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州紀行：白馬寺里尋白馬

山居亭主

那年到白馬寺，寺廟尚在一片田野之中，青青的麥苗鋪滿大地，新蕾初綻的牡丹花圃環繞著古寺，藍藍的天空映襯著古剎紅墻，好一派春日“叢林”風光。這次與峰江再去，寺廟已成為城鎮街區的一部分，新建的客服中心在鎮子邊上，去寺廟要繞好幾道街；寺院山門被鐵柵嚴嚴地攔著，游客進寺得繞過一個喧鬧的旅游市場走側門。好在寺院沒變，還保持著原來的樣貌。 　　白馬寺位于洛陽東郊白馬寺鎮洛白路路北，是“西佛東來”時中原建起的第一座佛教寺廟，且為東漢漢明帝敕建的“寺”，距今已有一千九百多年，是當之無愧的中國第一古剎，被尊為中國乃至世界“釋源”、佛教“祖庭”。“寺”在古代是官衙的稱謂，如大理寺、鴻臚寺、太府寺等，相當于現在的最高法、外交部、財政部等中央部委。“寺”的地位崇高，稱號無上榮光，后世的寺廟皆沿用這一尊號，且由佛家獨享。 　　白馬寺坐北朝南，中軸線上依次排列著山門、鐘鼓樓、天王殿、大佛殿、大雄殿、接引殿、清涼臺（毗盧閣），兩側有配殿配房若干。這樣的寺院布局今天看來很普通，而在佛教初入中原時，將寺廟建成宮廟模樣，則是給予了佛家極高的禮遇。白馬寺為以后的佛寺建設確立了一個基本模版和規范，后世的寺廟無論所處環境、規模大小、殿閣配置等有多少差別，其基本格局都尊奉著白馬寺確定的建制規制。 　　逛白馬寺，看見山門前一對健碩的古石馬分列兩側，人們自然會聯想起寺院的寺名，其實這對古石馬與白馬寺的名稱毫不相干。關于“白馬”，最流行的說法是“漢明感夢，白馬西來”。據《漢書·西域志》記載，東漢初，漢明帝劉莊夜夢一身高六丈、頭頂放光的金人自西方來，繞殿飛翔，即派大臣出使西域，從大月氏國請來印度高僧攝摩騰、竺法蘭，用白馬馱載佛經佛像一同返回國都洛陽。 　　“白馬”還另有一說。請得印度高僧，漢明帝大喜，在洛陽城西雍門外御道北按“寺”的規格建造了宮院，供高僧居住，又賞賜寺院田產千頃。皇帝好佛，王宮貴胄們趨之若鶩，然而，寺院從山門到佛堂地廣路遙，又是禁地，車馬不得進入。那時漢朝官員普遍著一種軟底的制式官靴，叫“雙尖翹頭方履”，行走極為不便，于是，寺院專門備下白馬，供官員們進出寺院騎行。久之，民間稱其白馬寺。 　　亦有專家考證，白馬寺“白馬”的來源，與上述說法皆不同。據古碑記載，“白馬寺”見諸文字是在西晉，距東漢建寺已過了二百多年。寺院初建時，名稱“招提寺”，寺名源自天竺國（古印度，今尼泊爾）。據梁高僧傳記載，昔天竺有一伽藍（寺院），名為“招提”，其國之王貪利，欲毀寺以獲其財。夜，一白馬繞寺塔嘶鳴，其聲哀怨，經久不絕，王聞乃悔悟，遂改寺名為“白馬寺”。 　　且不論洛陽白馬寺名稱出自何處，單說這白馬，自佛教創立之始便與佛結下了淵緣。與道教教祖老子騎青牛升仙的傳說相仿，傳釋迦牟尼尚是古印度迦毗羅衛國凈飯王的太子時，就是騎著白馬出家的，因此有“道青牛佛白馬”之說。在佛教傳播的過程中，與白馬相關的故事也越傳越多，其中《西游記》有唐太宗賜唐僧白馬，觀音讓小白龍化白馬，女人國國王贈唐僧白馬等等。 　　白馬寺東墻外叢林中有“狄仁杰墓”，亦稱梁國公墓，而前往墓園觀瞻游覽的游客卻很少，何故？原來，狄仁杰生前封梁國公，還有一位叫馮小寶的也封過梁國公。馮小寶為武則天的面首（男寵），本不信佛，武則天為方便來往，封他做了白馬寺住持。馮小寶仗著女皇的威勢，置辦了一套豪華的白馬坐騎，橫行朝野，惹得官民共憤，被亂棍打死。想那“狄仁杰墓”應為誤傳，實乃馮小寶墓。 　　“狄仁杰墓”東有一高塔，稱齊云塔，始建于東漢，為中原最早的佛塔，后毀于戰火，今見寶塔為金代重修。寶塔為四方密檐式磚塔，通高13層約25米。寶塔本稱“釋迦舍利塔”，清代改稱"齊云塔"。游至塔下，見多人轉塔，便想起了天竺國那匹轉塔嘶鳴的白馬。正尋思如何轉塔時，一居士近前來說道，轉佛塔須將塔看作佛，向“佛”的右邊繞行，圈數不計，須奇數，一般繞塔三圈…… 　　白馬寺山門前的那對石雕白馬又從何而來呢？上世紀三十年代中期，白馬寺住持德浩見寺院附近的農田里歪倒著兩尊白石雕馬，雕工精致，形容俊美，便請人搬到山門前安置。這石馬與寺廟不但不違和，而且相得益彰。專家考證，石馬是宋太祖趙匡胤的女婿魏咸信墓前神道上的石像生。魏咸信，洛陽牡丹名品“花后魏紫”即他培育。魏死了，花猶在；墓已毀，白石馬有幸陪伴白馬寺，也算個好歸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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