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歸故鄉

濤聲（原創）

2、 汽車大約行駛了二十多公里，突然我的心頭猛地一顫，像是冥冥之中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將我攝住，我情不自禁地指了指前面的路口，問道，“是不是到家了??？”為揚手扶方向盤驚奇地回過頭，望了我一眼，汽車開始減速，打左轉向，再打一把右轉向，然后穩穩當當停在三岔路口南邊的一幢獨棟小二樓側面。 終于到家了，我走了四千多公里的路程，用了六十年的時間，從祖國的西北邊陲輾轉來到祖國的東海之濱——我母親的故鄉——如東縣岔河。 正如我媽從前說的那樣，老屋的東邊有一條小溪，河水清且漣漪，可以淘米洗菜，南邊有一條大河，河面寬闊，水深激激，機帆船和搖櫓船南來北往。 小二樓坐北朝南，青磚斗拱，粉墻黛瓦，一色兒的江南建筑風格，住宅四周高高低低，滿眼滿目都是蔥綠、翠綠、嫩綠、墨綠，特別是那無拘無束的油菜在這臘月的苦寒里恣意生長，像是盛夏里浮在水面上的荷團。 臘梅花期已過，收了蕊的花咕嘟還不離不棄地掛在枝頭，期盼著春節的彩頭?；ㄏ铲o在高大的銀杏樹上嘰嘰喳喳地大叫，烏鶇在綠色掩隱的香樟樹叢里放聲歌唱，灰喜鵲、鷦鷯和麻雀在空中和屋頂上不停地攛掇，一群肥美的蘆花雞在池塘邊上覓食，幾只肥鵝伸長脖子跟在主人后面湊熱鬧。 屋山頭的兩棵柿子樹的樹身開始泛出淺淺的綠暈，還有紅色的山楂樹像是少女赧紅的面頰，兩株低矮的枳子樹在橋邊傲然挺立，葉面像是刷了綠色的油漆。 這里的住宅幾乎都沒有圍墻，打開屋門，屋里屋外一覽無余。 當汽車停下來的同時，兩位老人已經從屋子里面迎出來了，他們就是我的小舅舅和小舅母，小舅舅伸出手來，拍著我的手背連聲說道，“張套（諧音）你來了，張套你來了……”他嘴角是笑，眼里是淚，一口潔白的牙齒像是藍天上的白云。小舅母精神矍鑠，臉色紅潤，熱情地跟我們打招呼，像是久別的親人，不停地招呼我們進屋子。 屋子里的餐桌上已經擺上幾道菜肴，墻上的空調均勻地釋放著暖氣，小舅舅小舅母不停地噓寒問暖，小舅母把剛剛炸出來的春卷端到我們跟前讓我們品嘗。為揚放下方向盤，進到廚房又掂起炒瓢開干了，不一會兒一大桌子菜就上桌了，一家人圍坐在一張大圓桌上共進午餐，其情也脈脈，其樂也融融。 今天是一月二十六日，農歷臘月二十七，還有兩天就是大年初一，二十九是除夕夜，我們就要在小舅舅家里，在母親的娘家過大年了。 我長這么大，第一次在外地過年，而且是在我母親出生地，在祖屋里，在祖祖輩輩生息的地方，內心有說不出的激動，因為在我的身上有百分之五十的骨血屬于這里，有百分之五十的基因屬于這里，有百分之五十的感情屬于這里，怪不得我在汽車上第一時間就有了到家的感覺。 我帶著六十多年的風塵和思念，帶著人生的許多疑問和赤子之心，依依東望，緩緩行也，今天終于情歸故里，認祖歸宗了。 “莫笑農家臘酒渾，豐年留客足雞豚”，滿滿一大桌子菜，雞鴨魚肉自不必說，最稀罕的是剛從地里拔出來的薺菜，清清爽爽，清香撲鼻，還有青翠欲滴的油白菜，只放油鹽，輕炒出鍋，煞是好吃，那是一種大自然的饋贈，從小到大都沒有這樣的飲食體驗。還有竹筍炒肉，還有一種叫文蛤（ge）的海鮮，都是當地的美味佳肴。 小舅舅給我斟滿一杯米酒，他說，這是你大舅舅自己親手釀造的米酒，乘熱喝下去，對身體好。 “人生不相見，動如參與商。今夕復何夕，共此燈燭光?！辈诉^五味，酒至半酣，滿眼的鄉土，滿眼的親人，滿耳的吳音軟語，滿心的離愁別苦，都在這氤氳的節日氣氛得到滿足，得到釋放，人生至此，夫復何求！？（2025/01/27 于岔河信筆2025/02/28 于烏市德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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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歸故鄉

濤聲（原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