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慶祝春節的煙花爆竹聲停歇了,芳香的硝煙散盡。持續低溫阻擋不了春天的腳步,阻擋不了大地的蘇醒。清晨的薄霧尚未散盡,東方的天際已暈染出淡金的霞光。三月的風裹著泥土的濕潤,輕輕掀開冬眠的最后一層紗帳。柳枝上凝結的冰晶悄然消融,化作一滴晶瑩,順著柳條滾落,驚醒了蟄伏的草芽。巍巍遠山褪去灰褐,披上朦朧的嫩綠輕紗,宛如水墨畫中未干的筆觸,正隨著晨光一寸寸舒展?。燕影,蝶夢,鶯歌,蛙聲,都回來了,繪成浪漫樂曲。這是春的序曲,是萬物以最柔軟的觸角叩擊世界的時刻。</p><p class="ql-block"> 若說春有顏色,必是蘸了銀河星輝的調色盤。油菜花將原野鋪成金色的海,浪尖上浮動著蜜蜂翅膀折射的虹光。桃林深處,粉瓣如少女初妝,羞怯地探向溪水倒影。梨樹披一身素雪,與廊下紫藤的淡紫煙霞遙相呼應。連墻角磚縫也迸出奇跡,一簇蒲公英頂著鵝黃花冠,在石隙中昂首,將卑微寫成倔強的詩行?。春聲更勝天籟。布谷鳥掠過麥田,啼鳴劃破晨霧。削瘦的溪流叮咚叩擊卵石,應和著牛童短笛的清越。細雨斜斜織入竹林,沙沙聲里藏著竹筍頂破凍土的悶響。最妙是子夜時分,月光浸潤的曠野中,蛙鳴忽如潮涌,此起彼伏地吟唱著生命的狂歡?,似乎也在預祝鄉村的五谷豐登</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田間早已沸騰。老農赤腳踩進泛著冰碴的泥濘,犁鏵翻起黑褐的土浪,新翻的泥土蒸騰著白氣,與半空盤旋的燕影交織成圖騰。工廠的機械轟鳴驚飛棲息的麻雀,流水線上躍動的零件如音符,譜寫著“春工”的進行曲。小街曲巷,賣花人擔著兩筐桃杏穿行,花瓣落在趕考學子的書包上,化作書頁間一枚帶香的書簽?。在這播種的季節,連孩童都成了春的信使。風箏線牽扯著七彩的夢,操場上的奔跑濺起泥水,沾滿校服的污漬像極了抽象派的希望圖騰。老人們說,看那柳條抽芽的速度,便知今年定是個“旺春”——這個詞里藏著五谷豐登的密碼,也刻著代代相傳的生存智慧?。</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春色何止在曠野?辦公樓格子間里,鍵盤敲擊聲如春雨淅瀝,青年將什劃書里的數字澆灌成理想幼苗。實驗室徹夜通明的燈下,試管中的溶液正泛起希望的泡沫。病房窗前,枯瘦的手輕觸陽光,在窗欞投下的光斑中看見康復的預言。每個靈魂都是一畝心田,有人栽桃李,有人種星斗,有人把傷痕培成養料,等待傷口開出勇敢的花?。想起古籍中“人隨春好,春與人宜”的箴言。七旬畫師在公園寫生,筆尖點染的不僅是海棠,更是凍結二十年的藝術夢重新抽枝。失業的中年男人承包荒山,嫁接的果樹枝條上,疤痕處萌出的新芽比春花更耀眼。春從不挑剔種子的貴賤,只要你愿將掌心貼近大地,凍土之下永遠涌動著破殼的力?。</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暮色四合時,我常獨坐長堤。看見赧水兩岸斑斕的燈火次第亮起,像是給大地佩戴的星群項鏈。放河燈的孩童嬉鬧著跑過,蓮花燈順流漂遠,燭火明明滅滅,恰似那些在生殖醫學中心外徘徊的身影——他們揣著化驗單如同揣著最后的火種,在命運的倒春寒里,依然堅持為愛續寫血脈的篇章。在電話的另一端,傳來了我家三寶丫頭出生第一聲脆亮的哭聲,激動的淚水沖出眼眶:我家娃兒辛苦了。偉大的生命偉大的母親。這是耕種生命的悲壯。</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夜色漸深,露水沾衣。我想,此時此刻,南風正翻過秦嶺,帶著太平洋的水汽奔赴北國。城市高架橋的混凝土縫隙里,爬山虎的卷須已抓住第一縷暖陽。沙漠邊緣,胡楊樹的根系在地下深處悄然延伸。王之渙詩曰:春風不度玉門關。我問自己:春風度過玉門關沒有?我不敢肯定,但愿吧!</p><p class="ql-block"> 2025年3月8日夜作于辰河世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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