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品背后的“三線”故實67：晨光古志盛家書里的家國情懷

陳橋

近年，我比較注重收集自貢三線家書，目前已收藏400余通。這一組新獲藏于廣州的富順晨光化工研究院（國家三線建設單位）一廠古志盛11通家書，都是寫于上世紀60、70年代，充滿了強烈的時代氣息。剛過去的2024年是國家三線建設決策60周年，今天我們來釋讀老一輩三線人古志盛的家書就顯得別有一番歷史韻味。這一組家書的作者除古志盛本人外，還有其愛人、同事等，其內容非常豐富，彌足珍貴。現分別整理于后（個別難于辯識的字用“x”代替），與大家分享。 陳橋收藏的古志盛家書： 一、古志盛給城北公社革命委員會及五里亭生產隊的信。 城北公社革命委員會及五里亭生產隊： 我們有件事承請你們幫助解決，這就是關于我們家庭成份問題。關于這件事已拖了好幾年了，記得66年公社和生產隊搞四清之后，我們得知家庭成份有出入，即在當年11月份去函要求公社和生產隊再給予調查清楚，隨后1968年夏又去一函詢問此事調查的結果。同時我妹妹燕梅還多次去問，但是一直都未給予答復。我們現在再一次要求公社和生產隊能夠遵循毛主席的教導和貫徹黨的政策，把我們的家庭成份調查清楚，并迅速給予解答。 四清之前，我們兄弟姊妹所知道的家庭成份是貧農，我們過去一貫填寫的也是貧農。但是，四清時卻說我家成份是中農，以土改時的成份一樣。此時，我們知道有出入了，依是我們便開始寫信問父母，究竟我家成份土改時評為什么成份？后來，父母多次回信說是貧民，并說當時土改工作團及田碧珍同志在場為證。我妹妹開始去問碧珍妹時，也說“是貧農”，但后來她又說“記不太清楚了，要查對查對。”我問娥云妹，她說：“記得土改第三期評的是貧農。”但問松嫂、棋嫂她們又說是中農，依是說得都不一樣了。依是我們就向組織詳細匯報了這些情況，并要求公社和生產隊查查土改復查時期農村劃分階級成份的底細，但當時正值文化大革命，檔案被封存，不能查，依是這事就一直x擱下來。現在公社革委會已經成立，生產隊各級組織已健全，因此我們要求公社革委和生產隊革委調查一下土改復（查：筆者注）時期我們家庭評的成份是什么？請你們查閱一下土改復查時期農村劃分階級成份的底冊。 為了便以（于：筆者注）你們調查，現再將我們所了解的情況向你們匯報。記得土改之時，我記得繼母曾說過，土改初期我家成份評為華僑小商。但后來覺得此成份不切合實際，因為我父親做小生意只是50年下半年才開始的，過去他一直是教書，有二十余年的歷史，到日本南侵印尼實行奴化教育，他不顧為日本鬼子服務，才忍痛離了他心愛的教育事業，離開教育界之后失業，在家做學生作業本等手工業以為家計。抗戰勝利后，又逢我母親病世，當時全家六個孩子，全部重擔都落在了我父親一人身上，生活愈來愈困難，在沒有辦法的情況下，我父親忍痛將自己的親生女兒燕華妹（年僅一歲）送給庵廟，將我妹妹燕雪送給親朋，然后帶我們兄弟三人回國謀生。無奈回國之后，在國民黨反動派統治之下，父親找不到工作。為了孩子們的生活，他只好冒險做了不到兩年的“水客”；不久繼母又病世。當時情況是很艱難的，要不是左鄰右舍、親戚朋友的幫助，我們兄弟姊妹就不知到什么地步了。當時，急得父親不知道如何辦才好，正如娥云妹所說的那樣全家急得象浮頭魚一樣。父親只好期（乞：筆者注）求親朋幫助，借了不少債來安頓國內國際外的家庭。為了照顧孩子，父親又娶了一個繼母張粉嬌，繼母在家租種常田，父親則在外婆的倡議下，結束了“水客”工作，跟外婆、舅舅等一起做小雜貨意生（生意：筆者注）。根據這種情況，土改中期又為我家成份改為中農。但是后來，土改復查時期，工作團根據黨的政策和華僑政策，覺得我家解放前一無田，二無地，第三父親還將自己的兒女送給庵廟，第四無什么房產，雖說48年曾靠人家的墻頭做了一個房間，但全家幾口人仍不夠住，還租屋住。因此這和中農比起來，比不上了。所以土改復查時期就將我家成份改為貧農了。 情況是否這樣？請公社革委和生產隊革委調查。土改當時由于我們弟兄年紀都很小，不很清楚。情況清楚的是當時的工作團、土改村干部、碧珍妹、我繼母等，請你們仔細地調查了解一下。因為時間相隔很久，健忘是難免的，因此最好能查出土改復查時期劃分階級成份的底冊看看，這是最為可靠的依據，我們盼望能做到這一點。四清時由于我家無人在，情況我們更不明，不知當時工作隊是否查過土改時的成份底冊？當時依據的是底冊，還是某些群眾的記憶？這一點我們不清楚。不過這一點沒有多大關系，我們希望的是能查看到土改時間的劃分階級成份的底冊，希望你們能做到這一點。我們相信你們一定會貫徹黨的政策和遵循偉大領導毛主席的教導來辦事。幫助我們解決多年來未解決的家庭成份問題。 最后，僅向同志們致于（以：筆者注）無產階級革命敬禮 晨光一廠第十一室職工古志盛 1969.12.8. 　　古志盛這封信有點意思，本來這是他寫給老家城北公社革委會及五里亭生產隊要求幫助核查、改變家庭成份的，但是信封上的收信人卻是“廣東梅縣五里亭古棋盛家中”，而且從信封上的信息看，這封信寫完之后卻沒有郵寄（沒有郵票、郵戳）。因此極有可能是當時古志盛把信寫好后，又覺得需要解決的問題比較復雜，僅僅依靠去一信是很難解決問題的；或者是自認為信中內容有不妥之處等原由，而沒有把信寄出。 但是，這封沒有寄出又留存下來的信件，客觀上又記錄下了老一輩三線人古志盛過去悲慘、曲折的家世，以及他遠在國家三線建設腹地——四川省富順縣卻深深惦記著將影響子孫后代命運的家庭成份問題的解決。 　　 二、1974年4月18日楊友環給丈夫古志盛的信。 親愛的志盛夫：您好！ 你平安到川的來信，我早已收閱，并知悉你信中所述的一切，我們都很高興，請你不必遠念。 接到你的來信，我們家鄉正x是春耕大忙的季節要種又要收，特別忙，無空給你復信。今天天氣比較好些，我留在家里曬麥子，收工比較早些，固（故：筆者注）今天晚上我特地抽點空給你復信，請你原諒吧！ 親愛的：自你走后我們一家都非常不習慣，每天吃飯，一拿起飯就會想得到你。特別是文利、文輝這兩個小寶貝，每天吃飯都說：西媽我去喊爸爸吃飯。志盛呀！這次你回來探親50多天，兩個天真活潑的小寶貝呀！在他們兩姊妹小小的心玲（靈：筆者注）里，對自己的爸爸應（印：筆者注）象的確是很深的。兩姊妹經常會問我，媽媽，爸爸是不是去四川工作了？我就告訴他們，爸爸回四川工作啦！兩姊妹都說帶他去四川見爸爸。近來兩姊妹一直都很好，可以說好聽話。請放心。 親愛的：自你走后我一切都好，腳也比以前好多啦！母親的身體也好，就是腳比較差，近來我們也買了幾只豬腳來吃。請放心。我自己的身體一定會注意保重的。最主要的是你自己的身體，我看你自己的身體條件和體質都比較差。從你幾次回來探親的感覺，特別是這次回來看到你的身體，我擔心更大。自你走后我天天總是有一件事掛在心里，就是擔心你自己身體問題，我離得你大遠，唯一的要求你自己多多注意保重，不要過的省儉，要多加點營養，家里面的經濟問題，你不要考慮得太大，目前還是兩個小孩，經濟還算可以過得去，我在家里也會很好安排。 好了請你多加保重 祝工作進步身體平安 妻友環 74.4.18.晚10點半寫 這封信是妻子友環于1974年4月18日晚10點半寫給古志盛的，這進一步表明家鄉進入“春耕大忙的季節要種又要收，特別忙，無空給你復信。”的現實狀況。同時又通過“文利、文輝這兩個小寶貝，每天吃飯都說：西媽我去喊爸爸吃飯。”這一生活細節，以及“特別是這次回來看到你的身體，我擔心更大。”展現了家人對遠在他鄉的父親、丈夫的無盡思念和牽掛。 三、1974年5月1日楊友環給丈夫古志盛的信。 志盛夫：您好！ 您四月二十二日的來信及糧票20斤在四月二十九日收到了，知悉你信中所述的一切，四月二十二日的來信及糧票20斤在四月二十九日收到了，知悉你信中所述的一切，請勿念。隊里種的菜園，從今年春節起到現在（即四月份止）菜園收入已是捌佰多元，力爭到五月份收玖佰多元。近來（即四月份）梅縣的菜價比較差一點，四月份的收款比三月份的菜款少一半。也只是說四月份的菜比三月份的菜便宜一半。不然的話我們隊里的款早就收到壹千元了。根據目前的收入和勞動率的分工，看來今年的勞動價值一定比舊年高的。關鍵的問題是要靠全體社員和干部的努力。 隊里的糧食近幾年來也不會低，就是去年稍為低一點，但比起各個生產隊來講我們隊的平均水平都算高的，總口糧還可以達到35斤的隊平均口糧。有些人可能缺勞動率（力：筆者注），小孩稍為大一點的可能會少一些糧。其他大部分都不會少。就拿自己家里面來講，我自己有勞動糧，二個小孩暫時還小吃不完糧，母親本人的糧還夠吃，父親的糧可能不夠吃，月中要補一點給他。看來自己家里面不會少糧，糧食還可以夠吃。請你放心。我的糧票是公開的，你也看過了。至于買糧票的問題，我看家里面暫時不會少糧，還是不要去買好。既然你托老x買了50斤，那么以后就不用了，以免增加你的負擔。 今年隊里的春收作物，現已全部收完了，進了倉。據收的情況看，小麥算不錯，就是胡豆收成比較差。春收作物（即胡豆、小麥）換糧3000多斤，除種還（有：筆者注）2400多斤換糧票。全隊總人數107人，平均每人還可以分到小冬糧票20多斤。拿小冬糧票還可以幫一個月的糧。 祥偉哥上月紙（底？）來了一封信，匯來人民幣壹拾伍元，我交了10元父親的欠款，還（有）伍元家里用。總之父親的欠款祥委哥會負責的，請你放心。至于家里的事，請你不要想得太多，父親的性格我早就給你講了，他是不喜歡人說他的，說了他反而不高興的。待祥偉哥回來母親會提出來講的。記得去年祥偉哥回來時，母親也曾經提出來講過，祥偉哥也曾經勸說過父親，要父親不要養那么多鴨子，夠自己吃的蛋和買一些零用錢就可以。還要求父親要注意管好鴨子，不要損壞集體的東西。更不要拿家里的糧。當時父親是答應了。祥偉哥不是經常去家，管不了幾時。主要是靠父親本人。志盛呀！你安心工作就是，家里面的事你別那么操心，在家里我會很好處理，糧在我手里。祥偉哥那里你也不要寫信給講這些事，家里面的事祥偉哥回來幾次已清楚。 今天“五一”勞動節，首先我祝你愉快的歡度“五一”勞動節。“五一”節生產隊放假一天，我x一個上午的時間去找了一個梅縣地區工交辦公室姓陳的同志，這位姓陳的同志是梅縣xxxx人，他愛人在梅縣農校教書，他們都住在一塊（在梅農教工縮（宿：筆者注）舍住）。陳同志經常到我們隊里來買菜，我是經過打招呼認識他的。今天上午和陳同志談了幾個鐘頭，陳同志是梅縣地區工交辦公室和葉科長一塊工作的，梅縣然（燃：筆者注）化局馬景春局長他都認識，陳同志說，燃化局（長：筆者注）是他的部下。陳同志因身體不好，在家休息了幾個月，準備五一節后回工交辦工作去，陳同志答應回工交辦后盡力幫助你，幫你問問情況，不過陳同志要你不要著急，耐心等一等，因近來省里面和地區都卡得好緊，梅縣地區來講人是很需要的。 今天晚上楊老師回來了，我跟楊老師通了氣，楊老師說，近來這些頭子正在學習搞運動不xx找他們談，待楊老師見到史主任再跟他談談看。 好了祝身體健康工作進步 妻友環 74.五.一日晚草 妻子友環這封寫于1975年“五?一”的信，告訴丈夫古志盛“四月二十二日的來信及糧票20斤在四月二十九日收到了，知悉你信中所述的一切。”同時，用了較多文字介紹生產隊的糧食、經濟作物等情況，表明就“各個生產隊來講我們隊的平均水平都算高的，總口糧還可以達到35斤的隊平均口糧。”“至于買糧票的問題，我看家里面暫時不會少糧，還是不要去買好。既然你托老x買了50斤，那么以后就不用了，以免增加你的負擔。”信中還提及祥偉哥匯款、父親欠款等問題，強調“總之父親的欠款祥委哥會負責的，請你放心。”“至于家里的事，請你不要想得太多。”信末，友環給丈夫比較詳細的談到了關于他工作調動去找人的情況。 四、1974年8月21日楊友環給丈夫古志盛的信。 親愛的志盛夫：您好！ 你廣州的來信及到川的來信均已收妥，請勿念。 首先祝你順利完成了任務，平安回到了工作單位。 你這次出差，時間也長，做出的事也很多，做了二件大事，一件是公家的事，一件是私事。公家的事又完成了，我們有團聚了，我們都很高興。雖然這次出差丟了不少錢，這個月你不寄錢給我，我沒意見。我暫時用的錢不會困難，請你放心。錢包丟了一個也就算了，錢不多，問題不大，就是工作證比較重要。不然的話算不了什么，錢是人做（掙：筆者注）來的，請不要去故（顧：筆者注）慮他。我看有工作證，可能以后有人會寄回給你的。 這次出差時間較長，可把你的身體都累得好苦，回來又不吃什么東西，老是留給我們吃，我看了確實擔心你。但愿你回單位后要多多注意你的身體體，多買些營養的東西來吃，彌補你自己的身體，目前家里的經濟不會很緊張，你自己要用的還是要用，知道嗎？ 慶安舅前幾天回來了，慶安舅這次回來，是送曾婆回來的，因曾婆去仁舅那里住，水土合不來，成天都病，沒辦法，仁舅只得把曾婆送回廣州，然后由慶安舅送回來。在家住了幾天，現在又回廣州去了。你放在慶安舅那里的東西，慶安舅早已托西溫帶回來了，因溫哥x工作忙，沒有送來，這次慶安舅回來后，他才去溫哥兄那里取回來，里面的象底我又分別送開了，西顯嬌的相底我也送給他了，請放心。 家里面的豬，大的前10天宰了，原因是吃的飼料吃完了，又加上受花（生：筆者注）的時間到了，我們考慮到收花生時，豬價會下降，所以決定宰掉的。凈重104斤，肚壹拾多斤，大約壹佰叁拾斤左右，大部分是自己家里面煎油，買（賣：筆者注）了一小部分。 目前，家鄉的晚道（稻：筆者注）水稻生長得很好，目前生長勢（頭）（筆者注）還算不錯。今年晚道（稻）不比早道，大家都比較認真xx，行巨（距：筆者注）和株巨都比較x，大約5x3，5x4左右，大家都很滿意，現主要靠后期的田間管理和除蟲除草工作。 今年早季根據實收產量分配，我隊每人平均吃24斤x，小孩吃22斤x，勞動價值暫時10.40元計算，肥料糧1元10斤新，勞動糧0.07斤。我自己家里面有2個人孩吃22斤x，三個人吃24斤x，全x53人，7個月全肥料糧、勞動糧，可另分1000斤左右，據夏收分配，家里還存25元左右。 四川的運動搞得怎樣？望你要很好、慎重的注意，說實話我是很擔心你的。望你要切實注意！ 照片我已洗好了，我們四個人照片還不錯，特別是文輝單人照的很好，文利倆姊妹照的也不錯。現寄給你請查收。 好祝健康進步 妻友環 74.8.22日草 此信很有意思，古志盛出差廣州，不慎把錢包丟了，但妻子友環卻能正確面對其事，她在信中說：“雖然這次出差丟了不少錢，這個月你不寄錢給我，我沒意見。我暫時用的錢不會困難，請你放心。錢包丟了一個也就算了，錢不多，問題不大，就是工作證比較重要。不然的話算不了什么，錢是人做（掙：筆者注）來的，請不要去故（顧：筆者注）慮他。”還樂觀地給丈夫說：“我看有工作證，可能以后有人會寄回給你的。”信中還介紹了家里殺豬，家鄉晚稻載插、長勢，以及早季糧食分配等情況。最后詢問“四川的運動搞得怎樣？”并望丈夫“要很好、慎重的注意，說實話我是很擔心你的。望你要切實注意！” 　　五、1974年8月21日楊友環給丈夫古志盛的信。 親愛的的志盛夫：您好！ 你的來信及人民幣壹拾伍元均已收到，請勿念。 上月下旬接到你的來信后，剛好慶安舅外出順便回家一趟。 至于你寄的慢件我已轉告慶安舅，慶安舅答應幫我拿回來。談到韓可機，慶安舅講前天他去韓可機那里玩了一天，據慶安舅講，韓可機又出廣州去了，幾天后又會回來，韓可機外出時間多，到廣州的機會也多，所以你托的東西慶安舅一定會幫你轉給我，請放心。 告訴你一件好消息，家鄉在上月20號進來批工作組，到各大隊、生產隊搞路線斗爭。工作組一進村就幫助生產隊搞生產，當前的任務，由于近來家鄉天旱，蟲害嚴重，工作組幫生產隊組織人力進行除蟲，白天晚上都在除蟲。現看來除蟲的效果也很大，大部分蟲害都消滅了，但還有小部分來勢也還很兇，目前禾又是抽穗了，白天不能除蟲，只能利用早晨和晚上的時間進行。固然近半個月來家鄉確實很忙，連寫信的時間都抽不出來，今天稍為空一點，才給你寫一信，請原諒。 近來你工作忙嗎？有無去體格檢查，情況怎么樣？來信得知廣州要你的檔案了廣州要你的檔案了，我確實很高興，希望是有了。我是多么希望能早日達到我們倆人的愿望呀！天老爺保佑，能達到我們的愿望，就是我們倆人的褔氣呀！志盛你說是嗎？ 告訴你祥偉哥于本月7日順利地回到了梅縣，祥偉哥這次探親在家時間大約有50天左右，時間稍為比較長，主要是回來探親，順便養養病。 最后望你要好好保重身體為盼，天氣轉冷了，請注意保暖。 金生伯要你代買x芪一斤、黨參半斤、當歸半斤等，最好寫發票。 好祝身體健康 妻友環 74.10.17日 在這封信里，友環除告訴丈夫收到匯款15元，以及慶安舅近況、祥偉哥回家探親等情況外，重點是告訴丈夫一件好消息：“家鄉在上月20號進來批工作組，到各大隊、生產隊搞路線斗爭。”非常珍貴的是，在這封信里從一個側面記錄下了工作組在隊上的工作情況，和一個普通老百姓對工作組發自內心的贊譽，這是真實的歷史記錄。當然，另外一個好消息，自然就是“廣州要你的檔案了”，你的工作調動“希望是有了”！ 　　六、1974年10月11日妹妹亞梅寫給志哥的信。 志哥，你好！ 近來工作忙嗎？身體都好吧。 哥哥告訴你一件令人萬分悲痛的事，鋭光舅于十月七日下午九時二十五分鐘不幸病世，享年五十二歲。事情是這樣的，九月28號他寫一信給我，叫我30號（中秋節）去他家吃晚飯，30號下午我去他家，見到他跟平常一樣高興，吃晚飯后我們坐在一起聊天，后來他告訴我，亞燕（大女兒）今年畢業他們單位天天都來催要去上山下鄉，一天甚至來幾次。鋭舅都較怕事的，心里不想亞燕去，因他和舅娘身體不好，但又敢留她，最后還是考慮同意去的。問我去農場好還是插社好等，反正那晚他精神尚好沒什么的。7點多鐘我返學校了。十月一日（國慶節）那天早上6.00多起床去刷牙洗面還上廁所，然后坐在廳，當時他說坐一下，后叫鋒弟陪他去公園打太極權（拳：筆者注）等。誰知坐了一下感到腳下無力想返屋間躺下，一起身腳一軟差點跌倒，幸而全家人在那里，故未曾跌落在地，扶他入房間，一進屋他說左邊麻木沒有知覺了，說趕快進醫院要打降壓針。去到省人民醫院門診部急救室，醫生幫他打了降壓藥，但一打降壓藥鋭舅的心絞痛又上來了，醫院說等鋭舅病情穩定下來就要回去，醫院不收。我十月二號下午收到信立即趕去醫院看他，那時他已處于昏迷狀態了，呼吸比較困難，由于左半邊全癱瘓舌大講話很困難，不過神志較清楚，還會說口干，要水喝等。3號下午我上完課又去看他，但看起病情較重，已不會說話。后來幸好鄰居（以前跟鐘婆同屋住的）翠蓮姐的幫忙，走后門才給暫時住在急救室觀察室里面。那天晚上我向學校請假在醫院陪鋒弟看守鋭舅，一直到7號他與世長辭。據醫生說鋭舅是腦充血，由于充得厲害不能止血，每天都發高燒，在6號開始燒到40℃以上，打退熱針也退不了。唉！鋭舅的一生就這樣結束了，我們再也見不到他了。 志哥前天我接到碧桃姐來一信，弘哥自從八月二十五號離穗返單位一直都沒有來信，碧桃姐那里也沒有，直到上星期才收到他的來信，他走碧桃幫人家借了80多元給他作路費，叫他返單位后領到工資要寄款來還給同志，但現在他分文不提還人家，還用惡毒語言破口大罵碧桃姐及她媽，氣得碧桃姐要命，她媽自從弘哥成天鬧離婚受不了打擊而傷害了身體，據碧桃姐說由于她媽身體太差故決定寒假送她返梅縣。好，由于心情不夠好就到此吧，余言后敘。 祝安好！ 妹亞梅 74.10.11. 七、1974年12月17日妹妹燕梅寫給志哥的信。 志哥：您好！ 來信收到，因接到你的來信時，我們已準備起程到燕塘農場實習去，故沒有復信給你，請哥哥原諒就是了。 我們去實習了三個星期，雖然時間不長只有短短的三星期，但不論政治思想收獲大就業務收獲也真不小。我們開門辦學的方向是走對了，這次去實習碰到的病例也不少，對提高業務水平起了一定的作用。燕塘農場有七百多頭奶牛，有七百多頭良種豬（是英國進口的盤克和約克豬），雞也有幾百頭。我們每碰到一個病例都是由同學自己珍斷是什么病，該給什么藥，通過大家討論分析最后請老師會珍而下藥。這樣從理論到實踐又從實踐到理論來提高鞏固我們的專業知識。我們覺得把課堂搬到農村去，邊學邊實踐收效是甚大的。在我們實習期間，接校黨委的通知，派我班和農保733班兩個專業班別第一批到中山縣實習，給我們的任務是繼續摸索和總結開門辦學的經驗，同時協助公社培訓技術人員，看來擔子都不輕呀。但我們每個同學都精神抖擻，信心百倍的表示克服一切困難，堅決完成任務。我們現回來兩天了，后天晚上（即18號）坐船到中山縣石岐去。 志哥你工作調動問題怎樣？年底能否解決？春節回家嗎？我們寒假放27天（因我們去中山縣實習星期天不休息，故在假期補假給我們），我離畢業分配的時間還有半年多時間了，時間真快過呀，轉眼我們又快放假了，這寒假是我們最后的一個假期了。我有這樣的想法，盡量爭取回梅縣一次，上一次我幫環姐買了一對（雙：筆者注）涼鞋并買二斤餅給文利兩姊妹，叫環姐她舅托人帶回去，我順便問了一下她春節有無車，他說到那時來看吧。我2月2號返學校后放假了。2月11號過春節，志哥你什么時候回來？我想若你比我回來快，望你去慶安舅那里看有車返梅，若有你坐他的車回去。我如趕不到或無車就買票回去，車票給你單位報銷，你說這樣行嗎？2月11號過春節，志哥你什么時候回來？我想若你比我回來快，望你去慶安舅那里看有車返梅，若有你坐他的車回去。我如趕不到或無車就買票回去，車票給你單位報銷，你說這樣行嗎？環姐來信說春節最好我和你一起回去。志哥告訴你一件事多好笑呀，我梅縣的幾位老同學叫我春節回去，還說經濟有困難他們可寄錢給我。所以我好想回去一次，你看這樣好嗎？這些是我的想法，但到時也不知能否實行。好了先寫到此。 祝身體健康！ 妹燕梅 74.12.17.地址：中山縣沙溪公社豪x大隊轉仲愷農校實習班我收。 上面六、七兩封信，是當時在廣州市仲愷農校讀書的燕梅寫給遠在四川富順晨光化工研究院志盛哥的信。在信中，燕梅告訴志哥鋭舅生病、去世的情況：“鋭舅亞燕（大女兒）今年畢業，他們單位天天都來催要去上山下鄉，一天甚至來幾次。鋭舅都較怕事的，但心里不想亞燕去，因他和舅娘身體不好，卻又敢留她，最后還是考慮同意去的。”很快（2號）鋭舅中風，“左半邊全癱瘓舌大講話很困難”，“6號開始燒到40℃以上，打退熱針也退不了。一直到7號他與世長辭。”“唉！鋭舅的一生就這樣結束了，我們再也見不到他了。”再就是在1974年12月17日的信中提及的關于回家車票報銷的事，現在讀來是頗為有趣。亞燕說：“2月11號過春節，志哥你什么時候回來？我想若你比我回來快，望你去慶安舅那里看有車返梅，若有你坐他的車回去。我如趕不到或無車就買票回去，車票給你單位報銷，你說這樣行嗎？”那時，多數家庭收入都不高，如有一個能夠報銷私家車費的途徑自然是一件愜意的事。 　　 八、1974年10月24日楊祥偉給古志盛的信。 志盛：您好！ 原定八月份探親，由于上級需要再辦一期讀書班，只好將假期推到十月份。這樣一來，你我又一次措過了見面機會。看來只能明年再約了，或者是你工作調穗后才能更有機會了。 十月七日回到家里，與歷年來回家的心情一樣，一是高興地見到了親人，二是家里一大堆問題確實令人煩悶。經濟生活上雖然是個主要問題，但有你及我和綿弟的補貼，似乎還是可以過得去的，現在的問題是過去帶來父母不和現象，至今仍然造成不少是非。這個問題，根子是舊社會的余毒，長期解決不好的原因很多，主要是作為內因的父母雙方不夠諒解，主要一方當然是父親太過分了。我年年回來，都想試圖解決一下，但走后又是照舊，真使人頭痛。幸好友環在家，諸事考慮周到，既在經濟上給予支持，又在和解上做好工作，真是難為她了。我感謝你們對我的支持和幫助！綿弟的婚事仍然沒有解決。我想弟弟能給家里添幫手恐怕要好一些。作為條件成熟，友環要跟你走，雙親也就有人照顧了。 你的工作調動是否更有眉目了？聽友環講，公函到了省，地區也在要你。我覺得關鍵是要拿定主意，不要兩頭都報，結果又陷于落空，抓了一頭就從各方面著手搞到底，方有希望與可能。見到佛元哥，我將托他到省走一走，使事情盡快落實。 文利、文輝都考大學。特別是文輝身體胖了很多，體質也很強壯，很聰明，逗人喜歡。朝暉雖然長大了，但體質弱，長得瘦小，可能前期喂奶不足的緣故。 我準備下月七日離家返隊，爭取趕上部隊演習。有空請來信。 祝進步！ 祥偉于 一九七四年十月二十四日 九、1974年12月21日楊祥偉給古志盛的信。 志盛：您好！ 來信剛收到，今天放假有空，給你寫回信。探親回來的第三天我就奉命趕赴野營演習地點執行任務。為了落實毛主席關于“加強防衛祖國海南”的指示，軍區組織了海陸空聯合抗登陸演習，規模較大，熱鬧得很。我為了增長點知識，迅速趕到了前線。明天演習結束了，今天放假，明天開始就要進行緊張的年終工作總結了。聽說四屆人大快開了，全國各行業、各部門都以沖天的干勁，提前或爭取超額完成年度計劃，以實際行動迎接人大的召開。我們部隊的各項工作也在往前趕，準備迎接新的一年的戰斗任務。 明年要有一大批干部復員或轉業，這是必然的趨勢。由于林彪路線的干擾，部隊和地方都有相當一批干部屬于超編，這不符合主席提出的“精兵簡政”精神，“農業要上去，干部要下去。”這是社會主義建設形勢的要求，所以我才有這個思想準備。至于走向問題，我估計邊疆可能是第一位的。根據階級斗爭的現實和儒法斗爭的經驗，發展邊疆是鞏固無產階級專政的重要一條，所以你給我設想的去向，可能和你的工作調動一樣，會有很多困難的。從我的具體情況看，近來還是走不了的，但有一天是要走的。根據你和佛元哥的多次建議，如果可能復員或者轉業，我爭取靠近家鄉。 我離家時做了一些家庭思想工作，父親有了一些合理的打算，準備棄鴨養豬，為家里出點力，這是好現象。母親不是對養鴨有意見么？但親人工作總是難做，希望你和阿環都來共同做這項工作。家庭團結總是對各方面都有利。 祝進步 祥偉于 一九七四年十二月二十一日 八、九兩封信，是祥偉分別于1974年10月24日、1974年12月21日寫給古志盛的信，通讀整個家書，得知楊祥偉即友環的哥哥。這兩封家書提及家庭矛盾、經濟問題等日常瑣事外，還從一個側面記錄了當時祥偉所在部隊為“落實毛主席關于“加強防衛祖國海南”的指示，軍區組織海陸空聯合抗登陸演習”的情況，以及部隊貫徹“精兵簡政”，“農業要上去，干部要下去。”等情況。還說“這是社會主義建設形勢的要求，所以我才有這個思想準備。”這是家書中所體現真實的“家國情懷”。 十、1974年11月10日慶安寫給古志盛的信。 志盛： 你好。收到來信不久，張士澤同志就來了信，通知我去拿東西。他住員村，離市區較遠。當時，又值臺風前后，經常下雨，拖了一個多禮拜，于上星期天騎單車把東西載回來了。由于梅縣地區局兩個駐廣州采購員都回去了，最近來廣州車少，老韓沒有來，木箱仍放我處，待他來時帶回去。 張士澤同志人很好，對人客氣有禮。和他坐談了一下，談到了你的調動問題，據說，他曾和廠里領導及組織部門反映多次，由于該廠第二期工程仍未和外國人談妥，你學的是高分子，第一期過程用不上，因此廠領導沒有表態。這個情況，料想他已告訴你了。化工廠目前還是籌建接段，將來建成投產時，會解決的。 廣州的物資供應有個特點，每年兩次交易會期間較多。現正處于秋交會期間供應是不錯的，飯堂菜色多，也豐富，市場有貨品種多。目前，廣東正在貫徹落實中央21、26號文，落實政策抓得緊，生產工作也比以前抓得緊，形勢很好。晚造（稻：筆者注）遭受多次臺風暴雨襲擊，收成受到影響，否則，又是一個豐收季節。 九月初出差去惠陽汕頭等地，九月下旬到了梅縣，在家過了中秋節和國慶節，見到了彩姐、友環、劉利等，他們都很好。不說了祝工作順利！ 慶安草 十一.十. 這是慶安舅給古志盛的信，信中談及他去張士澤同志那里取（古志盛）所帶回木箱的情況，并重點談到了古志盛的調動問題，“據說，他曾和廠里領導及組織部門反映多次，由于該廠第二期工程仍未和外國人談妥，你學的是高分子，第一期過程用不上，因此廠領導沒有表態。”從這封信我們可以知道，已經在富順晨光化工研究院工作的古志盛為什么要申請工作調動，其根本原因是當時他的工作是“專業不對口”。 　　十一、1974年5月11日王正照等給古志盛的信。 小古同志：你好！ 你前次的來信早已收到了，由于我太懶，遲遲未能復函，請見諒。 自你走后，我們紅外組又分配來一名女工農兵大學生，孫道?也由分子量調紅外，因此我們現在6人，當然組內熱鬧得很，過去經常是我們三人，有時覺得冷冷清清，可現在人一到齊，還是那么大屋子，就顯得有些擠，但有說有笑，從不寂寞了，今年我們承擔了遼纖廠消泡劑助劑分析（法國供樣），乳化劑已在上月分析出，還有不少工作等待完成，全組同志大家都很好 你調回廣州，離家近多了，家人能得到很好照顧，小楊經常去你那兒？小孩一定也長得很好，請你替我們全組同志向小楊問好。 我們組分配來的工農兵大學生，最近準備結婚，昨天羅顯明同志在組里玩，他介紹你曾替他買過茶具，小范同志也想買一套茶具，因此羅顯明介紹請你替他在廣州買一套，價格最好在5—6元，要好看些，不超過10元為宜，大家推我給你寫信，求你幫忙，陸慶云本月22—26日去廣州開標準化會議，到時候去找你，并把錢交給你，如果一時不能買到，等陸慶云去廣州時也請你陪他去買一下。謝謝。可能劉榮有等也一齊去廣州開會。 近來工作、身體怎樣？你現在身居鬧市。而我們仍是山村人，因此我們就準備在山里干一輩子革命，盡量為社會主義多作貢獻。 祝好！ 紅外組全體同志： 王正照韓樂纖王村彥 孫道? 孫道? 范榮華 5.11. 這封5月11日的信，是古志盛曾經工作過的富順晨光化工研究院一廠“紅外組”的全體同志寫給他的信。在信中，除告訴古志盛調走后組里的人員變化、工作情況等外，還專門說到：“我們組分配來的工農兵大學生，最近準備結婚，昨天羅顯明同志在組里玩，他介紹你曾替他買過茶具，小范同志也想買一套茶具，因此羅顯明介紹請你替他在廣州買一套，價格最好在5—6元，要好看些，不超過10元為宜。”這看似再平常不過的話語，實際上是當時社會物質水平的真實記錄（稍為好一點的茶具在富順買不到）；也是從一個側面記錄了當時三線人真實的消費水平：“買茶具一套，價格最好在5—6元，要好看些，不超過10元為宜。” 顯然，該信末尾的寫信人中多的一個“孫道?”是筆誤。 2025年2月19日?北湖上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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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品背后的“三線”故實67：晨光古志盛家書里的家國情懷

陳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