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過原冶金廠想起的往事

陶家匯（47829902）

前幾天路過嘉興市甪里街，看到原冶金廠區已被圍擋起來。是重建，還是維護？想必有關部門已規劃好了，望著這即將消失的冶金廠，記憶中的許多往事在我眼前又漸漸浮現了出來。 雖然我并非是這個廠的職工，但自知青返城分配進了建筑公司后，曾在嘉興多個企業的工程項目上做過事，其中冶金廠是那個年代一家明星般的企業，對我留下的印象也就特別深了一些。 　　回想那時的冶金廠，有優厚的福利待遇、穩定的工作環境，從而成了人們向往的地方。但也有些人嘴上不會直說，行動則很務實，會托人，會找關系，希望能分配進廠。一旦成了，會令人羨慕，甚至還會被高看一等。 當然也有說一套做一套的，比如我插隊落戶時的一個分管領導，雖然要求知青扎根農村接受再教育，自己卻帶頭把兒子送到冶金廠去接受工人的再教育了！ 本來，我一直以為只要通過努力，自己就會在社會環境中成為平等的一員，既不會有高低等級差的區別，也不會因戶口、編制這些身份差別而感到沮喪。記得當年在政策引導下，我到了祖國最需要的地方，去為消滅三大差別而努力。只是時間太快了，以至到了退休時才發現，原來這些差別，還在那里看著我？ 說冶金廠有優厚的福利，那是在計劃經濟時期，實行的是“企業辦社會”模式。工廠從職工住房到子女教育，一應俱全，這種模式讓工廠成了一個自給自足的小社會，雖然影響了生產效率，卻為職工提供了全方位的保障。 對于那時廠正式工人來說，不僅收入不錯，還意味著一種社會地位的提升，這讓小伙子變得個個香噴噴的，以至于獲得了眾多人的青睞與追捧，畢竟政治條件耀眼，經濟待遇又強。 　　我當時倒也沒有什么羨慕的感覺。一個接受多年再教育的知青，返城后好不容易有了謀生的崗位，怎么也不會去考慮更換賽道的事？ 回想那時思索的問題是：我既當過農民，現在又當了工人，這流淌著的是否就算是工農聯盟的血液了？ 雖然今天說這些似乎有點匪夷所思，但凡經歷過的人就不會有奇怪的感覺了。 持有這樣的想法，從前可是個普遍存在的事，在我插隊落戶時的農村，感覺更明顯。比如有不少人就想著如何與工人的家庭、負有再教育重任農民的家庭，積極組合起來，希望由此去改變已固化了的階層，要是基因由此變得火紅，多了“為人民服務”的機會，那還不令人神往？因而那時能尋找到冶金廠的小伙子作伴侶，就是個莫大榮幸，至于人怎么樣？似乎并不重要！ 其實，找伴侶講條件的現象，今天依然存在，變來變去，變得無非是要求的條件不同而已。這現象見多了，會如此去思索問題也就是很自然的事了。 　　再說那年我與同事一起到冶金廠的工地施工，記得主要內容除幫助廠方維修，還增加建設了一些車間的附房，作為廠車間的休息與辦公用房。 我每天的主要工作是在腳手架上來回搬運材料。即使是頭頂夏天的烈日，與從前農村的“雙搶”比較起來，還是感覺舒服了不少。比如工作時間固定，不用起早貪黑，再比如有工地食堂，有不錯的宿舍，且離工地很近，到了下月初還有二十多元的工資，這在下鄉那會還真享受不到，這么一想，滿足感也就油然而生。 其實有點滿足感，原有的努力有時會慢慢松懈下來，卻不知道那時社會已在逐步開放，需要有新的感受，新的努力。而我仍是一個慣性思維模式，這遲鈍的頭腦，讓人看起來真是太落伍了。 　　在冶金廠工地干活時，我有時也會去看看人們羨慕的這個工廠究竟是啥樣子。一個足夠大的車間，工人來來往往，人員不少，只是沒有建筑工人露天工作的環境那樣辛苦罷了，看起來似乎也沒有想象中具有的高效率。 為此我突然想起曾經背誦過的口號，說農業的根本出路在于機械化，這套用到工業生產上，說根本出路在于先進的機械化，也同樣行得通。當然這僅僅是一個不懂門道的外行人在說說。 記得那時有的企業，雖也是機械化生產，但動力裝置還停留在由皮帶傳送動能的水平上，這樣的機械化顯然脫離了時代的要求，感覺更新現有機械化實在是刻不容緩。 建筑公司設在冶金廠的工地上，也有一些機械設備的，只是要簡陋了許多。比如像起重設備，使用的還是價格低，進退場方便的卷揚機，但安全系數不高。 記得有一次，我在車間屋面上拉著由卷揚機起吊上來的材料，差點出事。因為卸貨后空車返回屋面平臺，一時疏忽了操作規范，在斜坡的屋面上直線行走，結果車輪突然迅速下滑。幸虧工友及時提醒，我立即躺下才避免了事故。 但與我同期分配到工地上的插友小陸就沒這么幸運了。那是1979年的夏天，他在冶金廠工地操作卷揚機時，不幸從屋頂的平臺上墜落，結束了他剛剛開始的嶄新人生。記得那時他已考上了還剛興辦起來的“電大”，光明的前途正向他招手，卻因安全事故戛然而止。 這個教訓至今想來仍令人心痛。 　　隨著時間的推移，很多的計劃經濟模式已逐漸退出了歷史舞臺，企業開始面臨市場的競爭機制。冶金廠同樣遇到前所未有的挑戰，效率低下、設備陳舊等問題逐漸暴露出來，最終在2005年宣告破產。這一消息，對于曾經在廠區內揮灑汗水的工人們來說，無疑是一個打擊。 而七、八十年代還相對落后的建筑企業，因為有市場需求，盡管工作是那么的辛苦，依然頑強地生存了下來，今天看來實在是很不容易的事。 究竟是什么原因？怕不是我能說得清楚的。 如今，站在甪里街上，望著冶金廠那些被圍擋起來的區域，心中不禁感慨萬千，它們即將消失在歷史的塵埃中，但歲月留下的印記，卻不會被遺忘。 甪里街，我想，我還會再次走過這里，看看昔日冶金廠的這塊土地，將會書寫出怎樣的美麗篇章？ 冶金廠地塊改造后的幾張效果圖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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