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華后街一個時代已遠去

張奎玲

一天閑來沒事，沿著護城河一路向南走，走到公園南門的時候，突然一個路牌進入了視線—新華后街，太熟悉不過了，只不過好多年已經沒有走過這條街了，不知道現在是個啥樣子。霎那間，昔日街道繁華的鏡頭在腦海中一一回放，不由得感慨萬千……畢業才從鄭州回到南陽那會兒，感覺很不方便，因為只有1路公交車在運行，又沒有自行車，所以上街基本上就是步行。那時候是個快樂的單身一族，工作之余，就喜歡步行到街上閑逛，要么到同學那里去蹭飯吃。八十年代南陽城區很小，光武路（那時叫環城路）很窄，人民路的北頭就是光武路，北邊不遠處就是飛機場，再往北就是莊稼地了，酒精廠溫涼河東邊是菜地，現在的獨山大道以前也叫環城路，路不寬整天塵土飛揚，兩邊都是大大小小的糟子池，走到路上，一股酸酸的糟子味直沖鼻腔，讓人禁不著掩面快走。南邊到濱河路（那時間還沒有這條路），白河南沿岸都是沙灘，成片的楊樹隨風嘩嘩啦啦地作響，西邊到西藥廠西邊的小鐵路，以西都是菜地。就是在這小小的城市框架中，新華后街有著明顯的區位優勢。從地理位置上說，它距離當時的老南陽市中心十字街（新華路與解放路交叉口）也就三四百米，緊鄰人民公園、王府山、濟康藥店，早晚門市部，周邊又有市委、公安處這樣的政治中心，正是源于這樣優越的地理位置，新華后街無疑起著舉足輕重的作用。它西起人民路，東到臥佛寺街，短短三四百米，兩邊卻集中了許多經營服裝的個體戶。這也是當時南陽城殼摟兒里，是誕生于上世紀80年代最早的商業步行街。借助改革開放的東風，曾經是南陽改革開放的標志性“窗口”，第一代服裝經營個體戶的集散地，新華后街成為了當時最大的商圈！ 對于我這個愛臭美的女生來說，沒事到新華后街逛逛那是常態。因為上班的地方離新華后街很近，步行也就十來分鐘。左看看，右看看，即使不買東西也是一種享受。在我的印象中，那時的新華后街就像現在的集貿市場，用臟、亂、差來概括一點也不為過。沿街所有的門店都不規范，每個商戶的經營場所都是住家戶的瓦房，房間大小不一不說，還不在一條直線上，并且非常陳舊，墻壁斑駁陸離，房間內燈光昏暗，有的用報紙把墻糊一下，地面還都是土地，簡單收拾一下就開始營業了。墻壁自上到下掛滿了衣服，下面沿著墻根也堆滿了服裝。為了擴大經營場所，每家商戶門前都支個塑料布大棚，大棚的兩端用繩子固定在墻上，另外兩端拴在門口支起來的兩根木棍上，大棚下亂七八糟地擺放著從外地進貨回來的物品。鄰著街邊放兩張桌子或者是用木條釘起來的簡易支架，上面放上木板，木板上用花花綠綠的單子一蓋，瞬間就變成了柜臺，柜臺上放著一摞一摞的衣服任顧客挑選。那時的新華后街一街兩行大部分都是經營服裝的，也沒有單獨的區域劃分。童裝、男裝、女裝、內衣，混雜在一起。在街的東頭和西頭，都是賣小百貨的三輪車，上面掛著女孩用的頭飾，襪子、男孩戴的帽子、皮帶等小商品，攤主大部分都是上了歲數的老年人或者是婦女。商戶一家挨著一家，門店有的有個招牌，有點連招牌也沒有，就這也不耽誤商家經營。除了賣衣服的，在新華后街中還夾雜著許多做衣服的門店。那時候時興自己買布料讓別人加工衣服，會裁縫手藝的南方人帶著先進的經營理念和時髦的服裝款式來南陽尋找生存的契機，憑著精湛的手藝和熱情的服務態度也在新華后街中挖到了第一桶金。還別說，生意那真是出奇地好。我自己就在南方人開的縫紉鋪里做過幾件衣服，大紅色的柔姿紗上衣，泡泡袖，立領還帶有荷葉邊，深藍色的半身裙，淺灰色的喇叭褲，穿上那叫一個拽，足足臭美了一個夏天。 據說服裝店的從業人員大多是城市中沒有正式工作的市民，還有一部分是一頭沉的家庭，即一方有正式工作，家屬沒有工作，為了生活，家屬也在新華后街擺個攤，掙錢用來補貼家用。改革開放初期，人們思想相對保守，認為在單位上班才是正兒八經的工作，是鐵飯碗，做生意是不務正業，普遍對這一批生意人心存芥蒂，看不起他們。可正是這批人，乘著改革開放的風口，敢想敢干，吃苦耐勞，憑著獨特的眼光，南下廣州、武漢進貨，把南方服裝時髦的款式帶到中原的小城，引領了城市服裝市場的風向標。說起來有點好笑，當時工作的單位，年輕人占到了大多數。如果有一天，哪位工友穿上了一件當下最時興款式的衣服，則其他的年輕人爭著打聽在新華后街哪個攤位上買的，其他的人則一擁而上，不幾天，有好多位年輕人都穿上了同款的衣服，那得意的樣子令人羨慕。上個世紀八十年代的南陽，新華后街可謂是最繁華的所在，作為以銷售服裝為主的商業中心，成為了那個時代中，城市中心最繁華的步行街。每逢節假日或者春節前夕，新華后街可謂是人山人海，人頭攢動，各類服裝、散貨也在這里聚集，形成了繁華一時的南陽地區最大的商業街，被稱為南陽地區的“南京路”。因為它不單單滿足了南陽城區內對服裝有需求的客戶，而且還擁有以近郊和農村消費者為主的固定客源，誕生了一批服裝經營的“萬元戶”。在上世紀八十年代，南陽人的消費水平還處于較為薄弱的狀態，但購買衣服的意識卻隨著改革開放的不斷深入，發生了巨大的變化，而傳統以新華后街為中心的“高仿”服裝與“便宜貨”已經無法滿足中高收入者的需求。再加上坑洼的地面，塑料布扯的棚子，蜘蛛網一樣的電線……由于新華后街道路狹窄，加之流動攤點多，馬路市場嚴重，糟糕的路況和擁擠的交通，如果遇到火災隱患，消防車根本無法進入實施救火，這也是其最大的“軟肋”。另外由于新華后街長時間處于火爆狀態，因此，它的路面年久失修，坑坑洼洼，特別是每到雨季，更是泥濘難走，加上小攤販的私拉亂建，垃圾的隨意放置，讓新華后街成為影響市容市貌最大的障礙，使其進入了發展的瓶頸時期。 到了八十年代后期，以“高檔外貿品牌”、中檔服裝，開始異軍崛起，在這樣的意識條件下，梅溪路抓住機遇，率先突破，進行了店鋪升級、品牌塑造等措施，從而實現了騰飛。而作為大哥大的新華后街服裝市場由于交通、場地、環境的局限性，隨著形勢的發展而逐漸被邊緣化，到了上世紀八十年代末期逐漸走向蕭條衰落。而此前紅紅火火的服裝市場也慢慢地銷聲匿跡，逐漸消失在大眾的視野里。二月的南陽，春寒料峭，乍暖還寒。春日的下午，雖然有縷縷涼風吹過，但不覺寒冷。在新華后街里信步而行，禁不著東張西望，試圖找回幾十年前的記憶。 以前直直的一條街道現在因為紅都大樓而拐了一個彎，但整條街道干凈整潔，文化氣氛濃厚。道路南側的墻上，一幅幅色彩艷麗、生動有趣、寓意深刻的宣傳畫仿佛“潑”在側墻上。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南陽市市民文明公約、道德模范等宣傳專欄，融合了新時代文化與傳統文化的精髓，為創建文明城市營造了濃厚氛圍。在新華后街的東頭，建有街心公園，亭子旁邊幾位孩童在玩游戲。挨著游園，還有諸葛書屋一座，書屋內借閱者靜靜地坐在一旁閱讀，仿佛時光也在此刻凝固。北邊六層的高樓靜靜地站立著，看了看是廣廈小區，臨街處，一間一間的門面都在營業，仔細看了看，沒有一家是經營服裝的。隨風飄落的枯葉仿佛在對著老街敘說著它的故事，恍惚間看到了40多年前這條街的繁華和擁擠……每個城市都有它的街道，每條街道都有屬于它自己的故事。新華后街作為南陽第一個商業步行街，那些曾經的繁華和文化的印記，如今都被掩埋在了青磚灰瓦上的苔蘚里和今天的“都市塵埃”之中。四十多年前的服裝市場消失了，但新華后街依然存在，如今在城市建設的大潮下，蛻變重生，那個時代背景下的喧鬧，已經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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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華后街 一個時代已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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