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一九九三年,二十歲的圖安離開了家鄉內蒙古某旗,坐著綠皮火車來到了千里之外的石家莊某縣,經人介紹做了人家的上門女婿。</p><p class="ql-block"> 女方家姐妹四人,圖安的對象排行老二,名叫周洋。大姐周海,三妹周河,小妹周溪。父親周四六,母親邱素香。 約半畝大的一個小四合院,青磚包皮倒也規整,家里有十幾畝地,其中六畝多地都栽上了小梨樹。其它種植小麥和玉米,是典型的大平原農業生產區。</p><p class="ql-block"> 家中周洋平時騎著自行車趕大集做些個小生意。每天也會有十塊二十塊錢的進項用來貼補家用,過了晌午回到家下午也不影響去地里干農活。這在當年也是一個挺讓人羨慕的謀生手段,因為那時候一個壯勞力苦干一天也就只能掙上十五塊錢。大姐周海已出嫁到了隔壁村,已經有了一個小孩。三妹周河還在上高中,一個星期回家一趟。小妹周溪十二歲,在村里上四年級。</p><p class="ql-block"> 習慣了山溝里的生活乍一來到了大平原圖安感覺特別不適應,看著一座座平頂房就好像他們鎮子上的糧庫,潛意識里老是感覺只要朝北一扭頭就能看到老家村中山上的烽火臺。</p><p class="ql-block"> 周四六和妻子邱素香把一個小里間騰了出來,鋪好了被褥讓圖安住。周洋也找了很多書籍給圖安送了過來,并羞澀地量了一下圖安的身高、肩寬、腰圍和褲長,然后離去了。</p><p class="ql-block"> 周四六家里有四輛自行車,因此經常需要修理,看著周四六安裝車座子上的拉簧,弄了半天也沒安上,圖安走了過去,拿起工具箱里的一根廢簧,用廢簧上的一個鉤子掛住車座子上拉簧的鉤子,只用了不到二十秒就全部安好了。周四六長嘆了一口氣,臉色瞬間陰沉了下來,這讓圖安很驚訝。</p><p class="ql-block"> 晚上吃飯的時候,周四六皺著眉頭,陰沉著臉訓斥圖安,讓他在外人面前切勿暴露自己的聰明,要給他留下足夠的臉面才行。邱素香把周四六數落了一頓,不讓他事多。</p><p class="ql-block"> 圖安每天都要跟著周四六和邱素香去地里干活,拔草、打藥、澆地……雖然農活累,但日子過得倒也簡單而又充實,周洋對圖安也是倍加關心呵護,給圖安織了毛衣,還親手給做了兩條新褲子,還有條絨鞋子,隨著時間的推移兩人的感情逐漸升溫。唯一讓圖安堵心的就是周四六隔三差五地找圖安的麻煩,比如:快到吃飯的時間了,他就出去溜達了,圖安要是去找了還則罷了,否則回來就會大發雷霆,說貓狗出去了還得找找呢,你為什么就不知道找找我?再比如:他喝完一碗粥了,只要是給他盛的慢了,他都會說你是不是眼神不好,沒看見我喝完了嗎?再比如:我讓你去西邊的村就得從東邊的村子過你就必須得聽話……但凡圖安反駁幾句輕則一頓臭罵,重則抬手就打。每次周洋都壓著圖安不讓發火,以免把事情鬧大。而圖安為了周洋也只能是忍著。</p><p class="ql-block"> 當年冬季圖安和周洋舉辦了簡單的婚禮,周洋家的一個親戚哥給拿來了兩本結婚證,說是讓貼上合照就行了。并私自通過關系把圖安的名字改成了周安。隔了一年周洋就要生了,于是來到了縣醫院,護士抱著剛出生的孩子走了出來,邱素香趕緊上前問道是男孩還是女孩啊?護士把孩子放在了襁褓里回答是個千金。邱素香面露不悅 ,居然沒有上前去看看孩子。圖安趕緊過去看著自己的小姑娘心里萬分欣喜,不久后給孩子起名婷婷。</p><p class="ql-block"> 期間她父親依然是經常對圖安各種刁難、打罵、栽贓。小梨樹長大了,需要拉枝定型了,圖安在集市上買了許多布條用來拉枝用,經過若干天的忙碌終于是拉好了,可是經過烈日和雨水的洗禮,布條偶有斷裂,而周四六居然說是圖安故意用小刀割斷的,并告誡圖安,別看是結婚了,讓你滾蛋照樣是一句話的事。圖安很是氣憤于是吵了一架。就這樣磕磕絆絆地走著,但凡能忍一點圖安都忍著,只為了周洋和孩子,實在壓抑了就自己坐在梨樹地里偷偷地落淚,或者自己唱首歌給自己聽。邱素香也曾勸過圖安,說是倒插門都這樣,你要學會適應下來。盡管如此,圖安在外面還盡量表現出過得很和諧的樣子,畢竟圖安也知道家丑不可外揚的道理。</p><p class="ql-block"> 隔了一年老三周河出嫁了,嫁給了同村的狄囤民,是個修自行車的。</p><p class="ql-block"> 又過了幾年兒子勝利出生了,給受盡了委屈的圖安增添了許多的喜悅和欣慰。周四六和邱素香在沒有征得圖安同意的情況下給兩個孩子都上了周姓的戶口。 </p><p class="ql-block"> 忽然有一天周河滿臉堆笑,得意洋洋地走了進來,手里拿著一份錄取通知書。周河告訴圖安,圖安你就奮斗準備錢吧 ,周溪考中滄州的一家中專了。周溪接過了周河手里的錄取通知書,高興得蹦了起來。</p><p class="ql-block"> 晚上周洋暗自催淚,因為這學費也不是什么小數目 ,圖安倒是很平靜,安慰著周洋,妹子既然考上了咱們就多吃點苦,再加一把力。</p><p class="ql-block"> 雖然現在還是周四六夫婦當家掌握著經濟大權,但是奮斗還得是圖安夫妻倆唱主力。</p><p class="ql-block"> 開始的幾年里,圖安和周洋夫妻倆夫唱婦隨倒也恩愛,可是隨著時間的推移周洋經常莫名其妙地和圖安生氣,經常冷戰。圖安也曾和周洋溝通過多次,生氣都是有原因的,你倒是說出來呀咱們探討一下,而周洋卻說我就是心里不舒服,沒有為什么。圖安受著周四六的氣還得受著周洋的氣 ,于是經常抽煙喝悶酒,每晚靠安眠藥才能入睡,最多的時候一晚上吃到了三粒,那時候鎮上的藥店一次最多賣兩毛錢的安眠藥,于是圖安就從多個藥店購買,居然也弄了一小瓶。</p><p class="ql-block"> 因為心情經常壓抑,加上天天吃安眠藥,于是圖安患上了左胸疼的毛病,周四六夫婦知道后說是要帶圖安去縣醫院檢查檢查,結果只是說說而已,幾個月過去了也沒有下文。圖安心里也很著急,思來想去決定從周洋做生意的錢包里拿錢,大約過了有兩個星期,終于攢夠二百元,圖案把錢壓到了一張報紙的下面,計劃過幾天找個理由自己去縣醫院看病去。</p><p class="ql-block"> 第二天,藏的錢就被周四六夫婦發現了,于是一致說是圖安肯定是經常偷錢。并且讓圖安叫來了他的爸媽來解決這個事情,而圖安對自己的爸媽一貫是報喜不報憂,自己左胸疼的毛病從來就沒有對爸媽提起過。爸媽千里迢迢一路風塵地趕了過來,帶著圖安到縣醫院去看了病,檢查結果出來后,醫生說是肋間神經疼,給開了許多藥并告誡周洋 以后不許他再吃安眠藥,盡量避免心情郁結,倒插門本來就不容易,他好過不好過全在你 ,并把周洋訓斥了一頓。</p><p class="ql-block"> 回去的路上爸媽偷偷問圖安,要不咱們回去吧,不在這里待了。圖安說,孩子還太小,舍不得這對兒女,要是離婚的話肯定一個都帶不走,再說了,要是離婚后孩子有了后爸害怕孩子們會受氣。</p><p class="ql-block"> 幾天后爸媽回去了,圖安的日子依舊在磕磕絆絆中度過著。</p><p class="ql-block"> 三年后周溪中專畢業了,在石家莊的太和電子城找了一份工作,手頭偶有拮據,圖安都會給些錢。后來周溪想學個駕照,圖安也給了學費大力支持,并且還親手教她練車。再后來周溪說想要自己開個小公司做自己的事業,圖安也大力支持了。圖安就哥倆,沒有姐妹,其實在心里早就把周溪當做是親妹子了。</p><p class="ql-block"> 圖安除了以往的小生意,又加上了小家電的生意,居然也做得風生水起,越來越紅火。</p><p class="ql-block"> 二零零八年,圖安翻蓋了正房,二零一零年又翻蓋了圍房。</p><p class="ql-block"> 周河的老公狄囤民看著圖安賣小家電的生意做的很不錯 ,于是鼓動他一起合資做大家電,并答應在意見不統一的情況時一切都聽圖安的決定。圖安終于被說得動了心,于是單槍匹馬去廠家考察,跑各種的手續,因為缺某電器公司的一個章無法備案,經區域經理同意后圖安找了熟識的趙姐用摳圖的方式把公章復制到了文件上才讓備案順利通過。聽圖安說家在梨區,趙姐便要求圖安到了卸梨的時候一定要通知她去看看。</p><p class="ql-block"> 大家電門市終于開業了,隨著大家的努力生意逐漸好了起來,狄囤民看著圖安的威望在村里越來越高很是嫉妒,于是各種刁難和矛盾接踵而來。經過幾次爭吵圖安已經心灰意冷,想要退出股份放棄這個家電門市 ,于是就和狄囤民夫婦協商,你要是要這個店的話三年內把我的股份還給我,如果你不要,我要的話三年里我把你的股份還給你。這樣的方案按說也合理,但是狄囤民夫婦不答應,說是什么時候他們需要錢了就必須把股份還給他。周洋也唯唯諾諾地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事情沒談攏就這樣不歡而散了。</p><p class="ql-block"> 圖安決定要出去打工了,讓周洋和她妹子周河看店。圖安在市里的一家編輯部找了一份工作,經常和老婆周洋晚上聊天。隨著時間的推移聊天的次數越來越少,話也少了……</p><p class="ql-block"> 秋收的時候到了 圖安回家收秋發現周洋居然頭都沒抬,連正眼都不瞧他一眼,圖安心里泛起了嘀咕,一種不好的預感升了起來。晚上圖安打開了家里的電腦,發現了周洋和同縣的一名自稱是軍人的人裸聊的證據,還有一些被刪過的痕跡。圖安被氣得雙手發抖 ,渾身出虛汗。圖安復制了她們的聊天記錄,并用打印機打了出來,把打印機都燒壞了。</p><p class="ql-block"> 第二天圖安問周洋有沒有做過對不起他的事,要有的話現在說出來可以考慮原諒你一次,并且提示,你想好了再說,因為你只有一次機會。周洋毫不猶豫矢口否認了圖安的懷疑。圖安把打印好的聊天記錄狠狠地甩到了周洋的臉上,決定離婚。</p><p class="ql-block"> 讓人沒想到的是居然無法離婚,因為壓根縣里就沒有他們的結婚檔案,檔案館的管理人員說結婚證一定是假的,所以無法離婚,除非你去法院去起訴。</p><p class="ql-block"> 圖安回到了市里的出租屋,有一天周溪打來了電話,說是她姐讓回去一趟,看看這事怎么解決,于是圖安開著周溪的車和周溪一起回到了周洋家。周洋痛哭流涕地承認了出軌,求圖安原諒,但是此時的圖安早已心灰意冷,不接受道歉,就想著把婚離了。</p><p class="ql-block"> 周溪不相信她姐能做出這樣的事兒來,和圖安大吵大鬧,還重重地在圖安的臉上扇了一個耳光,并要求圖安在佛像前發誓自己外面沒人。圖安是既好笑又好氣,大膽地在佛像前發了誓。周溪依舊不依不饒,圖安索性掏出了筆記本電腦 ,打開了文件夾里復制下來的聊天記錄讓周溪看。周溪一眼都沒看,合上了筆記本就拿走了。</p><p class="ql-block"> 此時的老三周河也是各種吵,圖安氣憤地讓周河滾出去,并告訴周河這是我的家。周河輕蔑地吼道,這是周家不是你圖家,房子蓋的再好也不是你的 ,該滾的是你……</p><p class="ql-block"> 圖安辭去了市里的工作離家出走了,經朋友介紹在冀東水泥廠做了一名維修工。每天晚上上十二小時的夜班,給一種叫做冷壁機的設備鉆進里面去清理里面的垃圾和異物。</p><p class="ql-block"> 半年后周洋來電話了,說可以離婚了,讓圖安回去,說是在縣城廣場見一面談談。</p><p class="ql-block"> 已經是心灰意冷的圖安再次回到了縣城,坐在一家店前的臺階上正在等著周洋的到來,這時忽然過來了一輛面包車,從車上下來七八個人,有周洋、狄囤民、周洋的兩個舅舅邱四、邱五、還有她的幾個哥和侄子。他們把圖安抓了起來,罵罵咧咧地把圖安塞進了面包車里。</p><p class="ql-block"> 抓到家里后,他們搜走了圖安身上所有的東西,包括藥品。并威脅說再跑就砸斷圖安的腿,根本就不聽圖安講道理 就好像圖安是他們買來的奴隸。并拿著他們早已擬寫好的保證書稿子逼著圖安重抄一遍,并簽名按上了紅手印。</p><p class="ql-block"> 冀東水泥廠的女負責人打來電話詢問為什么曠工,而此時的手機及一應物品都在周洋及家人的手里,結果這個電話又落下了口實,被周洋及家人說成是圖安在外面養的小三,還不止一個。給圖安被扣上了有外遇的帽子,小三還包括同村內蒙古老鄉的姐姐(因為圖安一次去市里進貨遇到了老鄉送姐姐上車返家,拜托圖安路上照應著點,結果車到站下車時被接站的小姨子周溪看到了,當時沒說什么)。還包括開店時幫忙摳圖的趙姐……</p><p class="ql-block"> 圖安被軟禁了六天,二十四小時都有人值班看守,上廁所都有兩個人在身后跟著。包括夜里門口停著的面包車。</p><p class="ql-block"> 圖安終于答應妥協了,答應了他們所有的無理要求,答應他們不走了。因為他知道,不服軟的話是無法逃出去的。他們也終于放松了警惕。</p><p class="ql-block"> 一天夜里十一點左右,圖安在抽屜里翻了八個鋼镚出來揣進了兜里,穿了一件破大衣,終于是跑了出來。他不敢走大路怕被抓到,摸著黑,步行沿著地里的小路從麥地斜著往縣城的方向走去 。途中誤闖幾處墳場 他都會停下來,然后雙手合十念叨著,我是落難誤入這里,希望大家不要為難我,說完繼續趕路。也路遇磚窯挖出的深坑,差點就栽了進去。路徑幾處養雞場,失足踩到雞屎里……就這樣跌跌撞撞走了足有四十里路,終于來到了308國道上。</p><p class="ql-block">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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