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過禹河浦的木架橋

溪中石

走過禹河浦的木架橋 溪中石 在記憶的長河中，故鄉天水武山縣山丹鄉渭河村，那個被歲月溫柔包裹的地方——禹河浦，始終占據著我內心最柔軟的一隅。它靜臥在秦嶺山脈西端渭河北岸的盤龍山腳下，承載著我童年的歡笑與成長的足跡。 七八十年代的禹河浦，生活簡單而質樸。天熱天晴時，渭河像是一條溫柔的絲帶，人們挽起褲腳，趟過清澈的河水，前往對面的山丹鎮采購生活用品，或是搭乘公交、步行去縣城辦事走親戚。河南岸隴海鐵路上的賀家店車站，那一趟趟綠皮火車，更是連接著外面世界的紐帶，鄉親們帶著自家產的蔬菜，奔赴隴西、天水、蘭州、西安等地，用辛勤的勞作換取生活的口糧。 然而，夏季汛期的到來，卻讓這一切變得艱難。洶涌的河水奔騰而下，阻斷了人們的出行之路。因為當時經濟比較落后，鄉親們生活困難，人們沒有多余的衣物，趟河時，除了大姑娘、大嬸外，其他的小姑娘和男子們大都是赤身過河，雙手把衣服或隨身物品高高舉起，在湍急的水流中小心翼翼地前行，那專注的神情，仿佛手中捧著的是生活的全部希望。那些老弱病殘的鄉親們行動不便，便由強壯者背著過河，他們穩穩地邁著步子，汗水與河水交織在一起，卻從未有過一絲抱怨。雖然過河的過程艱難萬分，但鄉里鄉親互幫互助過河的溫暖情景，至今讓人感懷淚目。夏季渭河汛情高漲時節，鄉親們買賣東西、看病辦事，孩子們上初中、高中，都只能沿著渭河北岸，步行十華里，途經劉莊村、周莊村、韓川村、杜家塄村，才能到達武山縣城西關大橋，再進城或繞到山丹鎮。這一來一回，便是一整天，若是天氣不好，更是舉步維艱，其中心酸無以言表。更加讓人心痛的是曾經有許多孩子和大人因來不及躲避突然暴漲的洪流而失去了寶貴的生命，出行的艱辛與悲愴變成了鄉親們刀刻般的滿臉褶皺。 但禹河浦的父老鄉親從未被困難打倒。每到深秋，在寒冷的冬天來臨之前，大家便齊心協力，收集柔韌耐水泡的麻皮柳圓木——那被當地人親切稱為左公柳的樹木。然后擇一處河闊水淺的渡河口，選出身強力壯、水性又好的青壯年，一碗散白酒或是一口辣椒水下肚，在河灘上燃起熊熊篝火，他們被像沖鋒陷陣的勇士，赤腿赤腳合力扛起圓木，大聲吆喝著，在冰冷的渭河上架起木架橋。那一刻，他們的身影在火光的映照下，無比高大。這座木架橋，是鄉親們的希望，它讓我們這些去山丹鎮上初中的娃娃們，不再繞行，不再在冰冷的河水里凍得瑟瑟發抖；它讓鄉親們出行、看病不再千難萬難，不再耽誤事。 只是，春夏之交汛期一到，木架橋又要及時拆除。稍有不慎，未能及時拆除，那洶涌澎湃的滾滾渭水，便會將木架橋沖得無影無蹤。望著被沖走的木架橋，鄉親們滿是惋惜與無奈，卻又迅速籌備新的架橋材料，年復一年，周而復始。 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是禹河浦的一個轉折點。隨著經濟的飛速發展，政府在渭河村和車岸村之間河道最窄的地方，建造了一座鋼索吊橋。當那座吊橋橫跨渭河兩岸的那一刻，兩岸幾萬人多年的過河宿愿終于得以實現，讓“隔山不遠隔水遠”的艱難與悲嘆從此終結。十里八鄉的人們不分男女老幼一同歡呼雀躍，眼中充滿了對美好未來的無限憧憬。 走進新時代，故鄉的變化日新月異。單就武山縣境內的渭河上，就架起了二十多座美麗多姿的大橋、吊橋、人行橋。鐵路、高速路、省道、縣道穿城穿村而過，曾經的天塹，如今已變為賞心悅目的流暢通途。美麗的故鄉武山，正和祖國一起，飛速發展。 如今，每次回到故鄉，走過那曾經架設木架橋的禹河灣“渡口”，心中總是感慨萬千。那一座座木架橋，雖已消失在歲月的長河中，但它承載的故鄉情，卻永遠刻在我的心底。它見證了禹河浦的變遷，見證了鄉親們的堅韌與團結，更見證了祖國的繁榮昌盛。 兒時的禹河浦，如今的渭河村，是我永遠的故鄉。我堅信，未來的故鄉，必將越來越好，而那段與木架橋相伴的歲月，也將成為我心中最珍貴的回憶，那一座座銘記在心頭的木架橋，是我和我的發小們走向外面世界的“天路”，也是一首永遠縈繞在我心田里的醉美歌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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