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建始縣從我的老家往西北方向去，大約二百多公里就到了。那年我與同事跟隨葛洲壩工程局的朋友，來到建始縣一個在建的水電站工程考察，意在學習一些施工技術，用到我們正在建設的工程中去。除了專業工作外，平時我還有一個愛好，那就是我們土木工程施工中經常遇到的事情：文物保護。在學校讀書那會上工程地質課，教科書中對巖層里化石的描述特別吸引我注意，后來我就落下了一個個人的愛好，對地殼變遷和地下掩埋的事物有了特殊的感情。這不，來到建始的第二天，我就拉著朋友要去建始的龍骨洞看看。</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龍骨洞在建始縣高坪鎮的一處山坡上，洞口顯得有些低矮，我們誰也想不到，在這樣的巖洞中，居然住著二百萬年前的直立人類。當然，我感覺不到時間會凝固，即令我打開所有的想象，我拿現在的我們去對比我也想象不出這要命的生存，在二百萬年前，人類比現在占洞而生的動物有什么區別，可是事實上，我們就是這樣走過來的，相距了二百萬年的時空！在陳列的櫥窗前，我凝視從早更新世晚期的土里挖出來的牙齒，用盡心思揣摩三枚孤獨的牙齒化石，向我陳述跨越了二百萬年的故事中，到底隱藏了多少人類進化的秘密？</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帶著這樣的想法，我跟隨化石穿越時空，接受時間信使的帶領，用第六感覺跨越歲月的屏障，任由想象向我揭示古人類早期成員的生存畫卷。</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最先發現建始猿人三枚牙齒化石的功臣，我們現在已經無法證實。在最初，三枚化石的發現并未激起太大的波瀾。后來到了1970年的某一天，中國科學院古脊椎動物與古人類研究所的鄭紹華教授帶領的課題組的介入，這三枚牙齒的命運才被徹底改寫。鄭紹華與邱占祥、陳鐵梅等專家組成研究團隊，以解剖學特征為鑰匙，試圖解開牙齒主人的身份之謎。經過反復比對與分析，他們提出一個顛覆性的結論：這些牙齒屬于人類的早期成員——“建始直立人”，其存在年代可追溯至200萬年前的早更新世晚期。這一發現，瞬間將中國南方推向了古人類學研究的前沿。于是，我們開始與二百萬年前的古人類進行對話，我蒼白的頭腦中終于有了幾個墨點。</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在朋友的陪同下我匆匆瀏覽完龍骨洞便離去了，但是留在腦中的墨點遇水就像分子熱運動一樣蕩漾開去，在腦海中騰挪翻卷，時不時就把我揪到思維的中心點上，迫使我繼續關注建始猿人的命運。這一天的確又真正的來了。</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那是發生在21世紀的初期。2004年秋，為了配合宜昌至萬州鐵路的建設，湖北省文物考古研究所對鄰近的楊家坡洞展開搶救性發掘。考古隊在探鏟與毛刷的協作下，從更新世地層中剝離出11顆智人牙齒化石，以及大量動物骨骼殘骸。這些新證據與龍骨洞的發現遙相呼應，不僅印證了建始地區古人類活動的持續性，更暗示著此地可能是早期人類在長江流域擴散的重要節點。 </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建始楊家坡洞位于龍骨洞下方，這兩個洞穴如同雙胞胎，共同見證了更新世的地質在大巴山中的變遷，就像我們見證自己的家鄉巨變一樣。兩個山洞發育在下三疊統嘉陵江組的中厚層狀的灰巖中，洞中掩埋化石的地層，精準地記錄了早更新世到晚更新世的歲月。地質變遷以萬年為單位，所以這樣的時間，不謂不長久，可以說是地老天荒啊。</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經過體質人類學測量研究，出現了有爭議的說法，因為建始人的牙齒化石，從解剖學上被歸類為智人。然而，這些化石與其他地區出土的智人化石之間的聯系，仍是一個待解的謎團。事實上建始猿人歸類應為直立人，早期研究曾認為，建始猿人可能屬于南方古猿（Australopithecus）或早期人屬（如能人 Homo habilis），后續研究更傾向于將其歸為直立人（Homo erectus），與周口店北京猿人（Homo erectus pekinensis）同屬一脈。巫山龍骨坡，這個曾經屬于建始縣的地方，與建始縣共享著相同的地質構造和地形地貌。古人類學家推測，這里可能曾是直立人類長期生活和繁衍的地方，他們可能從這里出發，穿越三峽，走向更廣闊的亞洲大地。</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耐人尋味的是，建始龍骨洞與巫山龍骨坡雖分屬兩地，卻屬于同一地質構造單元，即均發育于三疊紀嘉陵江組灰巖，且同處在北緯30°的緯度帶。有學者大膽推測，兩地或許曾是一支直立人群的棲息地，他們在此繁衍生息，最終沿三峽走廊走向更廣闊的天地。但這一假說與主流的“非洲起源論”形成微妙對峙，使得建始猿人的身份始終籠罩在爭議之中。在我看來，非洲人起源所指的人類，已經超越了直立人，他們屬于智人而在自然中遷徙。沒有實證能證明中國本土起源的直立人，與中國出現的智人之間，存在著某種血緣關系。所以建設猿人與非洲起源論構不成對峙，但可以成為多地起源的一個理由。</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如今，這些沉默的牙齒化石，仍舊陳列在實驗室的玻璃罩內。它們既是時間的切片，又是未解的時間密碼，每一道齒冠的紋路，似乎都在等待科學之手，揭開更深層次的文化記憶。當下，龍骨洞與楊家坡洞的巖層，依舊在起伏的巖石褶皺間低語，講述著人類如何從混沌中，沿著人文地理的臺階拾級而上，書寫人類漫長的史詩。</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盡管人類非洲起源說和基因研究對這一推測提出了挑戰，但有一點是確定的：建始人與巫山人生活的年代、食物供應鏈、工具使用和狩獵方式上有著驚人的相似。這些相似之處，如同古老的線索，引導我們一步步揭開人類早期歷史的迷霧，給出人類最真實的敘事。我將有幸為你展示，獨與山川對話的無限媚力！</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文字：浥輕塵</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攝影：浥輕塵</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后期制作：AI</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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