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二月二，所有當舅的人終于松了一口氣，他們的外甥們可以隨意理發了，不對舅父大人造成任何打擾。樓下的廟會被取締，街道上除了穿梭的車輛，沒有了往年各式各樣的攤位和叫賣聲，煙火氣蹤影全無，百蟲似乎依然在土層中蟄伏，生氣在靜默里醞釀。</p><p class="ql-block"> 可是，這畢竟是一個龍抬頭的節氣，需要把它喚醒，抬起頭來廣灑春霖，濕潤萬物，催生豐收的年景。</p><p class="ql-block"> 心目中的龍頭一直在九嵕山的最高處，因為凸凹起伏，被人們稱作筆架一樣的山峰，多少次站在五陵原上遠觀，它總是最先占據視線，在據說的九道梁中為王，奪目耀眼。陰雨的日子，被霧氣環繞，它是道骨仙風的隱者。夕陽下，身披金甲，它是豐碑，讓腳下平原上的蒼生永遠記住一個叫做“貞觀”的盛世。</p><p class="ql-block"> 攜著《哪吒2》的電影票，過李靖墓，煙霞草堂舊址，又一次站在昭陵前，為了龍抬頭。</p><p class="ql-block"> 博物館門口的那位女工作人員說，電影票的日期需要在禮泉文旅局發通知的24號以后才能免票，還若有其事地指著窗口貼的通知，讓門口的人炸了鍋，大聲力爭，工作人員最終兌換了門票。</p><p class="ql-block"> 從檢票口拾級而上，從太宗雕像、凌煙閣二十四功臣圖、六駿浮雕到北司馬門遺址，一切還是七天前的物事，可是當地面、石獅、青松、紅墻、屋檐沒有雪的覆蓋時，眼前的清晰讓心情多了吵鬧，缺了寧靜，本來就不久遠，屬于后來增加的石雕和亭房愈加現代，松樹枝頭沒有了冰清玉潔，地面沒有了平整干凈，山谷間的層層階梯也黃的黑的丑陋起來，一周前在這里的鵝毛飛雪中找到的年氣沒了蹤影。唯一的安慰是這次可以登頂，行走在真切的筆架上，在南麓的干草枯枝間努力發現人行的痕跡，判斷傳說中暫厝過長孫皇后的山洞。</p><p class="ql-block"> 又想起因為免票的事與那位女售票員的爭執，從貌似是禮泉縣文旅局領導的視頻號上看，這次憑電影票免昭陵門票的活動會一直持續到三月底，聽說《哪吒2》的票房已經沖到世界電影票房第五了，按照袁家村包場、昭陵景區免門票這種推動模式，再上沖幾名極有可能，可是這種以田忌賽馬式的狡黠取得的票房排名即便能在藍色的星球上獨占鰲頭，其真實的價值又有幾何？一次，在乾縣收費站入口處，看到一輛白底藍字的警用面包車左插右擠，一位司機從車窗中探出頭，問“有意思嗎”？</p><p class="ql-block"> 曾經看過一篇英文文章，honesty, is it going out of style?說的是一所學校的學生考試作弊現象非常嚴重，讓誠信的觀念變得過時。以國人的聰明和機靈，如果能夠制定憑電影票參加專升本考試加分的政策，《哪吒2》的票房登頂，將是唾手可得的事。如今女孩子找對象時不再把男方的“老實可靠”看作亮點了，那幾乎成了“蠢笨”的代名詞，誠實好像在當下的確不是值得贊譽有加的美德了。</p><p class="ql-block"> 站在筆架頂上，人比山高，就成了龍頭，返回咸陽，晚上竟下起了淅淅瀝瀝的春雨，微寒中透著溫潤，一個草色遙看近卻無的景致已在路上。</p><p class="ql-block"> 龍，真的抬頭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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