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1, 100, 250); font-size:22px;"> 所幸,有梅 </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1, 100, 250); font-size:22px;"> “走,我帶你們看梅花去?!遍喿x課后,我很隨意地對高一(2)班兩女生說。</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1, 100, 250); font-size:22px;"> “好啊,好??!”她們回答的很雀躍,如向陽而生的春鳥。</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1, 100, 250); font-size:22px;"> 陽光正好。青石板鋪成的小路,一些潮濕的顏色緩緩隱去。前幾天都在下雨,整個園子還殘留著一些陰郁。</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1, 100, 250); font-size:22px;"> 所幸,梅未全落。</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1, 100, 250); font-size:22px;">在上饒一中,我幾乎每天都要到梅園走走。前幾年,這園子還是個園子,古樸,簡陋,荒蕪。但我以為,那的確是恰到好處。斷壁殘垣,枯枝落蕊,正好可以呼應我那文人式的傷感。老實說,活了大半輩子,所有的崇高理想都在消退。對社會的期冀開始轉向與生命的對話。薩特說,人生是荒原,而不是軌道。誠哉,斯言。在這園子里,用心感受著荒蕪,也是感受著人生。在上饒一中,沒有什么地方比這個園子更適合思考了。小小的門,矮矮的墻,高高的樹,藍藍的天。仿佛與世隔絕,又是曲徑通幽??梢噪S便找一塊石頭坐坐,隨便想一些事情?;蛘?,干脆什么都不想。</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1, 100, 250); font-size:22px;"> 只是看看梅。從年前到年后,從雪未至到風乍暖,從疏影橫斜到暗香浮動。梅,始終安安靜靜的。聽人說,梅是有魂的,只是我不知道,它是在梅的身上,還是在我的心里。</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1, 100, 250); font-size:22px;"> 我喜歡梅,眷念梅,以及那個安安靜靜的園子??上У暮埽唵蔚南敕?,敵不過復雜的創意。理所當然的狂歡,夾雜著稀里古怪的思想,裹挾著東拼西湊的藝術,進行著不倫不類的改造。我的園子沒有了。那小小的門,矮矮的墻,高高的樹,藍藍的天都沒有了!一切都神秘莫測,一切都暴露無遺。聽老一輩講,這園子邊上本來是有泉脈的,后來因為改造,被挖斷了;而現在,干脆連一些根系都掘斷了。有些時候,我會望著那井圈上的“源清流潔”默默發呆,悵然若失。土地何罪?土地何罪?</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1, 100, 250); font-size:22px;"> 所幸,梅自堅強。在失去所有的屏障后,梅還是梅,還是大大方方從從容容地堅強著。風雷不懼,寵辱不驚。梅,總有一種安撫人心的力量。無怪乎,歷來多少文人墨客,都在梅的身上找到精神的慰藉。梅,化成了篇篇詩文,在中國的文脈里沁人心脾。梅是一種象征,具體而微。</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1, 100, 250); font-size:22px;"> “這是臘梅。”我折過一枝,“你聞聞,有一股暗香?!辈痪o不慢地對兩個女生說。女生很陶醉。</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1, 100, 250); font-size:22px;"> “臘梅的香,有一種滲透力。你們知道為什么嗎?”</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1, 100, 250); font-size:22px;"> “為什么呢?”</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1, 100, 250); font-size:22px;"> 女生搖搖頭。我笑了笑,亦未回答。接著讓他們仔細看看那花瓣,薄薄如娟,透明如蠟,整個冬天的故事,都寫在里面。臘梅是不會有撲鼻香的,需要的是用心體會。不迎合,不造作,是為自然。突然想起,昨天剛給她們講過莊子——那對生命本真的追求,不也是一種自然嗎?莊周夢蝶,其實夢得是一種物我兩忘。消弭了界限,宇宙自為一體。人,是一種存在,宇宙,也應該是。</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1, 100, 250); font-size:22px;"> 所幸,梅不多求。無牡丹之妖艷,無澗蘭之清幽。一種毫不刻意的美,樸素而又儒雅。遠觀若耀耀寒星,近看如盈盈晨露。不曲折,不晦澀,臘梅,真為梅之君子。昨天,有同事給我留言:先生大義。在梅面前,我慚愧萬分。六祖曰: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大體說的就是這個意思吧。但我更喜歡茶陵郁禪師的“我有明珠一顆,照破山河萬朵”。梅本無語,向者盈岡。昨天跟領導說,教育,是一種輕松。如是而已,不要賦予任何綻放太多的意義。意義,在于感受,而不在接受。你來與不來,梅就在那里,如寒星,如晨露。看盡世間雪,不言林下冷。</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1, 100, 250); font-size:22px;"> 轉角,遇紅梅幾支。</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1, 100, 250); font-size:22px;"> “紅梅的香是膚淺的?!蔽艺f得輕描淡寫,一點都不詩情畫意。</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1, 100, 250); font-size:22px;"> “看梅比跳操有趣。”女生對著操場那邊笑。如放風歸來的春鳥。</b></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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