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故事梗概</p><p class="ql-block"> 四川青年賈廣偉因家境貧寒入贅到了晉縣某村胡家，在陌生方言與異樣的目光中開始了新的生活。新婚夜的月光映出了他眼中的迷茫，妻子的溫柔成為黑暗中的微光。</p><p class="ql-block"> 胡家的老宅里，賈廣偉在岳母的刻薄與妻子的守護間尋找平衡。他用記賬本小心翼翼地記錄著每一筆收入。將蘋果雕成小兔哄孩子，卻在深夜看著窗外皎潔的月色思念著家鄉和爹娘。</p><p class="ql-block"> 貸款買下的紅色卡車成為了他新的希望，車燈劃破黎明前的黑暗。后視鏡上掛著的平安符，藏著他對幸福的全部期許。</p><p class="ql-block"> 在那個飄雪的凌晨，裝卸工掀開帆布時驚覺異常。紙箱上已經凝固了的身影，手背上還有被女兒畫的歪扭笑臉。</p><p class="ql-block"> 父親和哥哥來了，又走了，背著青布包裹穿越巴山蜀水，骨灰盒上漸次落滿了故鄉的竹葉。山崖邊的野梨樹在風中搖晃，仿佛二十年前那個爬樹摘果的少年從未離開。</p><p class="ql-block"> 1998年的春天，乍暖還寒 ，倒春寒的余威仍然十分活躍。晉縣飄著槐花雪，把剛要泛綠的麥田蓋了個嚴嚴實實。</p><p class="ql-block"> 賈廣偉跪在胡家先人牌位的青磚地上，大紅喜服裹著單薄身軀。供桌上的龍鳳燭爆了個燈花，蠟淚蜿蜒著爬過了"胡"字牌位。</p><p class="ql-block"> 三姑娘胡月蘭的紅皮鞋尖從毛呢裙子下面偷偷地探了出來，在陰影里輕輕地碰了碰賈廣偉的膝蓋。</p><p class="ql-block"> "媽，廣偉哥的腿傷還沒好全。"新媳婦的聲音像浸了蜜的藕粉，岳母周金鳳:“那就先起來吧，入贅到我家就得守我家的規矩，做啥可不能由著你自己的性子來 ，今天是你倆的大喜之日，祖宗面前也磕頭了，今后你就改成胡姓了?！?lt;/p><p class="ql-block"> 賈廣偉盯著地磚縫里的瓜子殼，忽然想起老家竹林里破土的新筍，也是這樣蜷著身子在潮濕里生長的:“哎，知道了媽?！辟Z廣偉扶著桌腿艱難地站了起來。</p><p class="ql-block"> 東面兩件低矮的表磚房子就是賈廣偉和胡月蘭的婚房?；榇矑熘t色的帳子，里面還有一個簡單的貝殼風鈴。月光從木格窗欞上漏進來，在賈廣偉肩胛骨上印出了灰黑色的印子。胡月蘭用浸了井水的帕子給他敷著腿，這是前幾天賈廣偉在火車站扛包時不小心磕的。他看見月色下的妻子宛若一朵芬芳撲鼻的玉蘭，不禁將妻子擁入懷中……</p><p class="ql-block"> "賬本要收在樟木箱底層，以后咱都得還鄉親們的人情。"第二天一早賈廣偉就起來記禮金，鋼筆尖在紅紙上洇出了個墨團團。胡月蘭笑著說:“就你心細，就按你說的辦?！闭f完往賈廣偉的嘴里塞了塊芝麻酥，霎時，甜味混著甜蜜深深地嵌入到了心底。</p><p class="ql-block"> 窗外傳來小四妹踢毽子的笑聲，銅錢撞擊聲清脆如刀。</p><p class="ql-block"> 2003年谷雨那天，賈廣偉在化肥廠扛包時暈倒在了傳送帶旁。醒來的時候聽就見周金鳳在院里罵："入贅的狗崽子也配請郎中？真是瞎了眼，招了這么一個窩囊廢。"胡月蘭被媽媽氣得直哭，憤怒地反駁著媽媽對老公的指責。老丈人胡守業蹲在門檻上抽著漢煙，火星夾著煙絲簌簌地落進了青苔縫里，然后熄滅。</p><p class="ql-block"> 自從來到了這個家丈母娘周金鳳對賈廣偉總是橫挑鼻子豎挑眼的 ，基本上是天天找事，老覺得自家招的這個遠不如別人家的，喝玉米粥都嫌他喝的多。</p><p class="ql-block"> 幾個月后，雙胞胎的哭聲從西廂房里傳來，賈廣偉撐著竹簾子起身，看著小床上的一對兒女十分喜歡，抓著胡月蘭的手，激動地淚水簌簌落下。</p><p class="ql-block"> 女兒安安腕上的銀鈴鐺撞在搖籃邊，叮鈴鈴地作響，兒子康康正抓著嶄新的撥浪鼓，使勁地搖晃著。胡月蘭端著一碗飯走了進來，發間還別著去年他送的那個塑料海棠，賈廣偉看著這一切倍感欣慰，再大的委屈在此刻也都忘記了。</p><p class="ql-block"> "貸款終于批下來了。"賈廣偉從貼身口袋掏出存折，藍皮面上還帶著體溫。周金鳳莫名其妙地又開始罵了，賈廣偉慌忙把存折塞進了床墊下，慌亂中撞翻了窗臺上的青杏罐子。酸汁在磚地上漫成了一個詭異的笑臉，胡月蘭試著用抹布去擦，抹布被染出了一片銹色，像剛要落山的殘陽。</p><p class="ql-block"> 紅色解放卡車碾過307國道時，車燈像把剪刀裁開了新的黎明。賈廣偉在后視鏡上掛了道平安符，那是用紅絲線纏著女兒乳牙。座椅底下還藏著兒子用作業本疊的紙青蛙，座椅靠背上還有胡月蘭秀的雙鴛鴦，賈廣偉被幸福的親情包圍著，感覺生活里充滿了陽光。</p><p class="ql-block"> 2012年冬，晉州貨場飄著鹽粒般的雪。裝卸工裝好了貨物，老張頭沖著坐在凳子上的賈廣偉喊到:“賈老板 車已裝好，你上前點一下數吧?！薄昂绵??！辟Z廣偉站起身來扔掉了手里的半截煙 ，縱身一躍上了蒙著篷布的車廂。過了好久也沒下來，老張頭仰起頭沖著車廂上喊道:“咋這慢呢？數不清了還是睡著了呢？快點吧。？</p><p class="ql-block"> 老張頭感覺有些不對勁，于是帶了兩個弟兄上了車廂，賈廣偉歪倒在紙箱上，老張頭嘴里邊喊著賈廣偉的名字邊用手指在他的鼻孔下試了試，早已沒有了生命體征。而他的右手還攥著一個記賬本。藍墨水在最后一欄洇開："12月18日，運費結清后可買鋼琴了。"</p><p class="ql-block"> 胡家人從老家趕到時，賈廣偉已經入殮，胡月蘭一次次哭的背過氣去，又一次次地被姐妹們掐醒。周金鳳干嚎著，被哀樂聲淹沒。兩個孩子披麻戴孝跪在賈廣偉的靈前，抽泣著 緩緩地為父親燒著紙錢……</p><p class="ql-block"> 賈父背著青布包袱走過劍門關時，山崖邊的野梨樹正開著慘白的小花。骨灰盒用紅綢布裹了三層，還是擋不住蜀地的潮氣。老家堂屋里新供了牌位，賈家的大哥刻"弟"字時多刻了一橫。</p><p class="ql-block"> 三月初三的細雨里，賈父把廣偉的舊球鞋埋在了后山。山下傳來了汽車的鳴笛聲，恍惚又是那年離鄉的綠皮火車，載著那個穿著假領襯衫的少年奔向北方。</p><p class="ql-block"> 2015年清明，胡月蘭帶著雙胞胎跪在了賈家祖墳前?？悼抵钢贡畣枺?quot;媽媽，爸爸的名字為什么在石頭里開花？"山風卷著紙灰飛過青岡林，驚起一群白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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