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當有為賦》補遺，徐同

阿芳

《老當有為賦》補遺 【前言】 自拙作《老當有為賦》見諸朋友圈后，有我當年的幾位學生和朋友反饋給我：希望能見到《賦》的注釋，以資更好地閱讀和理解。一篇出自Deep seek 評論該《賦》的文章中也婉轉地指出文中有些典故有些晦澀，對一般水平的讀者來說，應該予以必要的注解。鑒于此，我便在該《賦》后面增加了【注疏】。考慮到讀者文化背景不一，對古詞賦的接觸與喜好程度也有差異，故而我便多注了些條目，其中絕無小覷方家里手的意思，更希望同仁指出其中謬誤，不吝賜教。 老當有為賦 （并序） 三國之治國能臣，亂世梟雄曹孟德，暮年猶有“ 老驥伏櫪，志在千里 ”之雄心；唐初四杰，英才神童王子安，少年既立“ 老當益壯，寧移白首之心；窮且益堅，不墜青云之志 ”之遠志。巍巍中華，萬年盛史，老當有為，壯心不已之圣教承啟至今，已成正統。青藍繼越興國久，薪火相傳繼世長。撫今追昔，有感于斯，遂成老當有為賦，以抒鯁喉之快耳。 古之圣賢，垂訓立教，莫不尚老尊年。歷代明主，授官加冕，蓋聆老臣進諫。夫老者，歷廣謀深，智多慮遠，德馨而行方，公正而清廉。故能昭昭義踐，蕩蕩神閑。古有四朝元老姜尚，輔創成康江山；五羖大夫百里，助秦稱霸中原，皆為朝杖重臣，耆耈名宦；留芳百世，垂范千年。 更見橫掃六國，亷頗老矣尚能飯；規章兩漢，張蒼九秩定律篇。國魂余脈，史冊彰煥；斯古圣火，于今復燃。方有雜稻之父，袁老耄耋獲國獎；青蒿問世，屠老八秩戴桂冠。古今之老而有大為者，蓋伏櫪千里，志凌云端；壯心不已，焉吝暮年？但還吾有三分力，敢換人間四月天！ 國之有老，社稷昌繁；家有一老，百事順??。身教傳孝道，訓誡振家典；鞭辟人生路，傳授苦樂觀。平心指點風雨事，老淚縱談家國緣。菽水皆承歡。忠厚傳代，詩書繼延，期頤持家，五世宗煥。寒戶富宅頂梁柱，凡夫智叟非等閑。瓜瓞必連綿。 夫老者，既年高而德劭，亦心壯而志堅。雖卸負退隱，而猶存夙愿；縱賦閑居家，卻難斷世緣。或揮毫潑墨，書畫傳情愫；或著冊撰篇，文章交友談。或余熱續發，潛心任高參；或藥壺再懸，濟世救病患。或投身公益，善舉慰孤寡；或建言獻策，共襄大家園。凡此種種，皆老者所能為且可善為者也。抑或有疑者問：嫗翁老矣，垂垂燭年；形銷骨立，步履蹣跚。處身人世外，何出此豪言？ 噫吁兮！非也！夫老者，數經甘苦，飽嘗辛酸，深知逆旅多關險；宦海沉浮，世事憂患，親歷滄海變桑田。詩書博覽，古今通貫，諳熟興替史為鑒；閱盡眾生，多聞廣見，胸納紛紜心自寬。聰耳辨善惡，慧眼識忠奸；隨心不逾矩，行道法自然。故而，其言多中肯綮；其行堪稱模范；其指津隘無謬；其誡防微杜漸。鑒於是，后生晚輩，當立雪求師，遠拜三賢，移樽就教，虛懷不倦。誠聽老者指點，牢記先生箴言；新竹還須老干扶，雛鳳更要老鳳牽。繼往開來添薪火，青藍繼越改舊篇。盛世續千年。 嗚呼！自古須眉老彌堅，聊發少年顛；莫道桑榆晚，為霞尚滿天。如今我儕正逢時，會當戮力競千帆。生命有時，精神無限；心若年少，何懼暮年？ 不以年高而自矜，不因力弱而自賤。身處鬧市，塵埃不染；與時俱進，無暇喟嘆。老來無私無畏，人生使命使然。揚華夏之美德，為后世繼絕學；頌典范之明鑒，為后人立先賢。天降吾輩承大任，諸老自當有鐵肩。 亂辭：花甲掛冠，人生才半；天生爾材，豈能翛然？老當有為，素愿大展；繼往開來，接續前緣。垂裕后昆，察毫知塹，裨益吾身，壽增年延。活出自己，窮達濟善，席不暇暖，突不得黔。君子天行健，老夫地勢寬。莫言前路幾多險，自信人生二百年。 京華逸叟城北徐公 寫於陋室二不齋弍零弍伍年弍月弍拾柒日歲次乙巳元月三十 【注疏】 （1）曹孟德：曹操。“老驥伏櫪，志在千里”，意思是千里馬老了，雖然低頭在馬槽里吃草，但它的心已馳聘于千里之外。語出自曹操的《龜雖壽》一詩。 （2）王子安：王勃。唐初著名詩才。“老當益壯，寧移白首之心；窮且益堅，不墜青云之志”，意思是年紀老了而志向更加旺盛，怎么能改變白首當年的初心；窮困潦倒時意志應更加堅強，絕不放棄自己的凌云壯志。語出王勃的《滕王閣序》。 （3）青藍繼越：成語“青出于藍而勝于藍”的縮語，意思是后人繼承了前人的精神與智慧才能超越前人。 （4）鯁喉之快：成語“如鯁在喉，不吐不快” （出自許慎《說文解字》，意思是如同魚刺卡在喉嚨，不吐出來就不痛快）的化用，意思是吐出魚刺那般的痛快。 （5）垂訓立教：垂訓，傳授并教導后人做人處世的準則。立教，確立教育的原則、目標及方法。 （6）授官加冕：授官，提拔官宦，加冕，新的皇帝繼位執政的儀式。 （7）德馨而行方：道德高尚，行為方正（遵守規則）。 （8）昭昭義踐，蕩蕩神閑：踐行正義光明正大，心胸開闊精神從容不迫。 （9）姜尚：姜子牙。商末周初的政治家、軍事家、謀略家，他輔佐周文王、周武王建立了霸業，又協助周成王、周康王實現了太平盛世，史稱成康之治。姜尚為官直至139歲去世。 （10）成康江山：即指成康之治。 （11）五羖大夫百里：百里，即百里奚（百里為復姓），泰秋時期著名政治家。當年秦穆公曾用五張羊皮（羖，gu三聲，黑色公羊）從奴隸市場將百里奚贖回，立為大夫，故史稱五羖大夫。他輔佐秦穆公成為春秋五霸之一，并建立了強大的國勢，為后來秦國統一中國打下了堅實基礎。百里笑在位屢建功勛，直到96歲去世。 （12）朝杖：80歲及以上的老者。 （13）耆耈（q i二聲，gou三聲）：八九十歲的老者。 （14）廉頗老矣尚能飯：典故“廉頗老矣尚能飯否”，出自司馬遷《史記·廉頗藺相如列傳》，意思是廉頗雖然老了，但還能吃飯，上馬打仗。廉頗為戰國末期趙國的將軍，趙王請廉頗再度出征時，他已經八十多歲了。 （15）規章兩漢，張蒼九秩定律篇：張蒼，曾助漢高祖劉邦建立了西漢王朝，漢文帝時立為宰相。他善于計算，精通律歷，曾接受漢高祖“定章程”的使命，著有《張蒼》十八篇，確定了漢初的律令和度量衡制度。他以荀派儒學思想為指導，刪補了《九章算術》，是為《九章算術》編定過程中最重要的階段，也是其“定章程”中最杰出的工作。張蒼完成“定章程”任務時已經九十多歲了。 （16）伏櫪千里：“老驥伏櫪，志在千里”的縮句。 （17）人間四月天：即美好的春天，喻指美好的生活。 （18）社稷：社，土地神；稷，五谷神。古代的土地和糧食是民生之本，也是立國的基礎，故而便喻指國家。 （19）順衍：順利繁衍（增加）發展。 （20）家典：家規、族訓。 （21）鞭辟：深入剖析。 （22）菽水皆承歡：成語菽水承歡（出自《禮記·檀弓下》）的化用。菽，豆類被古人視為最普通的糧食。成語的本義是用豆子和水孝順父母，也能讓他們高興。意思是貧困的家庭同樣能讓父母感受到幸福。 （23）期頤：百歲老人。 （24）五世宗煥：五世同堂而且家族興旺。 （25）瓜瓞連綿：一根莖蔓上結了大大小小的許多瓜。??，小瓜。喻指子孫昌盛，族丁興旺。 （26）德劭：道德高尚，品行端正。 （27）共襄：同心協力地助理。 （28）抑或：也許。 （29）嫗翁：嫗（yu四聲），老太婆。翁，老頭。 （30）垂垂燭年：“垂垂老矣，風燭殘年”的縮語。垂垂，漸漸。風燭，風口的蠟燭。 （31）形銷骨立：形容人瘦得只剩下一副骨架了。形，形體，身體。銷，消瘦。骨立，骨架立在那里。這句話指身體瘦弱的老年人。 (32) 噫吁兮：古漢語中的感嘆詞，無義，表示驚訝或感慨。也可以寫成“噫！吁嚱！” （33）逆旅：不順利的旅程，喻指人生。 （34）諳熟：非常熟悉。諳（an一聲），熟習。 （35）紛紜：繁多而雜亂。喻指各類各樣的人和事。 （36）隨心不逾矩：孔子曰：“七十隨心所欲不逾矩。”意思是到了七十歲的人就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而絕不會超出規則與法律了。 （37）行道法自然：行道，行為和走的道路。法，動詞，效法、仿效的意思。自然，自然法則、自然規律。 （38）肯綮（ging四聲）：事物的關鍵之處，或要害之處。“其言多中肯綮”一句的意思是：他們說的話大多能擊中要害。 （39）其指津隘無謬：他們指出的渡口和山口都不會錯。津，渡口；隘，山口。津隘喻指人生道路中的重要階段。 （40）防微杜漸：壞事還在萌芽狀態就要防止，不讓它發展。微，細小，萌芽。杜，杜絕。漸，發展。 （41）鑒于是：鑒，反映出，看出。于是，在這（些現象中）。文中的意思是：在上述這些現象中可以看出（或得出結論）。 （42）立雪求師：出自典故“程門立雪”。北宋理學家程頤在伊皋書院講學。一日，其學生楊時、游酢前來拜求程頤，正值程頤打坐。他倆不愿打擾，便立在門外等候先生醒來。此時天降大雪，待程頤醒時，楊游二人已滿身積雪。此事傳為佳話，成為尊師重教，虔誠求學的典范。 （43）遠拜三賢：即孔子遠道向三位賢人學習的事跡。為了弄明白禮的含義，孔子從山東到河南向老子求教；向師襄學古琴；向萇弘學音樂，終于成了多方面成就的至圣先師。 （44）移樽就教：成語，出自李汝珍的《鏡花緣》。意思是端著酒杯走向賢者敬酒，以求教學問。表示尊師敬教的行動。 （45）箴言：即包含著深刻的人生哲理或行為準則，用來規勸或告誡他人的話語。箴（Zhen一聲），勸說，告誡。 （46）新竹還需老干扶：即“新竹高于舊竹枝，全憑老干為扶持” （清人鄭板橋的《新竹》）兩句詩的化用。意思是年輕人需要老年人的扶持和引導。 （47）雛鳳更要老鳳牽：是對唐朝詩人李商隱詩作“雛鳳清于老鳳聲”一句的反其義的化用。李詩的意思是：雛鳳叫的聲音要比老鳳的嗚叫更清脆響亮，喻指年輕人的能力已超越了老年人。這里的反其義化用的意思是：年輕人還需要老一輩人的牽引與指教。 （48）嗚呼：文言文中的感嘆詞，相當于現代漢語中的“啊！” （49）須眉：男子、男子漢。 （50）彌：更，越發。 （51）聊發少年顛：這是對宋人蘇軾詞《江城子·密州出獵》中“老夫聊發少年狂”一句的化用。聊，姑且。顛（狂），狂傲之氣。 （52）莫道桑榆晚，為霞尚滿天：借用唐代劉禹錫《酬樂天詠老見示》一詩中的原句。意思是：不要說太陽照到桑榆之間已近傍晚，它的霞光余暉仍然可以映紅整個天空。? 這兩句比喻老當益壯，老有所為，積極進取的人生態度。 （53）我儕（chai二聲）：我輩，我們，儕，同輩或同類的人。 （54）會當：應當。 （55）戮（lu四聲）力：協力，共同努力。 （56）競千帆：同眾多的帆船一起競爭向前。喻指與大家一起推動社會發展進步。 （57）自矜（jin一聲）：自夸自詡（xu三聲，吹噓）。 （58）使然：就是這樣，致使這樣，就應該這樣。 （59）繼絕學：繼續那些（即將）消失的學問（道理或智慧）。 （60）明鑒：鮮明的鏡子。喻指光鮮的榜樣。 （61）天降吾輩承大任：對《孟子》中“ 天將降大任于斯人”一句的活用。意思是：蒼天讓我們這一輩人必須承擔起（這個）重大的使命（責任）。 （62）亂辭：詩賦體裁的最后一段的名稱，可有可無。內容大多為總結全文，點明主旨或強調題意。相當于現代文的結尾點題。 （63）掛冠：古代官吏把官帽掛在樹枝上，表示辭去官職，歸隱江湖。這里借喻指退休。 （64）天生爾材：這是對李白《將進酒》中“天生我才必有用”一句的化用。意思是：老天生了你這個人材必然有用你的時候。 （65）翛（xiao一聲）然：自由自在，無拘無束，無所事事的樣子。 （66）垂裕后昆：成語。意思是：為后代子孫留下豐富的精神財富和物質財富。垂，留傳下來。裕，豐富、豐厚。后昆，子孫后代。 （67）察毫知塹：成語“明察秋毫”和“吃一塹長一智”的縮語。意思是：（對人生）了解認識得十分清楚透徹，對征途上的風險掌握得一清二楚。 （68）裨益吾身：使自己受益。 （69）窮達濟善：是“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 （《孟子·盡心章句上》）兩句的縮語活用。意思是：一個人在不得志的時候，就要潔身自好，提高個人修養和品德；在得志顯達的時候，就要想著把善發揚光大，讓天下人都能得到幸福。 （70）席不暇暖，突不得黔：兩個成語典故。最早出自《淮南子·修務訓》中“孔子無黔突，墨子無暖席”兩句。意思是說墨子為了推行自己的主張，到處奔走，連坐席都沒有坐熱就又匆匆趕往下一個目的地。孔子到處游說自己的觀點理論，每到一處連做飯的煙筒（突）還沒有薰黑（黔）便又起身去講學了。這里的意思是說：當今老年人為完成歷史使命也要像孔孟圣賢一樣不辭辛苦地積極行動起來。 （71）君子天行健，老夫地勢寬：這兩句是對《周易》中“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地勢坤，君子以厚德載物”兩句的活用。意思是說：天象剛強有力，君子應效法天的精神，不斷自我修煉，堅強不懈地自我奮斗。而地勢寬闊，包容厚實，我們（老夫）就應該以寬容和謙虛的德行來擔當起肩負的繼往開來的使命。 （72）自信人生二百年：借用毛澤東1916年所作《七古·殘句》“ 自信人生二百年，會當擊水三千里”原句，以說明當今老一輩人潛力猶在，理當生命不止，奮斗不已。 * 注疏淺近，僅供參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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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當有為賦 》 補遺，徐 同

阿芳

《老當有為賦》補遺，徐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