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街·勝利西路

鄧立強

以前縣城不大，以老十字路口為中心，河東過太平橋為人民路，往洪衛方向為生產路，往北門外為解放路，往盱江大道方向為勝利路。勝利路清初稱為西大街，商業最為繁華，建國初期的南城飯店、副食品公司、百貨商店、南城電影院，南城縣最大的藥店、最早的照相館都在西街。當初的西街只有500米左右長，與上世紀六十年代所修的盱江大道接界。 二中在河東時，無數學子經由西街過太平橋，聞著一路豆腐花香，奔向各自的前程。許多年過去了，河東尚在荒草中酣睡，老西街破敗不堪，勝利西路跨盱江大道一路西去，直至蛤蟆山腳下的南城動車站。 一切都已變了模樣，記憶中最深的仍是西街電影院里放映的《加里森敢死隊》、電影院對面2分錢一本的小人書，還有表背巷下的驚鴻一瞥。 踩著最后一抹夕陽，也迎過第一縷曙光，我獨自穿過老西街、新西街，街道的老去尤如我們年華的逝去。我們在這里成長，從未遠離，模糊的身影就在金色的光芒中漸走漸遠。 　　前夜一場細雨，泥濘了西街兩側，路中間被隔離，據說是埋涵管。這些年的小縣城，挖挖補補不斷。鄉村人大都進城，城里原有基礎設施肯定不堪負荷。 個人的命運便隨著時代的洪流隨波浮沉了。 　　老街區改造比較麻煩，成本亦高。不過熙熙攘攘的行人，裊裊的炊煙也為這個小縣城帶來更溫馨的人氣。 大多是中低檔的床上用品、家電五金和水果店，電影院已經完全沒了痕跡，通往老城關鎮的路還是擁堵不堪。 入春了，連風都變暖了。匆忙的行人，散步的老者，讓這條小街顯得陳舊而慵懶。 仍有人堅守著家園。 　　老西街與不少小巷相接，由四通八達的小巷可通向縣城的角角落落。慶祝巷、醬巷、新民巷、天柱巷、門頭嶺、表背巷、上石巷、下石巷……而這些小巷又與其他小巷纏繞綿延，構成了這座小城的筋絡，生生不息。 　　這里曾是工藝美術廠，也曾是聚賢樓，也曾是百家惠商場，這里是西街之前的終點。 時間過去太久，回想往事難免有些恍惚。九三年結婚時買的皮鞋應該就在對面樓下的商店，與同學揮霍無度時就在對面早已消失不見了的聚賢樓。 　　過盱江大道，是西街延伸的開始，現在叫作勝利西路了。左接沙井巷，右轉學道背，只是不大明白考棚巷居委會為何設在這里。 老公安局、老看守所、老中隊都已搬遷，曾經威名顯赫的機關大都建成了住宅小區。女人街斜穿過原武警中隊，直抵交通路，與上饒銀行、宏鑫賓館相接。 阿姨家的房子，九一年時旁邊是石山，山下有口水井，房子是那年開山所建，而我借住這里結婚生子，一住就是七八年。那些年渾噩度日，也結識了幾十年的鄰居朋友，有最不堪的回憶，也有最純真的感情。至今回想起來，仍然歷歷在目，好象就發生在昨天。 往事不堪回首。 　　以前南昌經由南城去南豐、贛州的國道，已經成了縣城內道。過紅綠燈，是人壽保險公司、長途汽車站、人民銀行。汽車站帶動了餐飲住宿業，街道熱鬧卻整潔。 西苑小區，也稱安居工程，是南城第一個示范小區，二000年我按揭買了這里的商品房。那時這里全是小丘陵和稻田，小區再前面是座石山，石山擋住了前面的道路。 我從沒真正離開過南城，西苑小區住了二十年，平平淡淡的日子，與柴米油鹽為伴，偶爾看看書，打打牌，喝喝酒。這期間父親和兩個弟弟先后離我而去，人這輩子是真的很快，很多道理還沒有琢磨明白就已經變老了。 　　建昌派出所這邊本來非常偏僻，斜對面的東方錦城小區是座山，晨跑的人很多。這些年來，鄉下人進城，城里的人進省會，新的城區擴建，而西街的擴建正是南城縣近些年城市化的活化石。二小建了，幼兒園建了，登高學校建了，各種超市電影院手機店西餐店琳瑯滿目。 再過若干年，沒人還能記得起當初的模樣。 　　沿東方錦城小區繼續朝西直至蛤蟆山，因為動車站的建成通車，更是新建了聚福星城、盛世豪城、盛世國際、站前首府、錦繡江南、盛世尊品、聚福未來城、翡翠城等商品房小區。這年頭，農村人若在縣城沒有房子，是娶不到老婆的，等結婚生子了，留下老父老母在縣城帶孩子讀書，夫妻倆又得遠走他鄉打工謀生了。 生活環境好了，可疲憊的是身心。 全季酒店、格林東方酒店、翡翠酒店，各種歌舞廳、飲食店……每到夜晚，璀璨的燈光搖曳在這片昔時的荒土之上，令人不知今夕何夕。 　　從南城二中到南城動車站，從十六歲走到五十五歲，我花了四十年的時間蹣跚在這條路上。 那些年的青澀往事，居然都鮮活地浮現在眼前，那些年遇見的人，也都一一與我微笑擁抱。 夜幕降臨時，我獨自走在溫暖潮濕的風里，看萬家燈火，人來人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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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街·勝利西路

鄧立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