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湖觀蓼

踞石齋王瑩

<h3><br><br>　　<font color="#167efb">蓼花，自古就是文人墨客眼中的秋景美好，尤其是紅蓼花，更是歷代詩人筆下喜詠之物。<br>　　最喜宋人蓼花詩，情景兩相融洽，理趣盎然。諸如陸游：“十年詩酒客刀州，每為名花秉燭游。老作漁翁猶喜事，數(shù)枝紅蓼醉清秋。”“紅蓼醉清秋”，一個“醉”字，道盡蓼汀秋色，溶入輕淡情緒，老辣卻又清新脫俗。劉克莊：“分紅間白汀洲晚，拜雨揖風(fēng)江漢秋。看渠耐得清霜去，卻恐蘆花先白頭。”紅蓼耐清霜，人卻怕如蘆花易白頭，個中滋味只自知。宋伯仁：“秋到梧桐我未宜，蓼花何事已先知。朝來數(shù)點(diǎn)西風(fēng)雨，喜見深紅四五枝。”秋風(fēng)秋雨愁煞人，風(fēng)雨中唯獨(dú)喜見紅蓼花。朱松：“長年心事只悠悠，衰鬢難禁歲月流。紅蓼垂垂煙雨里，不應(yīng)搖落始知秋。”心事悠悠，秋愁綿綿，借紅蓼花寄托暮年，可窺見些許無奈。</font></h3> <h3> <font color="#167efb">　　小區(qū)旁邊東湖公園多蓼草，今年更甚。由于下游抬水壩維修，東湖水排干大半，形成寬廣的灘涂，遍生萋草，林林總總，尤以蓼草品種最多數(shù)量最眾。待到西風(fēng)晚起，白露為霜，芳蓼生花，蔚然成景。尋一僻靜處獨(dú)坐，披秋光，賞蓼花，吟古詩，不亦樂乎。<br>　　東湖開紅花的蓼草品種甚多，但我能辨識的只有少數(shù)幾種。常見的是大箭葉蓼，生得高大威猛，葉猶箭簇，帶一股難擋的銳氣，總狀花序，粉紅小花，花開疏朗，常于草叢間探出數(shù)枝，引人駐足，最得“數(shù)枝紅蓼醉清秋”之意。蓼子草正好相反，匍匐在地，蔓莖成片，茵綠如毯，未開花時可能極少人注意，一旦開花，宛如綠毯上撒滿粉紅玉珠，雖只幾小叢，足以引人躬身細(xì)看。鄱陽湖的網(wǎng)紅蓼子花，不知是不是這種蓼草。我覺得這種蓼草，極適宜培育為水岸坡地的植草，春夏時鋪葉成翠，秋冬時開花如潮，帶有一種天生浪漫，很是耐看。毛蓼在灘涂上成叢生長，纖枝細(xì)花，整齊排滿粉紅小花，花枝招展，聚成花團(tuán)，遠(yuǎn)望顯眼，近觀可人。這些紅蓼花，加上其他不知名的開紅花的蓼草，點(diǎn)綴于東湖水岸灘涂，棋布星列，如遇秋雨，那真是粉紅紛搖，不動心也得動心。東湖觀蓼，最遺憾是沒有見到紅蓼。紅蓼算得是蓼草中的大帥哥，生得偉岸英俊，其葉向榮，其花瀟灑，古人多稱之為葒草，《詩經(jīng)》則稱之為“龍”。《詩·鄭風(fēng)·山有扶蘇》云：“隰有游龍”，方玉潤注曰：“龍是葒草，其干樛屈，著土處有根如龍也。”一種蓼草，能被《詩經(jīng)》詠之為“龍”，可見其所不凡。</font></h3> <h3> <font color="#167efb">　　中國人對蓼草的了解與使用，歷史久遠(yuǎn)。蘇東坡的《浣溪沙》云：“雪沫乳花浮午盞，蓼茸蒿筍試春盤。人間有味是清歡”，“蓼茸”就是某種蓼草的嫩芽，說明在古代蓼草是可以入肴的。在辣椒傳入中國前，蓼草是辣味的重要來源之一，人們用辣葉蓼之類的蓼草烹飪食物，以補(bǔ)充辣味。那時肯定沒有辣椒炒肉，但是可能有辣蓼炒肉或是辣蓼燉肉。不過蓼草的辣味，按照現(xiàn)在標(biāo)準(zhǔn)，頂多只能算微微辣，吃不出翕翕捺捺唆唆翻的火辣氣氛。所以在辣椒傳入后，蓼草也就漸漸淡出了烹飪界，但在草藥領(lǐng)域和酒藥（曲）領(lǐng)域仍有一席之地。<br>　　還是很小的時候，我就對蓼草產(chǎn)生了極大興趣，那是因?yàn)橄矚g去小河小圳里蜾（袁州方言，毒的意思）魚。舊時袁州鄉(xiāng)間蜾魚，還是用的土辦法，藥劑是茶枯餅和馬蓼子，到生產(chǎn)隊倉庫去順塊茶枯餅，砸碎成末，將茶枯餅碎末置于桶中，再去扯一大把馬蓼子切段，與碎茶枯拌在一起，燒一大鍋開水傾入，用力攪拌，攪出滿桶雪白的泡花，然后挑到小河小圳旁，加一些冷水?dāng)噭颍僖黄捌皾娺M(jìn)水中，枯水在河圳隨水?dāng)U散洇開，魚們吃了枯水便像是醉漢，暈頭轉(zhuǎn)向，行動遲緩，無論手抓還是網(wǎng)撈，都會有大大漁獲，小時候常常樂此不疲，于是也就知道了馬蓼子。蜾魚多在熱天，馬蓼子尚未開花，弄不清其學(xué)名是啥，只知馬蓼子有兩種，一種長著小葉，蜾魚就是用它，可能是辣葉蓼，或是毛蓼；一種長著大葉，約摸回憶了一下，覺得它很像是酸模葉蓼。</font></h3> <h3>　　<font color="#167efb">酸模葉蓼開的不是紅花，而是綠色小花，這種蓼花一穗一穗的，與其說是花，不如說是果，那一枝枝的花穗，酷似正在成熟的黃粟谷穗。<br>　　東湖灘涂上分布最多最廣的就是酸模葉蓼，到處都成叢成片生長著，尤以近水處生長最茂盛。它株形高大，高者有近米高，莖節(jié)部膨大如膝，葉片狹而長，很多葉片上長著深色月牙形斑紋，每當(dāng)秋風(fēng)初起，它就抽出一枝枝的花穗，開始稍稍帶點(diǎn)微微紅色，在秋風(fēng)催促下，花穗日益粗壯，花色也漸漸變綠，待到中秋時節(jié)，花穗成果穗，如同一穗穗袖珍的粟穗，并嶄齊地勾下了頭。這個時候，若走進(jìn)蓼渚，就仿佛走進(jìn)了莊稼地，那一片片垂彎著的蓼花，秋風(fēng)一拂，如翻麥浪，色彩雖不如紅蓼般斑斕多情，卻富人間溫暖，看著實(shí)在，令人興高彩烈，喜氣洋洋。</font></h3> <p class="ql-block">　　<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早晨，信步東湖公園汀洲水岸，漫看蓼草疏紅綴綠，葉濃花淡，雖然天高云淡，風(fēng)和日麗，卻感金風(fēng)秋涼，寥廓江天萬里霜，“蘋汀蓼岸荻花洲，占斷清秋”。</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2024年12月29日</span></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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