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繼去年《佛山小小說》推出我的小小說《寫家》后,今天再次以“他山之石”欄目推介了拙作《孤勇者》,今將拙作分享給各位美友,請雅正。</p> <p class="ql-block">孤勇者</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何穗背著探險工具、飲食走在前面,不時地用登山杖敲打著草叢,防止毒蛇的偷襲。安峰惶恐地跟在何穗的身后,抑郁的表情讓五官緊縮在一起。他暗暗叫苦,就不應該隨何穗一起挑戰無人踏足的鬼見愁。</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 安峰最近的情緒到達了冰點,離婚、竟職失敗,加之腎上發現了囊腫,弄得他整天勾著頭長吁短嘆。何穗是他要好的發小,當過特種兵。看著安峰垂頭喪氣的樣子,何穗指著安峰的腦門,看你這個慫樣,隨我去鬼見愁做一個孤勇者吧,你所有的病都會好的。敢嗎?</span></p><p class="ql-block"> 鬼見愁是烏蒙山脈一條五公里長,寬只有二三十米、直切兩百米深的峽谷,陡峭的巖石如斧劈刀削,將高樹修竹包裹在其中,陰陰深深。有人曾試圖走進峽谷,但都淺嘗輒止,沒走多遠就退了回來。他們說,鬼見愁峽谷里有鬼哭的聲音,咔咔,啾啾,嗚嗚,不寒而栗。</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 幽深的峽谷里彌漫著濕冷的氣息,峽谷內高大的高山榕、滇樸、黃葛及樹藤瘋狂生長,將頭頂的天空擠扁成一條窄幅的藍色的河流。一只蒼鷹在藍色的河流中飛翔。峽谷中堆積著山體斷裂時留下的大小不一的巖石,一條清涼的溪水蛇般在巖石間的縫隙之中穿行。</span></p><p class="ql-block"> 越往里走,光線越是漸次變暗,頭頂綠樹的陰翳已將峽谷的天空遮蔽起來。手機的信號也完全消失。約一個小時的光景,峽谷里已沒有了路,沒腰深的溪水嘩嘩地在巖石間流淌,他們只能從一塊巖石跳到另一塊巖石上仄行。有的巖石較大,何穗就先爬上去,然后伸手拉向安峰。每每這時候,他感到安峰的手是發抖的。</p><p class="ql-block"> 再往前走,峰回路轉,前方出現了一塊三四平方米平整的巖石,何穗決定就在巖石上午餐。當他們爬上巖石時,發現已有了就餐的跡象,不過不是人類的。餐桌上面鋪滿了野核桃的殼子,他的汗毛孔有點擴張,什么樣的動物能像嗑瓜子一樣咬開野核桃。是猴子還是狗熊?抑或是地獄鬼神們的聚會?何穗拿起野核桃看了看,下意識地從背包里摸出一把匕首。然而,四周除了嘩嘩的流水聲,并無異常。這時候,有幾枚山核桃從樹上接連落下,砸在石頭上發出咔咔的聲響。他笑笑,從背包里掏出一只燒雞、幾根紅腸,兩聽啤酒。對安峰說,幽谷午餐也是一種浪漫,即便這是我們最后的晚餐。</p><p class="ql-block"> 何穗與安峰的啤酒撞到一起,白色的酒沫像是盛開的花朵。</p><p class="ql-block"> 他們繼續在深不可測的峽谷里行走,突然,何穗猛地推開安峰,將一條半米長的竹葉青蛇擒在手里,然后抓住蛇的尾巴,蛇在空中甩了兩圈圓弧,嗖地扔向崖壁。這一連串動作看得安峰目瞪口呆。</p><p class="ql-block"> 安峰,害怕了吧?何穗問。</p><p class="ql-block"> 你不怕,我就不怕。安峰嘴硬地說,卻有點底氣不足。</p><p class="ql-block"> 何穗說,有我這個特種兵在,就沒誰傷害你。這么多年,<span style="font-size:18px;">當我工作和生活遇到巨大壓力或阻力時,就喜歡戶外挑戰,在挑戰中尋找解決問題的辦法。</span></p><p class="ql-block"> 安峰臉有點脹紅。看了看何穗,難怪,棱角分明,目光如炬,他雖退伍多年,仍然像個軍人。何穗又說,我們小時候總是有高年級的同學欺負我們,起初我們打不過人家就選擇逃跑,越跑,人家越追,越追打越興奮。后來,我們不逃了,與他們拼命,他們反到不打了。</p><p class="ql-block"> 嘩嘩的瀑布飛瀉聲吸引了他們。安峰說,何穗,前面好像有瀑布。果然,一道瀑布自危巖上飛瀉而下。這道瀑布很美觀,雖不是很高很寬,也讓他們想起李白望廬山瀑布的詩句。二十多米的飛瀉瀑布阻擋了他們前行的路,繞過瀑布下的一潭碧水,他們發現左崖壁上有一棵與瀑布比肩的高山榕,樹身和崖壁之間垂下幾根古藤,可以借助高山榕和古藤爬上崖壁直抵瀑布的頂端。何穗仰望了一下瀑布,又用眼神征求安峰的意見。當安峰的眼神由猶豫不決轉為自信時,他們開始像兩只老態的猴子,攀著古藤向瀑布頂端艱難攀爬。</p><p class="ql-block"> 半小時后,何穗與安峰站到了瀑布的頂端。他們發現,瀑布之水來自崖壁上的一個溶洞,不疾不徐地從溶洞中嘩嘩流出,走投無路時便化成了美麗的瀑布。他們肩并肩坐在溶洞口,看著洞里的水,平緩地流出,然后鋪展,從崖頭跌落谷底。何穗說,水到窮處是瀑布,人到窮境是出路。</p><p class="ql-block"> 這時,那只蒼鷹張大翅膀從高空滑翔至鬼見愁峽谷,翅膀與樹枝發出噼噼啪啪的搏擊聲。安峰說,我也要做那只鷹。</p><p class="ql-block"> 夜幕降臨前,何穗與安峰像兩個丟盔棄甲的老兵,跌跌撞撞傷痕累累地從鬼見愁奔出。手機終于有了信號。正當何穗傾倒旅游鞋里的污水時,他的手機適時響起,何穗將手機遞給安峰,哥們幫我接個電話。</p><p class="ql-block"> 打開免提,電話那端是一段智能語音:何先生您好,您的手術將于二十四小時后進行,市醫院腫瘤科將與您一起戰勝病魔!</p><p class="ql-block"> 何穗,怎么回事?安峰張大了嘴巴。</p><p class="ql-block"> 何穗平靜地說,不懼一切發生才是真正的孤勇者,一點小病,還有什么不能面對的?</p><p class="ql-block"> 暮色的空中,安峰又看見了那只蒼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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