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恒的記憶——懷念一個老同學

楊宏

老同學湯建國走了，最近，總感覺他還在身邊。那天午餐后，和幾個昔日同窗圍坐在一起喝茶。突然，有人講起了一個笑話，一瞬間，我下意識地轉過頭，嘴角已經準備好和他一起爆發出爽朗的笑聲。因為以前每次聚會，只要有好笑的事兒，他那豪放的笑聲總是第一個響起，像洪鐘般響亮，能把周圍的空氣都震動起來。可這次轉過頭的瞬間，我才猛地想起，他，已經不在了。這種錯覺，已經不是第一次出現。 他真的走了，撇下我們獨自去了另外一個世界。時間一天天的過去，可我們這群老同學好像依舊還沒有接受這個事實。他的笑聲、他的語調、他的面貌，就像電影片段一樣，還在我們腦中環繞。 也許，真正的離別不是桃花潭水，不是長亭古道，而是在那些不經意的瞬間，我們突然意識到，有些親人及熟悉的朋友，真的已經永遠離開了我們的生活。但我知道，他們留下的那些回憶，會一直陪伴著我們，在未來的日子里，時不時地跳出來，溫暖我們的心。 　　在中學時期，湯建國就擔任班長，他做事靠譜又熱心，渾身透著一股讓人信賴的勁兒。畢業后，雖然各有各的工作單位，有的甚至天各一方，但大家依舊把他當作主心骨，有了煩心事、工作上的難題，或者生活里的大小抉擇，都愛找他商量。年級聚會也總是由他策劃，從聯系場地、確定時間，到統計人數、安排流程，他都親力親為，忙得不亦樂乎。他就像同學圈里的黏合劑，把大家緊緊聚在一起，心甘情愿地為這些事奔波，同學們也都打心底里愛戴他。 　　然而，命運卻給了他沉重一擊。人到中年，他和妻子遭遇了喪子之痛，那是怎樣的一種悲痛，旁人難以感同身受，從他倆口子一晚上黑發變成白發的經歷，就可想象出當時他倆經歷了何等的痛苦。從那以后，每次同學聚會，大家都默契地避開有關子女的話題，生怕哪句話不小心刺痛他們的心。 　　在咱們這個同窗圈子里，建國同學那可是出了名的對朋友真誠對父母孝順，他就像冬日里的暖陽，暖乎乎的，讓人心里熨帖極了。他的母親和岳母，都是九十多歲的高齡老人了，身子骨雖然不再硬朗，可在建國心里，那就是家里的無價之寶。平時對兩位老人的關愛和孝順已經做到了極致，是同學們學習的榜樣。他母親是位老共產黨員，慶祝建黨100周年活動時，社區黨組織要給50年黨齡的老黨員頒發紀念章，他一再拜托我，一定要在現場給他母親多拍幾張照片，讓老母親高興高興。 為了能在老人百年之后，把后事辦得風風光光，盡顯晚輩的敬重與不舍及報答鄰居們平常對母親和岳母的厚愛，建國可下了不少功夫。平日里，省吃儉用，愣是取出多年的儲蓄，購置了一批高檔好酒，小心翼翼地存放著，以備不時之需。但是每次碰上朋友或同學過生日，熱鬧的生日宴上，他便從家里提來兩瓶高檔酒，笑意盈盈地遞到同學面前，那豪爽勁兒，就像這些酒根本不值一提。朋友們都驚住了，“建國啊，這酒可金貴著呢，你還是留著給兩位老人家辦事用，咱生日就別這么破費啦！”建國卻滿不在乎地大手一揮，臉上綻放出豪放的笑容，那笑聲爽朗又真誠，回蕩在屋子里：“哎呀，你們可不知道，在我心里，就盼著老人們能活得越久越好呢！家里有老，猶如一寶啊，只要她們還健在，家才像個家，才有滋味！酒嘛，屆時再買就是了，可老人的時光，那是買不來的！”他對長輩的孝順、對朋友的真誠，就像一顆溫暖的火種，點燃了我們每個人心中對親情和友情的珍視，成為了我們同窗情誼中最溫暖、最難忘的回憶。 　　而建國同學對于自己，卻是做任何事情都是很低調的，兩口子很少添置新衣服，自己的事從來不大操大辦，連住個院都封鎖消息，生怕打擾大家。滿七十歲生日那天同學們都說要慶祝一下，他卻以妻子行動不便為由閉門不出，婉拒親朋好友的探訪。同學們沒辦法訂的訂餐廳，訂的訂蛋糕買的買鮮花強行將他拉到現場給他舉辦了一個小型生日宴會。 　　退休后的日子，老倆口常常踏上旅途，用腳步丈量祖國的大好河山，試圖在山川湖海間找尋慰藉。他們的足跡遍布大江南北，從繁華都市到靜謐古鎮，從廣袤草原到巍峨雪山，每一處風景都留下了他們的身影。 建國對攝影癡迷不已，憑借著出色的技藝和獨到的視角，當上了市攝影協副會長。而我呢，閑暇時就愛拉小提琴，沉浸在悠揚的旋律里。有一次，我們突發奇想，決定合作一個作品。他拿出自己拍攝的全國各地的絕美風景照片，從海南的椰風海韻，到東北的銀裝素裹；從西藏的神圣雪山，到江南的煙雨朦朧，每一張都飽含著他對這片土地的熱愛。我則用小提琴演奏《我愛你中國》，為這些照片配上深情的旋律。雖說我們都是業余水平，但在創作過程中，我們投入了十足的熱情。反復挑選照片、精心剪輯視頻、不斷調整音樂節奏，最終呈現出的作品，在網上一經發布，就收獲了無數好評，亦有網友向我索要照片的使用版權。看著那些點贊和評論，我們心里滿是成就感。 如今回憶起這些，那些畫面依舊鮮活，仿佛就發生在昨天。 　　我和建國中學同學，一直知道他對新鮮事物滿懷熱忱，可當他一頭扎進攝影的世界時，還是讓我吃了一驚。誰能想到，這個半路出家的“門外漢”，竟能在攝影的領域里一路狂奔，把攝影技能修煉到讓人驚嘆的地步。 在同學圈里，我和建國的愛好可謂是兩個截然不同的小世界。建國一頭扎進攝影的奇妙天地，鏡頭就是他觀察世界的第三只眼，出了三本攝影專輯；而我呢，則沉醉在音樂的旋律海洋，音符是我表達情感的獨特密碼。建國愛好攝影，我愛好音樂，于是咱倆互相學習，他買了一支電吹管跟我學樂理，我則買了一部相機跟他學攝影，時不時兩人在同學們面前炫耀一番，激起了大家學習的欲望。 　　建國最絕的，是他抓拍的功夫。那雙眼就像裝了精準的雷達，總能在轉瞬即逝的瞬間，捕捉到最動人的畫面。有一次，同學們結伴去炎陵旅游，在一風景區，我和妻子在花叢小溪邊駐足，不經意間同時望著前方一物，那一瞬間，歲月靜好。就在這時，只聽“咔嚓”一聲，建國按下了快門。當他把照片發給我時，我一下子就愣住了。照片里，我和妻子的笑容自然又溫暖，周圍的景色像是被施了魔法，恰到好處地烘托出那份甜蜜。這張照片，沒有刻意的擺拍，卻滿是生活最本真的美好，我當即就把它設成了手機桌面。 　　每次打開手機，看到這張照片，心里就涌起一股暖流，仿佛又回到了那個陽光明媚的早晨，耳邊響起老同學湯建國那開朗的笑聲。 《悼同窗》校園舊憶夢常縈，噩耗驚聞意未寧。昔日同游春景里，今唯獨念夜燈明。音容宛刻心間繞，笑貌環繞腦際存。此去陰陽途路遠，唯留悵惘伴余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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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恒的記憶——懷念一個老同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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