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對生產隊員的表揚節目在家戶傳唱中,由小學生打著竹板溜出來,寫王春生諾大年紀積極參加集體勞動的事“五保老漢王春生,昨天頂著九級風,手提布袋裝著灰,紅薯下蛋第一名,上晌不叫隊長催,老當益壯滿心紅,提議大家向他學,爭當生產做英雄。”我們是一個生產隊,我小時候也唱過他,記憶特別深刻。五保老漢王春生,住在村東頭一座破廟里,我記事起,他就是住在這里,烏黑的臉,胡子眉毛分不清楚,他的臉,有時瞪大了眼睛,似乎看到一點亮光,總之,滿面塵灰煙火色形容他最為確切。我小時候覺得都不敢看他,有點異類感。喜的是,他身邊還有一個老婆婆姓溫,跟著他,據說他們是原配夫妻。我們叫松爺、松奶。我記事就看到她們分居,兩個人住在破廟東西兩頭,進門去,除了滿屋的煙塵,柴草雜物,就有兩個磚頭壘成的池子,鋪著麥秸,就是各人的睡臥處。老兩口不大對調。所以分鍋吃飯,各睡個覺,分別屬于一隊、六隊的五保戶,各自向各自隊上領取柴火,糧食、蔬菜,倒也新奇。房內兩個土灶,純泥燒捏,一氣呵成,小巧實用。老太太還喂了幾只雞,喂點剩飯雜草,有兩只隔三差五生只雞蛋,生活的全部內容就是這個了。老漢則農忙時,也會參加一點勞動,表現還真的不懶。老婆婆在老頭出去干活時,會偷偷窺視老頭做了啥吃的,鍋底有沒有燒熟被遺忘的紅薯之類,也怪好笑。老頭子抽土煙,沒有置買煙袋工具,就自己想辦法,用膠泥抓出一個柱形,然后用格擋箭捅出一個橫豎洞和眼,放在鍋底燒干,就可以吸煙了,既解癮,又不容易被人撿去,一舉兩得。有一次,這燒制的煙袋鍋,還在鍋底,被老婆婆當做忘刨出的紅薯,急急切切抓出來,揉吧揉吧喂自己的雞,發現雞不吃這一套,才知道刨錯了。老兩口有一個女兒,嫁在五里外,是個啞巴。女婿是個羅鍋,雖然都是殘疾人,日子還過得湊合,生有一男一女,這種障殘家庭,就是很好的結局。啞巴開始說給本村的五龍,有點憨,啞巴不愿意,最終沒入洞房回了家。老兩口這個女兒我不常見,她女婿我見過,會唱戲,演丑腳不用怎么扮,唱的賣勁活躍,三里五村都知道這個羅鍋。聽說有一陣時興小姐,羅鍋很想去熱鬧一下,背了半袋子花生去,被鄉民大大笑了一回。這是后話。改革開放后,王老漢也得了春風,他找到了發財的竅門,就是刨坑里的柳樹根,錘吧錘吧可以擰成井繩賣錢,這下高興地不得了,自從賣的第一個兩元錢之后,積極性就騰地漲起來,每天晚上,頂著月亮,唱著小曲,棒槌在石頭上敲打樹根一夜不停歇,那真叫一個精神,有一天,干完回到廟屋里,發現老婆睡得姿勢不對勁,一抹,竟然沒了氣,五更里,跑到六隊隊長家敲門,告訴隊長老婆的死訊,隊長就去請示了支書,第二天,大隊買了一口薄棺,把她平時穿的棉衣反過來穿在身上,啞巴女而和羅鍋女婿,穿上白衣褲,咿里哇啦,磕磕頭,把個老太太發送入土了。王老漢沒有掉眼淚,臉色有點不好看。事情過后,繼續敲打那些樹根,繼續唱那些陳年老調,聽那聲音,似乎沒有哀傷。生產隊吃憶苦飯,王老漢端著碗早早到了現場,等大家領到了憶苦飯,開吃之前,安排王老漢憶苦,為了找到回憶舊社會的氣氛,王老漢涕淚俱下,舊社會怎么吃不飽穿不暖,五八年大伙怎么餓死人,講著講著。隊長就覺得不對味,老王,你別講了,五八年不是舊社會,不能說這些,哦,不說了。開始吃飯,谷子不碾米,一風催打碎,摻上菜葉子,蒸成菜團,真的比日常吃紅薯面好吃的多了,老王更合適,省的自己做,以后,這樣的憶苦會只吃飯不憶苦,不知老王到底啥感受。老王的井繩趕了幾次的會,錢是越積越多,有一天,他數了數,居然可以買一口中等水平的棺材,心里好生喜歡,一輩子沒這么高興過,在小鋪里打了二兩酒,一點一點的喝了。這之后好運就停了,老王得了重感冒,不到兩天功夫,居然撒手西歸。這就是命么?村人有點不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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