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記中的人生經歷①

西海

近來整理書櫥，找全了我保存的數十本筆記，最早的一本是當兵那天一個堂叔送的，此后在部隊、武裝部及交通局工作，都寫了不少筆記，而近年來是一些寫美篇的記錄。這些筆記記載了我的人生經歷，也記錄了我的學習、工作、生活和感想。數十年過去，時過境遷，有些事已經記得不太清楚了，但粗略翻一翻，那些經歷又浮現在眼前 …… 　　1、當兵第一天。1975年元月5日，我穿著嶄新的軍裝，從家鄉來到縣城的武裝部，在操場上集中，然后被交給接兵部隊。晚上在人民文化宮參加歡送會后，我和父母來到一個堂叔家，他叫李昌柱，曾在部隊服役多年，后來退伍分配在吉水縣建筑公司，從普通職工干到建筑公司總經理。他給我講了自己的從軍經歷，介紹了部隊的有關情況，然后送給我一個筆記本，并在本子的第一頁寫下一段話：“李保珍同志：愿你成為高山一青松，在毛主席的革命路線指引下，在人民解放軍的大學里，為祖國為人民做出新的貢獻！昌柱贈詞，74、元、5 。” 74年疑為筆誤，當時剛過1974年，已是1975年初，估計堂叔還以為屬于1974年。回到武裝部駐地后，我匆匆忙忙在這本子上寫了幾句話：今天歡送我們當兵的大會真是隆重熱烈，讓我深受鼓舞！我要牢記父親在歡送大會上的發言，牢記堂叔在筆記本上的贈詞，到部隊好好鍛煉，努力工作，絕不辜負家鄉父老的期望。從此，我把這個筆記本帶到部隊，用來記載學習、工作和生活情況，寫滿后又換成其它本子，后來雖然搬家十余次，但我一直把它珍藏至今。 　　堂叔李昌柱在我當兵第一天送給我的筆記本和寫的贈詞。 　　2、參加放映員培訓。1979年5至7月，我在莆田后卓參加29軍“電影放映骨干學習班 ”，前后3個月，我既參加學習，又在第4班當班長。我們班上情況有點特殊，3個男兵，3個女兵，其中有一個女兵當副班長，已經是排職干部，而部隊的女兵大多是干部子女，看來我這個班長似乎不太好當。但我與大家相處的蠻好，就像是兄弟姐妹，我既搞好自己的學習，也幫助其他學員一起進步，大家經常在一起整理筆記，消化上課的內容，我們班的考試成績每次都不錯。我的四門功課（放映機、放映電工、發動發電機、擴音機）全部是優秀，班里其他學員都在良好以上。這期間發生了一件小事：有一個女兵單獨去洗澡，衣服被人偷了，嚇得在澡堂大叫“救命 ”，我帶著幾個男兵準備沖進去救助。跑到門口聽那個女兵說：我的衣服都不見了，你們不要進來，讓那兩個女兵幫我把衣服拿進來吧。我連忙伸手擋在門口，交代那兩個女兵去拿衣服，等她們拿來衣服，才看著那個洗澡的女兵出來。后來有學習班的弟兄說：你若不在門口攔著，我們就可以一飽眼福了！而那個女兵后來在外面曬頭發，我陪著安慰她。她說：當時假如你不在門口攔著，那我以后可怎么見人啊！至今我還和當年班里的一男兩女3個戰友有聯系，2021年10月，我們在江西奉新縣聚過一次。說起當年放映學習班的事，大家都記憶猶新。我們小班的幾個學員建了個微信群“電影K歌人 ”，因為大家都喜歡唱歌。而學習班的其它學員，后來也建了一個微信群“閩中軍影人 ”。大家把當年放映學習班的學員作為基礎，后來擴大到陸軍第29軍莆田分站所轄的放映人員，至今已有98人參加。大家后來雖然各奔東西，但始終記得當年的放映學習班，記著那3個月緊張而快樂的同學生涯。 　　1979年在放映學習班，我借用海軍弟兄的服裝照的相，感覺白色軍裝、大蓋帽很有新意。 　　29軍放映骨干學習班30多名學員，與莆田分站領導和教職員工合影。 　　莆田分站1979年7月15日，為我開具的學習鑒定，4門課程全優，還建議給予表揚。 　　3、在團機關當文化教員。1981年，部隊開始干部文化補習，團機關編配文化干事，文化補習工作由政治處的宣傳股負責。時任宣傳股股長的陳海福，提議讓我兼任文化干事，團機關的文化補習由我負責。上級發了語文補習的課本，我拿來先仔細看著，自己備課，還到駐地的山尾學校請教語文老師。但我心里總感到忐忑不安，團機關人員可是由團首長和機關干部組成，平常那些團首長都是高高在上的，而機關干部里，有不少人是軍校或地方大學畢業的，我一個高中生上去講課，豈不是班門弄斧！我找陳股長匯報思想，他鼓勵我說：你就把他們都當做學生，你上你的課，不要管下面是誰。上課的地點在團招待所的二樓東邊會議室，放了一塊黑板。第一次上課時，我戰戰兢兢的上去，先說了幾句開場白，然后開始上課。先講的是語文的一些單詞和詞組，單詞的含義以及怎么組詞，下面的干部都還聽的比較認真，上完個把小時，我安排大家休息，實際上是我想穩定一下情緒。陳股長對我鼓勵說：課上的不錯，就按照這樣講下去。再繼續講課我膽量大了一些，也顯得稍微穩重了些。半天課上完，我緩了一口氣，還給大家布置了一些作業。這樣上課前后有一段時間，我按部就班的按照課本上的內容進行講解。有一次，一個機關干部提問：綠油油怎么解釋？他補充說綠我知道是指綠色，油油是什么意思？我當時一下頭腦都懵了，下面的干部也都看著我，看我怎么解答。我腦袋瓜快速的轉了轉，當時是這樣解釋的：綠是指綠色，而油油應該是指綠的深淺度，綠和油油加在一起，就是指綠的顏色很深。下面的干部基本認可了我的這種說法，我也算是放下心來，要不，可是當場出洋相呀。今天查百度，其解釋為：綠油油是形容濃綠而潤澤。看來當年我的解釋與此相差不大。若干年后，我從武裝部轉業到地方交通局工作，有一個贛州來的姓謝的戰友到我這里做客，我帶著下屬單位的一些頭頭腦腦在停車場迎接他。他一下車，我們緊緊握手，哪知他說了這么一句話：“小李，你成熟了！” 我有點不解其意，下屬單位一些領導也在那邊竊竊發笑，我把他迎進餐廳就餐。席間，我偷偷的問他：你剛才那話是什么意思？他說：你當年在機關開始給我們上文化課的時候，講課有點怯怯的，讓人感到好笑，不太成熟的樣子，而你現在當了局領導，顯得成熟多了，所以我這么說呀。我“哦”了一聲，心想是這么回事，這個老領導，還記得我當年在機關上文化課的窘態喲。 　　當年上課的地點，就在這棟樓的二樓大會議室，這是我們團的招待所。 　　4、參加文化干部培訓班。1982年8月底至10月底，我參加了由解放軍藝術學院和福州軍區文化部合辦的文化干部訓練班，地點在廈門市同安縣第31軍93師招待所，參訓人員為福州軍區所轄各部隊的文化干事，有100多人。業務課主要由解放軍藝術學院的教職員擔綱，負責人是該學院干部進修班主任曉河。他是新四軍老戰士、著名的作曲家，其作品有“三杯美酒敬親人 ”、“一定要把勝利的旗幟插到臺灣島”、“勘探隊員之歌 ”等，還是“幾內亞共和國國歌 ”、“佛得角共和國國歌》的創作者。他給我們上了 “繼承和發揚我軍文化工作的優良傳統”和“生活與創作”兩課，平常還會進行講評、總結。解放軍藝術學院的專家學者會輪流來給我們上課，主要上了藝術欣賞、文藝理論、中國古代文學、導演工作、戲劇創作、音樂.戲劇.美術欣賞、體育.藝術.小說.散文.表演.電影.舞蹈.歌詞. 曲藝知識、中國古典詩詞、文藝評論、音樂形象的美學特征、漫談輕音樂等課程，內容蠻多，但只是讓大家作一些基本的了解，以利于以后做部隊的文化工作，我的筆記記了兩本，160余頁。其中“散文知識”這一課，我這幾天又重看了一遍，因為寫美篇就屬于散文這類。學習班課余時間還組織我們學歌，記得當時唱過“在希望的田野上”，這首歌當時可是風靡一時。還有學院的一些歌舞演員，特地過來給我們唱歌跳舞，活躍我們的課余生活。國慶節放了3天假，學員們大多到廈門市一游。學習結束后，我們29軍宣傳處的文化干事，曾有打算想辦一個軍里的文化培訓班，給所轄各個單位的文化干部講講課，我們這些參訓學員每人負責上一課，后來因故未成。感覺這個培訓班時間雖短，還是讓我們增長了一些見識。 　　當年的解放軍藝術學院，現在改稱解放軍國防大學軍事文化學院。 　　解放軍藝術學院1982年10月 31日發給我的《學習證書》。 　　當年文化干部培訓班的課堂紀律，我工工整整的把它抄在筆記本上。 　　1982年9月6日，解放軍學院進修班主任曉河給我們上課，我作的記錄。 　　陸軍第29軍各師、團參訓的文化干事，1982年10月2日在駐地合影。 　　培訓班結束時，全體教職員工和參訓人員合影。 　　5、參加學生家長會。我兒子從幼兒園到初中，學習成績都不錯，初中、高中都是在吉水中學學習。初中時他在該校少年班，三年的課程兩年學完。高中一年級成績也還可以，但到了高中二年級的上學期，他竟然迷上了游戲機，晚上自習常常不上課去玩游戲。我經常去把他抓回來，送到學校去，但他總是改不過來，成績逐漸下滑，再過一年半就要高考了，我們夫妻倆急得夠嗆。平時家長會只要有空，我們夫妻倆都一起去，有時候妻子沒空，我就一個人去，我會用筆記本把家長會的情況記下來，讓妻子看看。這時兒子的班換了班主任，在一次家長會上，我發現班主任就是我的高中同學，也是同年入伍的戰友，姓張，他退伍返鄉后考上師范，后分配在一中教書。那次家長會后，他把我們夫妻倆留下來，說你們的兒子智力不錯，但最近貪玩游戲成績下降。接著他從抽屜里拉出一疊稿紙，說他昨天抓到他上課蹓出去打游戲，狠狠的批評了他，還讓他寫了8頁的檢討書，你們拿回去看看，我們一起來督促他把學習搞上去。也真是多虧了張老師的這次重錘敲擊，讓兒子警醒過來，從此安心上課，沒再去玩游戲，成績很快就提上了來。2000年上半年16歲時，考上武漢的華中科技大學，屬于211學校。后來我又多次參加一個外甥女的家長會，她家在農村，父母親晚上來縣城開會不方便。每次我都用筆記本把開會的內容記下來，找時間告訴外甥女的父母，讓他們及時掌握女兒的學習情況。 　　吉水中學新校址的大門，當年的吉水中學變成后來的二中，今天的五中。 　　1998年5月13日晚上，吉水中學高一（4）班學生家長會記錄。 　　1999年11月28日，吉水中學高三年級學生家長會記錄。 　　6、參加轉業干部座談會。1999年下半年，我第二次從武裝部轉業到地方工作。此前的1996年上半年，縣、市武裝部改歸地方建制，我轉過一次業。但當年轉業后，仍然在武裝部工作，還穿著軍裝，只是換成人武干部符號，當年似乎沒什么轉業的感覺，而這次轉業心里卻有一種戀戀不舍的感覺。在部里召開座談會之前，我感覺有些話要說，并希望說的順暢一些，故在筆記本上寫了幾個要點。可真正到了座談會上，說著說著，我竟然哽咽起來，喉嚨像被堵住一樣，說不下去。想著1975年元月5日，我是從這里穿著軍裝踏入軍營，24年過去，現在要脫下軍裝徹底告別部隊了，那種感覺還真是難舍難分呀！會后，我在筆記本上簡單的記了幾句話：今天武裝部召開轉業干部座談會，我和另外兩個戰友轉業到地方工作，從此告別呆了多年部隊，告別軍營。我在座談會上流淚了，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可我那時一激動，怎能忍得住呀 …… 　　1986年6月，縣、市武裝部改歸地方建制，這是我第一次轉業。1996年，我又被收回軍隊，戴上了軍銜。 　　1999年9月，我第二次轉業。在武裝部操場上，部領導與我們3個轉業干部合影留念。 　　7、參加縣防禽流感會議。2006年下半年，我縣發生禽流感疫情，縣直各部門、各單位都成立了防禽流感領導小組，我們交通局是黨委書記楊毅任組長，我當副組長，具體工作主要由我去做。主要是布置督促贛江各個渡口、縣城各車站不讓群眾攜帶雞鴨禽類過渡、乘車，以免禽流感流行。有一天，縣政府通知各部門防禽流感領導小組組長開會，楊毅讓我代他去，我認真做了準備，在筆記本上仔細列了已做的工作和下一步打算。平常代會的事經常有，但這次把我搞得很尷尬。那天我來到農業局會場，縣長看到我來，問楊毅呢？我只好說他有事。縣長當即讓政府辦公室主任打電話讓楊毅來，我看到這個情況，心想既然讓他人來那我就撤，提著公文包轉身就要走，當時我感覺人再渺小，也有一份傲骨和氣節吧。那個辦公室主任連忙拉住我，說既然你來了，那就參加會吧。我順坡下驢隨著主任的手坐了下來，那個縣長沒料到會出現這種場面，小眼睛眨巴眨巴著沒再吭聲。因事先做了準備，開會時我匯報情況比較詳盡，縣長插嘴問了幾個問題，我也對答如流。會后我下樓返回，這時縣長緊走幾步，與我并行，說剛才聽你匯報情況，前段工作做的不錯，希望下一步繼續努力。我答到：好的。縣長這樣做，似乎是在彌補剛才的尷尬，我也就沒再賭氣。回到局里，我把開會的經過告訴楊毅，他說還好是你去，我去可是一問三不知啊。他說的很實在，因他沒參與具體工作，而我也來不及向他匯報，有些情況他真是不太清楚。 　　當年防治禽流感的照片，我們做的工作比這簡單一些，只是檢查督促渡工和車站職工，不讓乘客帶禽類上船、上車。 　　8、參加中紀委.監察部的培訓班。2008年8月28日至9月13日，我參加了中紀委和監察部舉辦的第147期紀檢干部培訓班。參加培訓的人員有上千人，來自全國各地的紀檢、監察部門，培訓地點在北戴河培訓中心。該中心占地140余畝，建筑面積4萬多平方米，吃、住、學習、會議各種設施齊全，屬正局級事業單位。8月29日舉行開班儀式，由教務長張伯坤主持，簡要介紹了培訓中心的基本情況。接著是副主任徐曉東講話，講為什么要培訓、培訓什么內容、培訓的要求和方法。 上課采取在報告廳上大課的形式，由中紀委.監察部和各局室的領導，還有清華、北京大學和中央黨校的教授上課，然后分班組織討論。先后上了以下課程：當前紀檢監察工作的形勢及工作任務、當前國際國內形勢和熱點問題、建立健全懲治和預防腐敗體系 2008一2012年工作規劃學習輔導、紀檢監察信訪案件的辦理和管理、目前中國法治基本態勢、信息化發展中的若干重要問題、犯罪心理研究、糾風工作有關情況介紹、新時期案件檢查工作、反腐倡廉法規制度建設、當前國際國內經濟形勢與宏觀政策選擇、藝術修養與人的素質、執法監察理論與實務。 上課既是教授主講，也會采取學教互動的方式。記得北京大學國際關系學院教授朱鋒，在講“當前國際國內形勢和熱點問題”時，在臺上和學員互動，讓學員們隨意提問題，他來答復。當時我第一個站起來提問：剛才朱教授談到臺灣領導人馬英九上臺后，兩岸關系有所緩和。但我從網上和報刊上看到，臺灣政府還在進口美國武器，朱教授怎么看這個問題？我們應該采取什么應對措施？朱教授說：馬英九政府既想發展與大陸的關系，又想保持臺灣的現狀，并不想馬上實現與大陸的統一，所以他購買武器是想武裝他的軍隊，抵御大陸的進攻。我們應看清他的真實用意，既與之發展關系，造福兩岸人民，又要保持高度警惕，施加一定的軍事壓力，讓其不敢造次。不愧是大學教授，我隨意一問，他答復的那么圓滿，學員們都報以熱烈的掌聲。上次在解放軍藝術學院文化干部訓練班，我聽到過一些專家學者授課，這次又聽到這些專家教授上課，還真是感到專家就是專家，聽其上課，受益匪淺。 　　2008年9月，我在北戴河中紀委.監察部培訓中心門口留影。 　　2008年8月29日，中紀委.監察部第147期紀檢干部培訓班開班儀式的記錄。 　　2008年9月1日，北京大學教授周旺生，為我們上《目前中國法制基本態勢》課，我作的紀錄。 　　一起參加培訓的16班30個學員合影留念。 　　在這里，我只是簡單的回顧了自己經歷的幾件事，看著眼前的這幾十本筆記，其中還記了多少人生的經歷呢？看來只能慢慢去翻了，反正退休在家，有的是時間，復讀一遍自己的歷史，也是一種樂趣呀。但我這一生，沒當什么大官，沒發什么橫財，也沒什么風花雪月之事，寫回憶錄平平淡淡的，估計沒多少人愿看，所以我就不去花那個時間，寫什么回憶錄了，繼續寫點美篇，談一些有點情趣的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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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記中的人生經歷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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