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粒上的光陰 <p class="ql-block">赤峰的十月是摻了金粉的。玉龍沙湖的清晨浸在琥珀色里慢慢在晨霧中顯現(xiàn),彼時我們正踩碎滿地霜花。愛人突然蹲下,用登山杖在沙地上勾畫:北緯42°19',東經(jīng)119°,坐標(biāo)線穿過他的掌心,像一道溫柔的鉚釘,把我們的影子焊在這片赭色沙海。</p> <p class="ql-block">沙丘的褶皺里藏著微型宇宙,駱駝蹄印盛著未蒸發(fā)的露水,沙蜥在梭梭根部劃出閃電,我們騎著駝影織成的船,在凝固的浪濤間航行,斗笠邊緣漏下的光斑,在沙地上寫滿環(huán)形密碼。沙丘像凝固的浪濤,駝隊(duì)在其間蜿蜒成虛線。</p> <p class="ql-block">正午的太陽將沙粒焙成金箔,沙湖藍(lán)得令人心慌,這片被沙海囚禁的液態(tài)寶石,正把云絮揉成棉紗。愛人掏出地質(zhì)錘敲擊巖層,三疊紀(jì)的砂巖簌簌剝落,露出恐龍腳印化石的側(cè)影——某個遙遠(yuǎn)的清晨,蜥腳類巨龍也曾在此駐足飲水。</p> <p class="ql-block">越野車沖上沙梁的瞬間,失重感掀翻了驚叫,車輪卷起的沙瀑中,我看見他后頸粘著晶亮的沙粒,像撒了一把星辰碎屑。滑沙板載著我們的重量俯沖,時間突然變得粘稠,沙粒撞擊護(hù)目鏡的聲響,竟與二十年前共騎單車的鈴音漸漸重合。</p> <p class="ql-block">暮色把沙丘染成葡萄酒漬,我們并排躺在尚有余溫的沙床上,看北斗七星從黑綢般的夜空滲出。他忽然翻轉(zhuǎn)手掌,任沙粒從指縫流成發(fā)光的溪澗:"你看,每粒沙都裹著八百年的風(fēng)。"我握緊那捧正在逃逸的時光,聽見遠(yuǎn)處傳來夜歸駝鈴——沙海深處,有座青銅色的月亮正在升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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