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北方寒冬日，一只毛色斑斕的三花貓為我的樓居生活注入了綿長的暖意。巴掌大的絨團子臥在毛衣里，脊背綴著黑橘白三色斑紋，像從青磚灰瓦的胡同墻上裁下的花影——后來才知這三色貓竟是招財貓本尊，倒合了講究人家的彩頭。</p> <p class="ql-block">養貓的歡愉原是藏在日常瑣碎里的。</p> <p class="ql-block">女兒把貓安置在朝南的臥室，木質打造的貓屋貼著暖氣片擺定，鋪滿軟乎乎的臥墊，懸著銅鈴鐺，叮當聲里摻著暖氣片的嗡鳴。</p> <p class="ql-block">我瞧著這小東西伸爪撥弄鈴舌，忽然想起家里"劉"姓的分量，便玩笑說："該叫劉亦菲的。"三花貓的顏值貓界是公認的女神，它也真應了這個名，不出仨月便滾成蓬松的圓球，諢名"劉肥肥"便叫開了。</p> <p class="ql-block">貓的靈動原是寫在四時窗景里的。</p> <p class="ql-block">肥肥最愛蹲在四樓窗臺，看樓下楊樹梢的麻雀起起落落。春日的柳絮飄進來沾滿鼻尖，倒像長了對白眉毛。</p> <p class="ql-block">入夏后蟬鳴自槐樹頂漫上來，它便伏在冰絲涼席上，尾巴尖兒有一下沒一下地拍著窗臺。</p> <p class="ql-block">隆冬時節，暖氣烘得皮毛蓬松，肥肥團在沙發背曬太陽，肚皮的白毛泛著淡金。</p> <p class="ql-block">女兒放學踩樓梯的腳步聲剛過三層半，那對三角耳便倏地豎起，從窗臺躥到門邊端坐，待門鎖"咔嗒"響過，毛腦袋直往人褲腳蹭，倒比單元樓里裝的聲控燈還靈醒。</p> <p class="ql-block">養貓的溫情原是纏在多肉的莖葉上的。</p> <p class="ql-block">春日懨懨，它總霸著暖氣片凹槽打盹，肚皮蹭歪了窗臺那排剛抽新芽的觀音蓮，多肉瓷盆里探出的絨絨毛根，正勾著它尾巴尖掉落的浮毛；</p> <p class="ql-block">夏夜燥熱，冰絲涼席被它攤成貓餅，爪尖勾破的紗窗洞漏進星光，飄飄忽忽落在虹之玉錦上；</p> <p class="ql-block">秋窗最鬧，姬朧月的霜紅葉尖霸了半邊玻璃，它偏要擠進多肉叢里撲那光影，不覺這絨團子已滾進姬秋麗的粉霜里，瑪瑙珠似的肉瓣簌簌往下掉，亂了一地秋色；</p> <p class="ql-block">冬雪封窗時，它倒成了最勤快的多肉管家，暖黃光暈里，玉綴枝條垂落的影子隨著它尾巴擺幅輕輕搖曳，仿佛觸到了時光的紋路。</p> <p class="ql-block">在這間被冬雪封存之地，肥肥與多肉的共生，正是生命間恰到好處的距離與包容。</p> <p class="ql-block">都說貓屬陽火，鎮宅旺運。我看這說法倒有三分道理：四樓朝南的臥室總比別家暖上兩度，肥肥團在窗臺打呼嚕時，連穿過玻璃的夕陽都格外綿長。</p> <p class="ql-block">昨夜又落雪，肥肥蹲在多肉堆里看霜花在玻璃窗上爬出蕨類紋路，我忽然覺著方寸間蓬勃的，何止是貓與多肉——分明是北方凍土里，所有向陽生命在相互借暖。</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right;">劉彤華寫于2025.3.10</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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