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陽春三月,南國的風掠過深圳匯芳園時,簕杜鵑便醒了。</p> <p class="ql-block">那些虬曲的枝條像被點燃的引線,沿著立交橋、老屋墻頭噼里啪啦地燃燒,將整座城市卷入緋紅的漩渦。</p> <p class="ql-block">我站在深南大道的人行天橋上,看下方綿延數公里的花瀑在車流中翻涌,恍惚間竟分不清是鋼鐵洪流在追逐著花浪,還是這赤紅的花潮在追趕著城市狂奔的腳步。</p> <p class="ql-block">三角梅不似牡丹需要玉砌雕欄,也不似蘭花苛求幽谷深澗。</p> <p class="ql-block">它的根系能扎進水泥縫隙,用帶刺的藤蔓攀附鋼架,甚至能在空調外機滴落的冷凝水中開出一簇簇的明艷。</p> <p class="ql-block">這種植物身上有某種令人心驚的悖論:看似嬌嫩的苞片實則如蟬翼般堅韌,粉紫嫣紅的花團下藏著鋸齒狀的利刺。</p> <p class="ql-block">就像這座城市里的人們,用柔軟的方言包裹著硬朗的筋骨,在石屎森林的夾縫里開疆拓土。</p> <p class="ql-block">簕杜鵑谷收藏著百余種花相。游人們總在驚嘆"新加坡白"的清冷、"加州黃金"的璀璨,卻鮮少注意到角落里的原生品種。</p> <p class="ql-block">那些未經馴化的野杜鵑依然保持著攀援的本能,虬結的枝干在棚架上織出立體的潑墨畫,暗紅的花朵像凝固的血珠懸在碧空。</p> <p class="ql-block">園藝師說這才是簕杜鵑的本來面目,那些馴良的園藝種反像是被剪去了爪牙的困獸。</p> <p class="ql-block">春光景明,花谷里浮動著奇異的時光褶皺。</p> <p class="ql-block">穿漢服的少女舉著自拍桿掠過花廊,她們的笑聲驚起幾片飄落的花瓣;</p> <p class="ql-block">銀發的老者拄著拐杖在《簕杜鵑谷賦》前駐足,皺紋里沉淀著當年拓荒時栽下第一株花苗的記憶。</p> <p class="ql-block">八十年代的老照片里,國貿大廈的腳手架旁就搖曳著這樣的猩紅,那時候的深圳人用花枝遮掩工地的荒蕪,讓鋼筋水泥的骨骼上開出柔軟的花。</p> <p class="ql-block">最震撼的莫過于臺風過境后的葉子花。暴雨將花瓣打落成猩紅的地毯,殘存的枝條卻以近乎暴烈的姿態向上攀升,新生的嫩芽在斷口處迸發,仿佛受傷的鳳凰在灰燼中重生。</p> <p class="ql-block">這讓我想起某位本土詩人的句子:"我們不是綻放,是傷口在開花"。</p> <p class="ql-block">或許這座城市的基因里本就鐫刻著某種植物性,當45年的年輪在特區土地上漾開,那些被誤解為野蠻生長的力量,不過是生命本真的模樣。</p> <p class="ql-block">暮色漸濃時,簕杜鵑谷的石階上凝起薄露。</p> <p class="ql-block">我俯身觸碰那些被千萬人踏過的花崗巖,石縫里竟滲出濕潤的涼意——原來在游人看不見的深處,虬結的根脈始終向著地心掘進,如同這座城市永不饜足的渴望。</p> <p class="ql-block">月光將花影拓印在步道上,恍惚化作45年來在此生根的異鄉人的指紋,那些帶著老表尾音、潮汕腔調、東北兒化音的足跡,最終都融進了簕杜鵑年復一年的花期。</p> <p class="ql-block">暮色中的花谷亮起星子般的燈帶,白日里囂張的艷紅此刻化作溫柔的絳紫。</p> <p class="ql-block">晚風送來大亞灣的咸澀,裹挾著集裝箱碼頭的汽笛與證券交易所的數據流。</p> <p class="ql-block">風起時,滿谷花枝忽然簌簌搖響,像無數風鈴在共奏某支秘傳的曲調。</p> <p class="ql-block">這聲音讓我想起早高峰地鐵里的方言交響,想起華強北柜臺后的計算器脆響,想起南山科技園深夜不滅的代碼之光。</p> <p class="ql-block">原來鋼筋與花蔓的纏繞、秩序與野性的撕扯、困守與突圍的拉鋸,本就是生命最壯美的和聲。</p> <p class="ql-block">此時,我忽然明白簕杜鵑為何成為深圳市市花!</p> <p class="ql-block">因為它既能在廟堂之高的花展中儀態萬方,更擅于在市井街巷的煙火里野蠻生長,恰似這座城市在秩序與野性間走鋼索的奇妙平衡。</p> <p class="ql-block">那些看似凌亂的藤蔓,何嘗不是寫給天空的情書?每道傷痕都是新的生長點,每簇怒放都是對庸常生活的暴動。</p> <p class="ql-block">作為一名深圳的老常客,令我不得不青睞起姹紫嫣紅的市花簕杜鵑,更崇尚她那種“堅韌不拔、頑強奮進”的花語,這不正恰如其分地映射出鵬城的城市精神么?!</p> <p class="ql-block">作者: 萬貽平,美篇名: 時空踏歌(美篇號: 2934948),江西南昌人。中國攝影著作權協會會員、中國衛生攝影協會會員、中國數碼攝影家協會會員、中國民俗攝影協會會員、江西省攝影家協會會員、國際攝影家聯盟GPU會員,《視覺中國》簽約攝影師,《新時代攝影》雜志簽約攝影師,《人民攝影報》特約攝影師。從事業余攝影7年多來,致力于人文與風光攝影原創,截止目前,有320幅攝影作品在國內外發表、入展、獲獎。</p><p class="ql-block"> (2025年3月3日于深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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