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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薇薇:酒吧里的藍調詩人

五哥放羊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176, 79, 187); font-size:22px;"><i> 酒吧里的藍調詩人</i></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i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font-size:20px;"> 文/商薇薇【美國】</i></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星期六傍晚,在一幢倉庫模樣的磚房前,兩個年輕人手攥著鈔票,在起勁地兜售著什么。一問,是音樂,真人現場音樂會,八點開始。</p><p class="ql-block"> 我們狐疑地向周圍看去,這里地處芝加哥西郊的小城伯溫,傍著南哈雷姆大街,車來車往,沒誰會對這棟沒有窗戶,不見燈火的房子多看上一眼。再看這兩個人:腦袋上反扣著棒球帽,穿著口袋一樣松垮的牛仔褲,臟兮兮的旅游鞋,粗胳膊大手地捏著多是一美元的零票子,怎么看怎么和音樂搭不上調。</p><p class="ql-block"> “什么音樂?”我們問。</p><p class="ql-block"> 一個家伙順手往腦后那道門一指:“藍調。”</p><p class="ql-block"> “藍調?”仔細一看,磚房斜對著街的地方,是一道門框被漆成藍色的小門。順著門往上看,在房頂上方和路邊的電線桿子間,架著個百威啤酒的招牌。再往下,又疊出另一個招牌,上面是紅色的大字:“哈雷姆大街休閑廳。”紅字下方是一行小黑字:“邋遢者俱樂部。”</p><p class="ql-block"> 原來這里是個酒吧。</p><p class="ql-block"> 在美國,有成百上千的業余樂隊在酒吧里演奏。特別是到了周末,這里那里的,常能看到三五人的小樂隊,甚至上十人的管樂隊。當然也有跑單兒的。不管是誰,觀眾都鼓掌喝彩,都借著興頭多要兩瓶啤酒。人們跟著熟悉的音樂節拍搖晃擺動,酒吧老板樂不可支,樂手更是勁頭十足,把個鼓啊弦啊的弄得震天響。我們曾經問過一個樂手,全美國有多少這樣的樂隊。他說沒數,人人都可以是個樂隊。</p><p class="ql-block"> 知道藍調,但不十分感興趣。轉身離開之際,不經意地往門上那張招貼撩了一眼,只一眼,便一下子被那歪歪斜斜,黑體放大的 “口琴”兩個字 抓住了魂兒。</p><p class="ql-block"> 沒錯,是口琴。從前,在還沒有MP3和手機的時候,塊兒八毛的買過,試著吹過,后來丟在什么角落里,忘了。但口琴吹出的曲子沒忘啊。那時候,誰要是用革命歌曲暖身后,吹一曲《克拉瑪依,我愛你》, 借題發揮一下不敢暴露的青春渴望,就足以聳動人心了。要是誰瞅準什么機會場合,吹個《山楂樹》,把在倆小伙中不知選哪一個的姑娘的憂愁表達一下,就等于像風吹蒲公英,把女孩子們暗戀的種子撒得漫山遍野都是了。更甚的是,要是誰能用手在口琴上弄出顫音,或是伙同什么人,來一曲口琴二重奏《鴿子》,那名聲就賺大了。校里校外,遠遠近近的,沒準兒就會有人指著你,說出你的名字和業績。</p><p class="ql-block"> 那兩人中,有一個下巴上點著一撮小胡子,不緊不慢地踱著方步,慫恿道:“六塊錢,進去瞧瞧。”</p><p class="ql-block"> 我們數出零錢,遞過去:“真有口琴?”</p><p class="ql-block"> “沒口琴還叫藍調嗎?”</p><p class="ql-block"> 推開哈雷姆大街酒吧那道厚重的門,迎面而來的,是一股地下室的陰冷氣和震耳欲聾的電吉他聲和鼓聲。因為燈光太暗,好一陣子,才看清圈在中間的長方形大吧臺。吧臺對面,屋子里面靠墻的地方,是個簡陋的舞臺,舞臺上方幾盞燈,凸顯著背后墻上的招貼:“哈雷姆現場音樂會”。臺上一個小樂隊在演奏。共三人:吉他手兼主唱,低音貝斯,還有鼓手。豎著耳朵聽了聽,沒聽出調兒。</p><p class="ql-block"> 吧臺周圍坐滿了人,只在墻與椅子間留下窄窄的過道。知道有人進來,人們便都回過頭來看。見是外來人,便又都扭過頭去看舞臺。這是美國典型的街區小酒吧,光顧的大多是常客,提名道姓地,大家幾乎都認識。聚在一起,開開玩笑,談談球賽,或是隨便撿起個話題侃侃,誰和誰都不見外。</p><p class="ql-block"> 我們在吧臺靠門的地方找到一個空位,半站半坐地擠在那里。一個穿低胸緊身黑衣的年輕女人,正在吧臺里招呼顧客。看起來她同所有人都很熟,有一搭無一搭地說笑著,然后走過來問我們:“想喝點什么?”</p><p class="ql-block"> 得喝點什么,這是規矩。那就來兩瓶百威啤酒吧。酒來了,先呷兩口,再不慌不忙地拿出一張大點兒的票子,放到桌上。錢找好后,別忙著揣兜里,放在那兒,一副視而不見的樣子。即使不再要酒了,也要等著最后結帳,把小費留足,再把錢收好。這也是規矩。</p><p class="ql-block"> 臺上音樂在不間歇地演奏著。歌手一身黑衣,頭上斜壓一頂黑色貝雷帽,眼睛罩在暗影里。他一邊彈吉他一邊唱,曲調低而平緩,像是在講述一個故事。隨著他的手指快速游走滑動,吉他弦間迸出尖利的顫音,他的聲音變得高亢激烈起來,貝斯和鼓于是跟上,打出類似搖滾樂樣的節奏,臺下觀眾也隨著有了反應。</p><p class="ql-block"> 我們用心用力去聽,也聽不清歌手唱的是什么。他用鼻音和輕音把詞兒吞進去了。也找不著調。歌的曲子好像一直在半音區域滑動,對我們這些粗通都來米的人,那整個就是一個跑調。這回可知道什么是藍調了。坐在那兒,捏著長頸啤酒瓶,連自己都覺得自己是外來人了,免不了有點尷尬,決定把酒喝完就撤退。</p><p class="ql-block"> 可怎么沒見口琴呢?我們不是為了口琴而來的嗎?這時我們注意到,在演出臺和吧臺之間,有一個像樂池一樣低下去的地方,擺著幾張桌椅。我們順著窄窄的過道拾級而下,在最靠近舞臺的桌子前坐下來。這一下,我們和臺上的樂隊幾乎面對面了。</p><p class="ql-block"> 黑衣樂手停下來,調了調吉他弦,在一張椅子上坐下來。椅子前并排立著兩個麥克。他在吉他上撥了一串音符,對著一個麥克唱道:</p><p class="ql-block"><i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我常常奇怪,我怎么會在這個地方?</i></p><p class="ql-block"><i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我問我自己為什么?</i></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 1, 1);"> 他把嘴湊近另一個麥克,一陣琴聲嗚嗚咽咽地,顫抖著從那里傳出來。這是口琴,原來這口琴被綁在麥克上了。</span></p><p class="ql-block"><i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難道我來到這里,</i></p><p class="ql-block"><i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就是為了學會哭泣……</i></p><p class="ql-block"> 接著,是一段長長的口琴和吉他的間奏。我們注意到他左手小手指上套了一截鋼管,彈奏間,鋼管時不時在琴弦上滑動,那被手指揉在弦間的音符,就搖曳出絢麗綿長的尾音。貝斯手是一個碩大的漢子,對架子鼓的黑人使了個眼色,兩人立即跟著打出低沉而又清晰的節奏。那口琴好像在呼喚和傾訴,電吉他奏出和弦應答。低音貝斯和鼓似在撫慰:“Ok, Ok,我們明白……”</p> <p class="ql-block">  美國號稱“藍調之王”的黑人樂手B.B.金說:“藍調就是你知道你的女人跟了別的男人了,于是你把你的憤怒和破碎的心,交給了音樂。”</p><p class="ql-block"> B.B.金1925年出生在美國密西西比州一個棉花種植園的小木屋里,曾在藍調舞臺上活躍了大半個世紀。四九年一個寒冷的冬日,他在一個小舞廳里演出時,兩個男人因為一個叫露西的女人發生戰斗,把用來取暖的柴油桶掀翻,整個舞廳被付之一炬。B.B.金逃出后,想起他那剛花三十塊錢買的電吉他,便冒死沖進火海把它搶救出來。從此,他把他的吉他叫“露西”,告訴自己,別做蠢事,有心事和煩惱,說給“露西”去聽。</p><p class="ql-block"> “藍”在英語里,代表悲哀和痛苦。作為音樂,藍調起源于十九世紀末美國南方黑人的靈歌,勞動號子,和田地里彼此的呼喚和應答,也就是所謂的“棉田里的音樂”。那些藍調樂手一路走過來,把他們源于非洲的,粗糙卻又自然天成的音樂元素,與歐洲音樂的和弦結構結合到一起,發展成一種獨特的,吉他與歌唱交替呼應的音樂類型。最早的藍調曲子,是一百多年前一個叫 W.C. 翰地的黑人音樂家寫的。翰地的父親是教堂牧師,所以他能比大多數黑人多些機會,接觸到文字和樂譜。據說,1903年的一天,他在密西西比的一個小火車站等車時困了,正要打盹兒,旁邊一個瘦瘦的黑人開始用刀刃砰砰地彈起吉他來。這人一邊彈一邊唱,還時不時地用刀刃橫壓琴弦,弄出和弦的效果。翰地從來不知道有人能用這樣簡單的方式,彈奏出如此復雜的“奇怪”的樂曲來。于是他把這曲子寫下來,成為第一支有樂譜記錄的藍調。</p><p class="ql-block"> 藍調后來即便被娛樂化了,骨子里表達的仍然是人生的苦難。三十年代,黑人樂手羅伯特?約翰遜的一曲《十字路口藍調》,道出了當時黑人在暗夜中的孤獨和無助:</p><p class="ql-block"><i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我走到十字路口,</i></p><p class="ql-block"><i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雙膝跪倒在地,</i></p><p class="ql-block"><i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懇請上蒼的憐憫,</i></p><p class="ql-block"><i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救救可憐的鮑勃。</i></p><p class="ql-block"><i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嗯嗯,我站在十字路口,</i></p><p class="ql-block"><i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想搭個便車,</i></p><p class="ql-block"><i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噢咦咦,我想搭個便車。</i></p><p class="ql-block"><i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但沒人理睬我,寶貝,</i></p><p class="ql-block"><i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所有的車都從我身旁飛馳而過 ……</i></p><p class="ql-block"> 五十年代到七十年代,是芝加哥藍調的極盛時期。那時候,整個城市西部和南部的夜空,幾乎都被藍調點亮了。那里是黑人和下層人集中的地方,到了周末晚上,會有幾十個樂隊擠在大街小巷的酒吧或俱樂部里演奏。你隨便走進一家酒吧,沒準會遇到你最仰慕的,世界第一流的藍調樂手。</p><p class="ql-block"> 七十年代后,藍調在芝加哥開始走下勢。一句話,時代變了。藍調源于下層人的音樂,傾訴的是生活中的不易和悲苦,前輩藍調樂手們說:“沒有悲哀,怎會知道幸福?”而到了世紀末和新世紀,幽默與自嘲成為時尚,即便在黑人群體里,藍調也不被年輕一代接受了,他們更喜歡和著韻律節拍前搖后晃,用順口溜方式饒舌,調侃。</p><p class="ql-block"> 我們有一個音樂家朋友叫魯格,他專門譜寫和演奏一種源自于牙買加的流行音樂,叫“雷鬼”。周末,魯格還在酒吧里調雞尾酒,那一招一式,帶著韻律和節奏,相當地“雷鬼”。我們出于好奇,曾特地大老遠地跑到芝加哥北部一個俱樂部,去看他的小樂隊表演。</p><p class="ql-block"> 因為去得早,便在附近的街上溜達,一抬眼,看到一塊霓虹燈圈的大招牌,上面嵌著的藍色大字“藍調”正眨著眼招徠路人。聽說,當藍調在西邊和南邊的源頭幾近枯竭時,有人便不失時機地把它移植到北邊的富人區,專供人們參觀懷舊。到了芝加哥,聽聽有名的芝加哥藍調,體驗一下過去時代下層小酒吧的氛圍,正是游人們要找的情調。眼前這個《藍調》,是芝加哥幾個有名的商業性藍調酒吧之一。</p><p class="ql-block"> 酒吧門口,有一個健碩的黑人在收門票錢。八塊。交了錢,卻推不開門。使勁,那壯漢說。于是我們用身子撞開了門。只見門里黑壓壓一片,擠滿了人。在酒吧緊里頭的臺子上,一伙人正在起勁地敲著彈著,音樂傳出來,直擊耳膜。我們好不容易在靠墻的地方,覓得一個破舊得開了花的小皮椅,坐下來,喘口氣,打量四周。只見斑痕累累的墻上,貼滿了從報紙上剪下來的黑白照片和過了時的招貼。棚頂黑呼呼的,架在上面的橫梁,像百年朽木,隨時會斷裂壓將下來。但是別被這個表象給唬了。這里是芝加哥的富人區,也是游客常捎腳的地方,這個《藍調》,活脫脫一個人造的下層酒吧,象好萊塢的攝影棚,是專供講故事懷舊的。</p><p class="ql-block"> 再看那半圓臺子上,坐在前面的,是個上了點年紀,穿著邋遢的黑人。他粗笨的手指把吉他撥拉得尖利刺耳, 碩大的身子跟著音樂節奏,在那個看起來不太結實的椅子上,前搖后晃,讓人擔心他隨時會一個跟頭,栽到臺下來。他后面是一個黑人鼓手和貝斯手,臺下一角,還一個在彈電子琴,也是黑人。他們敲的敲,彈的彈,你呼我應,十分熱鬧。左右看看,臺下聽藍調的,沒有一個黑人。他們大多是年輕人,著裝不說入時也都很得體。他們有的挨著小桌子坐著,有的扎堆站著,手捏著啤酒瓶,敞著領口,松開領帶,酒酣耳熱的,已經跟著進入情況了。</p><p class="ql-block"> 那主唱揮手彈出個調,大聲問:“嘿,你們都是從哪里來的?”</p><p class="ql-block"> 有人答:“英國,澳大利亞,紐約,加拿大。”</p><p class="ql-block"> 還有人喊:“鄰居,印第安那。”</p><p class="ql-block"> 他又問:“今天感覺怎么樣?”</p><p class="ql-block"> 大家一起喊:“好極了!”</p><p class="ql-block"> 問:“喜歡藍調嗎?”</p><p class="ql-block"> “Yes!”眾人喊。</p><p class="ql-block"> 他又叫道:“說Hell Yes(見鬼, yes)!”</p><p class="ql-block"> 大家跟著喊:“ Hell, yes!”然后響起尖銳的口哨聲。這時可說群情沸騰了,主唱于是快速撥動琴弦,唱道:</p><p class="ql-block"><i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寶貝兒,寶貝兒,</i></p><p class="ql-block"><i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你在想什么?</i></p><p class="ql-block"><i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我現在安頓下來啦,</i></p><p class="ql-block"><i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心里沒法不惦記你。</i></p><p class="ql-block"><i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我有五分硬幣,可是寶貝兒,</i></p><p class="ql-block"><i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我希望我能有一毛。</i></p><p class="ql-block"> 他一揮手,觀眾立刻跟上:“我有五分硬幣,可是寶貝兒,我希望我能有一毛。”</p><p class="ql-block"> 這樣的藍調他裝了一肚子,一抬手,一撥弦,那音兒就成串地流出來。</p><p class="ql-block"> 他又問: “你們醉了嗎?”</p><p class="ql-block"> 有人喊:“還沒有!”</p><p class="ql-block"> 他于是唱:</p><p class="ql-block"><i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我醉了,我回家,</i></p><p class="ql-block"><i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我老婆不見了。</i></p><p class="ql-block"><i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我去找,找不到,</i></p><p class="ql-block"><i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嘿,伙計,</i></p><p class="ql-block"><i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她是不是躲在你車里啦?</i></p><p class="ql-block"> 又是一陣哄笑和口哨聲。酒吧侍女在人們中間穿梭來往,把酒遞給那些差不多已經喝醉的人,賺回大把的鈔票。平時那些正兒八經的人們,很是放浪形骸了一把。這是因為藍調。這藍調是酒,是刺激,是商業招牌,是芝加哥的特產。</p> <p class="ql-block">  從《藍調》里擠出來,直奔魯格小樂隊演出的俱樂部。推開門,如同到了加勒比海的小島,歡快亮麗的音樂,著實讓我們松了口氣。這“雷鬼”,真讓人耳目一新。幾個人生氣勃勃地列成一排,拿著各式樂器,不用同觀眾互動,他們自己就先陶醉了。魯格是作曲兼吉他手,時不時地還跟著唱和聲。我們跟魯格說,這牙買加的音樂真有風情。魯格說,“雷鬼”不是純牙買加音樂,它還有節奏藍調的風格。</p><p class="ql-block"> 老天,又是藍調。</p><p class="ql-block"> 我們講了剛才《藍調》酒吧里的故事,問魯格那兒的藍調和斯圖特貝克?約翰的藍調,哪個才是正宗?魯格說,要想聽真正的芝加哥藍調,得到城市的南邊去。他給了我們一個南邊藍調酒吧的名字和地址,還告訴我們,芝加哥很多過去有名的藍調酒吧,現在都沒了蹤跡。就是這家,也不知還能支撐多久。</p><p class="ql-block"> 這酒吧的名字是《無鉛藍調》,意思是不含雜質 的,原汁原味的藍調。再看地址:7004 南芝加哥大街,腦瓜皮一下子發怵了。在芝加哥,往南過了三十五街,就進入黑人區了。那7004號是在七十四街上,離地鐵南頭的終點站沒多遠了。每天早上,新聞里時不時就報道那一帶發生的搶劫,槍擊和著火事件。那倒也罷了。可要是晚上八九點跑到那兒的街上晃,讓槍頂到腦門上的幾率,還是不小的。不是都說“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嗎?要不去那里看看,這個藍調故事就講不下去了。我們于是在一個星期五的晚上,向芝加哥最南部的腹地進發了。</p><p class="ql-block"> 過了四十幾街,我們開始緊張地盯著車窗向外看。其實,那里的街道并不顯得多破敗。麥當勞,商店,和加油站什么的都完好無缺地立在那兒,只是顯得空曠,幾乎瞄不到什么人影。</p><p class="ql-block"> 開進一座橋洞,里面積著水,開出來,一陣風,把地上的紙片吹起來,在空中打旋兒。 《無鉛藍調》孤零零地站在街角。我們把車開進對面的一個小空場,停在唯一的一輛滿身涂鴉的,破舊的大面包車旁。下了車,前后左右瞧著,小心地走到酒吧門前。拉拉門把手,不動。門在里面給鎖住了。</p><p class="ql-block"> 我們開始敲門,里面走出一個黑人婦女,五十幾歲的樣子,見我們慈眉善眼的,沒什么暴力傾向,便開了門。一進門,便看到對面靠墻的臺子。臺下是桌椅。吧臺在左側,往里伸出去,空間不小。這時已經晚上八點多了,演唱要在九點開始。有幾個人正在臺子上裝音響接電線,錄音機開著,播放著類似搖滾樂的曲子。坐在那兒聽了一會兒,心想這藍調酒吧播搖滾樂,等于在可口可樂的地盤喝百事可樂,好像有點不對頭,便過去問站在臺邊的一個瘦高黑人,這音樂該不是搖滾樂吧?那人很認真地打量一下我們,說這是節奏藍調。節奏藍調? 它不是還和魯格的“雷鬼”挨邊兒嗎?又問:這節奏藍調和傳統的藍調有何區別?他虔誠地朝棚頂那兒看一下,說節奏藍調是關于靈魂的,傳統藍調是關于生活的。他問我們是打哪兒來的。我們說中國。他眼睛一亮,說他叫雷,是樂隊的吉他手,歡迎我們來聽他們的演奏。他回身把我們介紹給樂隊其他幾個人。大家于是握手拍肩,馬上就 “四海之內,皆為兄弟”了。</p><p class="ql-block"> 酒吧開始上人了。來的大多數是中老年黑人。九點,樂隊開始演奏。雷唱了一曲,叫《大眼女人》,大意是:當警察撞進門,見“她”手里正拿把槍。這詞兒有點發怵,但曲調很好聽,心想,這就是“無鉛”藍調了,果然很“生活”。</p><p class="ql-block"> 這時,一個五十多歲,短發,矮胖的黑人女人走進來,不慌不忙在靠臺邊的一個座位坐下來。雷停下來,哈腰跟她說話,說了有一會兒,便伸過手去,把那個女人扶上臺。雷說:“請大家歡迎克勞黛?米勒女士!” 大家鼓掌,像歡迎一個老朋友。雷彈出個前奏,很輕,絕不喧賓奪主。米勒隨著節奏輕輕扭動了一下身體,又一下,委婉地用鼻音哼出個調子,像在呼喚藏在身體里原始的生命。她開始唱:</p><p class="ql-block"><i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我又老又窮,臟得像泥土。</i></p><p class="ql-block"><i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噢,給我一點亮光,</i></p><p class="ql-block"><i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或是一個年輕男人,</i></p><p class="ql-block"><i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噢,呀, 一個年輕男人,</i></p><p class="ql-block"><i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我的日子也會有盼頭。</i></p><p class="ql-block"> 她的生命蘇醒了,伸展開來,彌漫在空氣里,掠過你的頭發,你的臉, 你的手,然后觸到你的心。或輕或重地,你感到心痛和悲憫。一瞬間,你變成百年前棉田里的勞作者,想在烈日下直起腰,回應一聲那悲愴的呼喚。也是在那一瞬間,我們懂得了藍調。</p><p class="ql-block"> 米勒唱的曲子,大部分是關于男人和女人的。那一曲《搖晃著我吧,寶貝》,是藍調的經典。隨著吉他的輕點輕撥,米勒把它唱得回旋而余韻十足。她還唱:“我想知道,我們是否還能和好如初?我不能就這樣看著你離開。” 她走下臺子,走近她熟悉的觀眾,用不同的調兒,十分動情地,反復唱著那一句:“我不能就這樣看著你離開”。一個小伙子嬉皮笑臉地說:“他沒地方可去。”米勒唱:“回來吧,讓我們和好如初。”</p><p class="ql-block"> 人們笑翻了。但那小伙說的沒錯,生活在這一帶的人,真的是無處可去。幾十年前,他們從南方遷徙過來,那時生活是流動的。現在,生活好像停滯了,變成一潭死水,大部分人沒工作,能混幾個錢,晚上到酒吧坐坐,就是樂趣了。這話說來就長了,還是回到藍調吧。</p><p class="ql-block"> 米勒回到臺上,又唱:</p><p class="ql-block"><i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我知道我不會再好起來了,</i></p><p class="ql-block"><i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請告訴人們,</i></p><p class="ql-block"><i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寬恕我,為我祈禱,</i></p><p class="ql-block"><i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慢慢地,慢慢地,我走向盡頭。</i></p><p class="ql-block"><i style="color:rgb(22, 126, 251);">?</i></p><p class="ql-block"> 離開時,回頭再看一眼孤零零的《無鉛藍調》,有點悲哀地想:藍調是母親,她孕育,她給予,她也慢慢蒼老,慢慢枯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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