫻匆匆而過，裙裾沾了泥水也不以為意。這情景倒教人想起當年郭襄女俠初遇楊過時的模樣，三分稚氣未脫，七分俠氣已生。雨打芭蕉聲里，誰家童子以竹枝作劍，將「玉女素心劍法」使得有模有樣，驚得梁間新燕斜斜剪過雨幕。驚蟄前夜最是難熬。春雷在云層中翻騰，恰似少林高僧施展「金剛伏魔神通」，梵音未起而威壓已至。忽聞天際裂帛之聲，紫電破空，竟似天山童姥使出「八荒六合唯我獨尊功」，將百年功力凝作一道寒光。震雷過后，但見田間老農披衣而起，掌燈查看麥苗，其步履沉穩健碩，竟似身負少林「羅漢拳」數十年火候。 山寺桃花最知春意。老僧掃罷石階，忽見昨夜雷火劈開的古松旁，數朵野芍藥破土而出。此花含苞時如少林「拈花指」蓄勢待發，盛放時若明教「乾坤大挪移」氣吞山河。小沙彌看得癡了，手中掃帚舞作「打狗棒法」，驚得蜂蝶亂舞，倒似星宿派弟子在擂鼓山上斗毒蟲。春山疊翠，宛如武當派「真武七截陣」層層布防。樵夫踏露而行，忽見斷崖處紫藤垂瀑，藤蔓交錯似全真教「天罡北斗陣」奧妙無窮。采藥人攀巖而上，身法竟似古墓派「天羅地網勢」，在絕壁間騰挪自如。忽聞深谷傳來虎嘯，聲震林樾，驚起滿山飛鳥如暗器齊發。春江浩蕩，艄公立于船頭，長篙點水若昆侖派「兩儀劍法」，一刺一挑間舟行如箭。忽見對岸有青衫客踏浪而來，足尖輕點浮萍，分明是桃花島「落英神劍掌」的身法。二人隔江相望，各自抱拳為禮，江風卷起衣袂飄飄，恰似當年華山之巔五絕論劍的光景。暮春三月，江南草長。酒肆外楊柳堆煙，有游俠擲杯長吟：「去年今日此門中」，話音未落，忽有劍光破窗而入。定睛看去，原是頑童以桃枝作劍，將「獨孤九劍」使得虎虎生風。掌柜搖頭苦笑，這場景倒與二十年前洛陽城牡丹花會時，令狐沖醉舞青霜劍的情形頗有幾分神似。春深似海，武林卻無新舊。你看那銜泥春燕掠過武館屋檐，與弟子們習練的「燕青十八翻」相映成趣；牧童短笛驚起池畔白鷺，振翅姿態竟與「白鶴亮翅」的招式別無二致。江湖子弟江湖老，唯有這歲歲春色，依舊帶著降龍十八掌的剛猛、蘭花拂穴手的輕柔，年復一年，在人間上演著永不落幕的英雄大會。江畔茶寮里，說書人醒木一拍："列位看官，這春雨看似綿軟，實則暗藏七種兵器！"話音未落，檐角雨簾忽被劍氣破開，青衣劍客收劍入鞘，劍穗上水珠串串滴落，竟在青石板上刻出朵梅花印記。茶博士拎著銅壺添水，滾水注入陶碗的脆響，倒似終南山下全真弟子晨練時劍鞘相擊的清越之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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