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22, 126, 251);">爺爺的小青馿</span></p> <h1><span style="font-size:22px;"> 城南郊外偶遇一老者背手牽一毛驢,心咯噔一下,想起了爺爺和爺爺的小青驢。</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22px;">1951年土改后,我家擁有土地十多畝。父親、二叔革命在外,家里真正的勞動力只有爺爺一個人。那時政府雖有對烈軍屬和公職人員給予幫工的優惠政策,但到了農忙時還是解決不了根本問題。爺爺是個精明人,他與大窵橋王姓地鄰做了調換,互惠互利,使各自分散兩處的地連成了片,即便于耕作又避免了兩頭奔波的麻煩。爺爺深知工具在農業生產中的重要作用,他是工匠出身,對農具經常進行打磨改進,他所有的農具在村里算得上是最先進最好用的。爺爺更知道牲口是農家的好幫手,許多農活離不了牠。土改后爺爺一直琢磨著要添頭大牲口。他想過“牛”,但牛的體型大,靈活性差,閑養的時間長;他想過“馬”,但馬價格貴,飼養管理要求高;想來想去還是覺著養頭驢合算,價格便宜,飼養簡單,性格溫順,用途廣泛。爺爺養過驢,是一頭大青馿,解放戰爭時爺爺把大青馿送上了前線,跟著支前的隊伍隨華東野戰軍第七縱隊南下了。</span></h1> <h1><span style="font-size:22px;">1953年2月,殘雪消融,大地回春,爺爺從東門外河灘牲口市牽回一頭還不會干活的小青馿。只見牠尖尖長長的耳朵,黝黑發亮的身子,炯炯有神的眼睛,矯健修長的四腿,肚底、嘴巴、眼圈泛著淡淡的灰白,恰似未出茅廬的帥小伙,讓人頓生喜愛。那小驢初來乍到怯生的很,也急躁的很,對誰都懷有敵意。爺爺把小青驢拴在院子里那棵不粗不細的槐樹上,把我們這些圍觀的孩子們驅趕到離小驢遠點的地方,然后從腰里掏出旱煙袋,裝一鍋煙末,劃一根火柴點著,臉上掛著由衷的喜悅,抽著旱煙,欣賞著小驢,憧憬著美好的未來。</span></h1> <h1><span style="font-size:22px;">小驢急躁不安,圍著槐樹轉來轉去,時而昂首扒空,時而撩蹄踢蹬,使勁解數地示威反抗。爺爺笑而無語,不緊不慢的抽著旱煙,任其折騰。待小驢累了,餓了,安靜了,爺爺試著慢慢向小驢靠近,用手輕輕撫摸牠的身子和脖子,然后從口袋里掏出幾粒事先準備的黑豆,放在手心靠近小驢的嘴唇,小驢聞到了豆香,忍不住,將黑豆噙到嘴里,咯嘣咯嘣地咀嚼起來。小青驢開始接受爺爺,不再發飆了,于是爺爺解開韁繩將小青驢牽到后院的驢棚里,用最好的草料招待牠,小青驢像回到家一樣毫不客氣的將頭埋到食槽里,盡情的享受著美味。爺爺掐著旱煙袋,瞇縫著笑眼,噴著煙圈,賞著小驢吃草的憨態。</span></h1><h1><span style="color:inherit; font-size:22px;"> 爺爺喂養小青驢非常細心。喂馿的谷草、豆秸、地瓜秧及其他飼草都比別人鍘的短,鍘好后還要用篩子仔細地篩檢,唯恐混進鐵釘或其他雜質;喂時一般都在草料上撒一把麥麩、黑豆或炒熟了的棉籽等精飼料,用木棍翻來覆去的攪拌;爺爺特別注重夜草的飼喂,每天睡覺前他都提著馬燈去給小青驢加料,他說馬無夜草不肥,小驢也一樣。爺爺還特別注重小青驢的衛生,每天都把牠從馿棚里牽出來拴在槐樹上,用刷子從上往下的為牠梳理毛發,讓小青驢舒舒服服的在那里曬太陽;然后爺爺返回馿棚,刷食槽、清驢糞、墊新土,把馿棚打掃的干干凈凈。</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22px;">小青驢繼承了大青驢的所有裝備。當牠的性情穩定并適應了新環境后,爺爺便找出大青驢用過的馿嚼子、籠嘴、捂眼、應脖、馿套、馱架、馱簍等,一樣一樣的讓小青驢去適應,并開始訓練牠干活。在爺爺的耐心調教下,小青馿很快學會了各種農活,打場、砘地、運土、送糞、拉磨無所不能,成了爺爺離不開的好幫手。小青馿還是家里唯一的代步工具,走親戚、出遠門都離不開牠。在農業互助組運動中,小青馿成了主力軍,爺爺牽著牠與各家互通有無、互幫互助,沒少出了力。</span></h1> <h1><span style="font-size:22px;">馿和馬都是有情感、有靈性的牲口,你對牠好,牠一定對你不賴,從小青驢的眼神里總能感覺到牠對主人的那種無言的愛和深情的依戀。</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22px;">小時候我曾跟爺爺趕著小青馿去南坡砘地,到東坡馱紅紅的高粱穗,也曾跟爺爺趕著小青驢到錦川河馱那清澈冰涼的河水,爺爺與小青馿在形影不離的勞作中結下了無言的友誼。尤其爺爺與小青驢地頭小憩,夕陽下共吸一袋煙的那種舒然愜意的情景,及人與牲口親密無間、自然、溫馨、和諧的畫面,在我的童年刻下了深深印記。</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22px;">爺爺有抽煙的奢好,小青馿在與爺爺朝夕相處中也染上了這種特殊愛好,每當勞作之后或吃過草后,只要爺爺在牠身旁,小青馿一定會伸過頭去,向爺爺要煙抽。爺爺笑著,深吸一口煙,噴到小青馿的臉上,小青馿立馬昂起頭,豎起耳朵,犟起鼻子,張大鼻孔,崛起上唇,露出紅潤的牙花和白白的大牙,深深的吸著,好一派陶醉的模樣。</span></h1> <h1><span style="font-size:22px;">1956年在農業合作化運動中,爺爺像送大青馿上前線一樣,將小青馿送出家門入了合作社,從此小青馿過上了集體生活,走向了社會主義的康莊大道。無論在農業合作社、大煉鋼鐵還是人民公社時期,小青馿一如既往,默默奉獻,為發展集體經濟做出了很大貢獻。</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22px;">一天爺爺在街上遇到了拉車的小青馿,小青馿認出了爺爺,停下腳步,昂起頭,張大鼻孔,呲出大牙,做出要抽煙的樣子。趕車人不知實情,連打加訓,小青馿說什么也不走。爺爺從腰里掏出煙袋,摁上煙末,點上,深深吸了一口,噴給小青馿,讓牠足足的過了一把煙癮,爺爺輕輕摸了摸小青馿的脖子,拍了拍小青馿的屁股,小青馿明白爺爺的意思,戀戀不舍的拉著車走了。</span></h1> <h1><span style="font-size:22px;">爺爺和小青馿的故事,是那個時代無數農民與他們的牲口之間深厚情感的縮影。在那個物質并不充裕的年代,牲口不僅是農活的重要幫手,更是家庭成員的一部分,牠與主人共同經歷了風風雨雨,建立了難以言喻的情感。毛驢通曉人性,懂得人意,任勞任怨。晨曦中,牠拉著石磨碾谷物;暮色里,牠馱著收獲踏歸途。在毛驢的眼中,映照著主人辛勤的汗水;在毛驢的蹄印里,鐫刻著與主人同甘共苦的深深印記。</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22px;">如今,爺爺和小青馿早已不在,肩扛驢馱的農耕時代也一去不再復返。然而,爺爺那勤勞善良的身影,小青馿那忠實溫順的憨態,他們田間地頭共同勞作中結下的無言深情,一直停留在我童年的美好記憶里。</span></h1>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作者:</b><span style="font-size:20px;">陳剛,字懷石,號錦川翁,網名遲人,山東淄川人,生于戰爭年代,成長在困難時期,當過兵,從過政。自謂:相交處世城府淺,追夢路上癡情深,興趣廣泛不求精,奔八尋樂一閑翁。</span></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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