譯析左思《詠史》（其五）

張元文（愛蓮說）

詠史（其五） 左思【原詩】 皓天舒白日，靈景耀神州。[1] 列宅紫宮里，飛宇若云浮。[2] 峨峨高門內，藹藹皆王侯。[3] 自非攀龍客，何為歘來游？[4] 被褐出閶闔，高步追許由。[5] 振衣千仞岡，濯足萬里流。[6] 【今譯】明亮天空展現太陽，日光照耀赤縣神州。皇都里面排列宅院，飛檐如同浮游云頭。巍巍高門大院之內，濟濟居住都是王侯。自己并非攀龍之人，為何忽然到此一游？身穿布衣走出宮門，高舉腳步追隨許由。千仞高岡抖去衣塵，萬里長流洗腳除垢。 【注釋】 [1]皓：明亮。舒：展現。靈景：日光。神州：赤縣神州的簡稱，指中國。[2]紫宮：星垣名，即紫微宮，這里借喻皇都。飛宇：房屋的飛檐。[3]峨峨：高峻的樣子。藹藹：盛多的樣子。[4]攀龍客：攀附帝王以求取功名、追隨王侯以求仕進的人。歘：忽然。[5]被：同“披”，穿著。褐：粗布短衣。閶闔：宮門。晉代洛陽城有閶闔門。高步：猶高蹈，指遠行隱遁。許由：傳說中堯時的隱士。堯要把帝位讓給他，他不肯接受，便逃到箕山之下，隱居躬耕。[6]振衣：抖動衣服，揚去衣上灰塵。仞：古代度量單位，周尺八尺或七尺為一仞（周尺一尺約合二十三厘米）。濯足：洗腳。 【賞析】 這是一首直抒胸臆的詠懷詩，它在八首《詠史》詩中情感最為激越。詩前半部分寫京城宮室的壯麗，王侯貴族的豪華；后半部分抒發自己摒棄榮華，出塵高蹈的志向。 　　詩人從富麗堂皇的皇都寫起，描繪了王侯貴族的居住場所，從物的華貴襯托出人的尊貴。“皓天舒白日，靈景耀神州。”二句意境開闊，以宇宙的景象起興。明亮的天空，陽光燦爛，普照神州大地，為下文迷途知返襯上明朗的背景。接下去的“列宅”四句，寫在皇都內，華屋鱗次櫛比，飛檐猶如浮游的云頭。巍巍高門大院內，居住著濟濟的王侯貴族，何等顯赫。然而這一切，只能令趨炎附勢、攀龍附鳳者垂涎，而詩人則望而生厭，甚至產生悔于躋身仕途的情緒。“自非”二句，詩人由物及人，反觀自身。不言而喻，追隨在王公貴族四周的自然是些碌碌鉆營之徒了。目睹這情景，詩人深深感到這里是一個富貴庸人的世界，而自己又并非那攀龍附鳳、追名逐利之輩，所以又何必忽匆匆來此一游呢？當他清醒地意識到在表面繁榮的背后，社會的黑暗和統治者的昏庸腐敗時，便堅決與之決裂。“被褐”四句，就是說他毅然身披粗布短衣離開皇都，去追隨古代高蹈隱居的許由的足跡，做一位隱士，在千仞高山上抖去衣上的塵埃，在萬里長河里洗腳，滌除世俗的污垢。這是詩人自我形象的設計和真實心境的寫照，也是他所追求的高潔的人生理想。“振衣千仞岡，濯足萬里流”兩句，乃全詩之警策。前句形容其高，后句形容其潔。屬對工巧而不失自然，雋永含蓄而形象鮮明，成為千古名句。 　　全詩意境壯闊高遠，豪氣縱橫，節奏明快，造語警秀，一掃那種頹唐、低沉、消極出世的氣氛。同時，也極具浪漫主義色彩。作者不是對生活過程作細致如實的描繪，而是馳騁于廣闊的宇宙與人間，再穿插以歷史、幻境和大自然的景物，構成一幅幅動人的圖畫。故而清代陳祚明稱贊：“太沖一代偉人，胸次浩落，灑然流詠。似孟德而加以流麗，仿子建而獨能簡貴。創成一體，垂式千秋。”（《采菽堂古詩選》卷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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譯析左思《詠史》（其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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