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上午十點半，太陽升起來老高，天氣驟然暖和，黃河水在碧桂園橋下翻涌著浪花，三十余輛自行車已如候鳥般在此聚集。騎友老張正往車把上系紅綢，說這是社火隊里討來的吉利符。</p> <p class="ql-block">車隊沿北濱河路迤邐而行，中央公園的雪松尚披著殘雪，枝椏間卻已抽出嫩綠芽苞。穿過什川隧道時，忽聽得前方爆開一陣歡呼——隧道那頭竟是滿目赭紅，千畝古梨園褪去冬衣，虬曲枝干在薄霧中舒展如游龍，枝頭鼓著密匝匝的絳紫色芽苞，仿佛隨時要迸出春雷。</p> <p class="ql-block">農家樂老板娘將我們的車推進后院時，銅壺里煮的罐罐茶正咕嘟作響。"順著梨花溪往東走，保管你們耳朵先到會場。"她笑著指向遠處。果然，才轉過青石橋，震天鼓點便挾著黃河水汽撲面而來。</p> <p class="ql-block">鎮中心廣場上，十八面朱漆牛皮鼓圍成八卦陣。李家漢子的鼓槌裹著紅綢，掄臂時帶起獵獵風聲，青銅鈸片翻飛如金烏展翅。忽而鼓聲驟歇，北村腰鼓隊的姑娘們踩著碎步旋進場心，藍布衫上的銀鈴與鼓點同頻震顫，恰似春汛時黃河撞開冰凌的脆響。</p> <p class="ql-block">快看南村的高蹺！"人群忽如麥浪般涌動。三米高的木蹺上，金甲神將揮動令旗，玄衣判官手持朱筆，最妙的是踩著蓮步的"春姑娘"，鬢邊絹花隨步伐輕顫，撒下的彩紙化作漫天流霞。王村的青獅此時從人潮中躍出，繡球引著金鱗閃閃的獅身騰挪翻轉，獅口開合間竟吐出"五谷豐登"的鮮紅條幅。</p> <p class="ql-block">日頭西斜時，鼓聲漸融進暮色。返程經過梨園，忽見枝頭幾點白蕊悄然綻放。騎出老遠回頭望，什川鎮的燈火已次第亮起，像是古梨樹提前結出的星子，在夜色里輕輕搖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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