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歲寒知味一一過年的故事(下)</b></p><p class="ql-block">在巴馬的悠悠歲月里,過年的每一個片段都像是被歲月釀成的美酒,越品越香醇,越回憶越覺得溫暖。</p><p class="ql-block">每年過年,母親包粽子可是家里的一件大事。母親包的粽子,堪稱一絕,不僅味道好吃,而且模樣精致漂亮,仿佛一件精心雕琢的藝術品。母親包粽子的材料都是精挑細選的。餡是用破開的綠豆,經過長時間的浸泡,褪去那層綠色的外皮,變得白白嫩嫩。每一顆綠豆都飽含著母親的心意,它們被仔細地包裹住一條肥瘦相間的肥肉,那肥肉在蒸煮的過程中,油脂會慢慢滲透進綠豆里,讓綠豆也變得香氣四溢。外面再裹上飽滿圓潤的大糯,那糯米散發著淡淡的清香,仿佛在訴說著土地的饋贈。而用來包裹粽子的粽葉,是壯鄉特有的,帶著一種獨特的草木香氣,為粽子增添了一抹別樣的風味。最后,用龍須草將粽子緊緊捆綁,一個完整的粽子就誕生了。</p> <p class="ql-block">姐姐上初中以后,便跟著母親學包粽子。那時候,一到過年,廚房里就成了母親和姐姐的戰場。母親耐心地教,姐姐認真地學,我和哥哥弟弟們則在一旁好奇地圍觀。母親的手就像有魔法一樣,三兩下就能包出一個漂亮的粽子。姐姐有樣學樣,在母親的指導下,很快地也能包出有模有樣的粽子了。后來,生活條件逐漸改善,母親還會給我們包甜味的豆沙肥肉餡粽子。我從小吃慣了綠豆肥肉餡粽子,對這甜味的豆沙粽不太感冒,可大哥、三哥和弟弟卻對甜粽情有獨鐘,每次吃的時候都贊不絕口。</p> <p class="ql-block">吃了年飯,我們男孩子就像脫韁的野馬,迫不及待地往外跑。外面的世界仿佛有著無盡的吸引力,我們在大街小巷里穿梭,和小伙伴們一起放鞭炮、捉迷藏,盡情享受著新年的快樂。直到天黑透了,我們才意猶未盡地踅回家。</p><p class="ql-block">回到家,家里沒有電視,沒有收音機,在那個年代,有電燈已經是很不錯的了。但這并不影響家里的溫馨與熱鬧。廚房里,昏黃的燈光灑在母親和姐姐忙碌的身影上,她們還在專注地包著粽子。母親的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那笑容里有對新年的期待,也有對家人的愛。</p> <p class="ql-block">而外婆那邊,正點著煤油燈,在灶臺旁炒米花。那小小的煤油燈,散發著微弱的光芒,卻照亮了外婆慈祥的臉龐。外婆熟練地翻炒著米花,鍋里不時發出“噼里啪啦”的聲音,那是新年的樂章。一般情況下,我們回到家,外婆的米花就已經炒好了。接著,就是煮紅糖,準備裹米花。</p><p class="ql-block">我最愛湊到外婆身邊,看她煮紅糖。灶臺邊上放著一個小碗,碗里裝著一些清水。外婆不時用鍋鏟撩起一點糖漿,小心翼翼地滴到碗里,仔細觀察著糖漿的凝結度。這可是個技術活,不能煮過火了,如果返沙了,就裹不住米花了。我在旁邊看得目不轉睛,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外婆的一舉一動。看著看著,我忍不住抓住外婆的手,把外婆裹著紅糖漿的食指含進嘴里。那一刻,甜蜜瞬間在口中散開,整個世界仿佛都變得香甜無比。那不僅僅是紅糖的味道,更是家的味道,是外婆對我深深的疼愛。</p><p class="ql-block">在巴馬的那些舊時光里,過年的每一個瞬間都如同被歲月精心打磨的珍珠,散發著溫暖而迷人的光芒。</p> <p class="ql-block">紅糖煮到恰到好處的火候,那濃郁的香甜氣息瞬間彌漫了整個廚房。外婆動作迅捷地把大鍋端到灶邊早已準備好的三角架上,將炒好的米花一股腦兒倒入鍋中,快速地翻動起來,不一會兒,每一粒米花就均勻地裹上了一層晶瑩剔透的糖漿。</p><p class="ql-block">外婆拿過擦得干干凈凈的簸箕,轉頭叫我把簸箕平端起來,我趕忙雙手接過,一臉期待地看著外婆。只見她熟練地團起米花,輕輕放入簸箕中,然后叮囑我轉動起來,讓米花團裹得更結實些。我高興地轉動簸箕,一開始還覺得新鮮有趣,可沒轉幾下,雙手就開始酸累起來,忍不住嚷嚷起來:“太累啦,手都酸了!”外婆笑了:不能停,停下來米花就散了。她說,最饞的是你,喊累也是你,光吃不做,那可不行。</p> <p class="ql-block">三哥和弟弟不知道又跑到哪兒去了,父親則一直在房間里。</p><p class="ql-block">廚房與房間是分開的,父親在房間的書桌旁,靜靜地看著報紙,偶爾咳嗽一聲,宏亮的聲音傳到了馬鞍山,隱隱還有回音。家里訂有《廣西日報》和《參考消息》,桌下的炭火正紅,映照著父親專注的面龐。他看一會兒報紙,便慢條斯理地折起報紙,將近期來不及整理的報紙一一重新折疊得整整齊齊,歸類碼好。父親一直都是這樣,做任何事情都有條有理、一絲不茍,也正是因為他,整個家才被打理得井井有條,一絲不亂、一塵不染。</p> <p class="ql-block">這邊外婆忙著裹米花,那邊母親卻端來一個大鼎鍋,穩穩地放上火灶,倒入清水,然后將包好的粽子整齊地碼入鍋中。姐姐也沒閑著,搬來耐燒的青岡木柴,放入火灶,開始煮粽子了。外婆裹米花是最后一道工序,沒幾分鐘就完成了。接下來,外婆、母親和姐姐便坐在灶邊,一邊烤著火,一邊聊起了家常。她們說的是壯話,話語輕柔清亮,音律抑揚頓挫,節奏輕快,比唱歌還好聽。我坐在母親旁邊,靠著她的腿,一邊吃著香甜的米花,一邊聽著她們聊天。煮粽子是個漫長的過程,需要好幾個小時,期間還要不時地翻動,讓每一個粽子都能受熱均勻。</p><p class="ql-block">這便是我們家的守歲方式了。</p><p class="ql-block">不知什么時候,我枕著母親的腿睡著了,也不知過了多久,等我再次有了意識,已經被母親抱到了床上,身上還蓋著溫暖的被子。</p> <p class="ql-block">大年初一,清晨的寧靜被遠處噼里啪啦的鞭炮聲打破,我們幾個姐弟一下子從睡夢中醒來。簡單洗漱后,便跑到外婆跟前,恭恭敬敬地給她拜年:“外婆,新年好!”外婆臉上洋溢著慈祥的笑容,從口袋里掏出準備好的壓歲錢,遞給我們,每人二角(后來經濟條件稍好一點,壓歲錢就提高到了五角)。拿到壓歲錢的那一刻,我們的眼睛都亮了起來,那可是我們最期待的時刻。</p><p class="ql-block">兄弟三人忙往土產公司門市部跑去,買炮仗、燒炮仗,是男孩過年少不了的娛樂節目。家里的經濟條件并不寬裕,燒不起連串的鞭炮,我們燒炮仗,是一個一個地點,一定要買合浦電光炮,只有合浦電光炮才夠響亮!“嘭—”“嘭—”,每一聲炮響都炸得我們心里樂開了花。我們在大街小巷里奔跑著,歡笑著,手中的電光炮綻放出的光芒,照亮了我們純真的臉龐,也點亮了整個新年。</p> <p class="ql-block">過年,是孩子們的節日,卻是母親最忙最累的時候。</p><p class="ql-block">年前,只要一碰到陽光明媚的晴天,母親、外婆就忙著折洗床單、被套、蚊帳,還有我們的臟衣服,姐姐也成了繁忙的幫手。母親不知道從哪里借來大銻鍋,燒了一大鍋水,把平時攢下的小片肥皂、香皂,放進大鍋,水燒開了就放入臟被套和蚊帳、衣物,煮上一陣,再一一撩出來搓洗。過清水的時候,母親和姐姐的手凍得彤紅,看著母親和姐姐合力擰床單被套,我在一旁跟著使勁,卻一點忙也幫不上???</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初一早上,母親就去上班了。她在百貨公司工作,過年還要開店賣布。鄉下的青年男女涌入縣城,百貨公司門市部里人山人海,擠得水泄不通。母親忙到不能回家吃飯。</span></p> <p class="ql-block">過年的時光,總是短暫而美好。那些關于過年的故事,就像一顆顆璀璨的星星,鑲嵌在我記憶的天空中,熠熠生輝。如今,大哥已經離去,我們兄弟姐妹也都各自忙碌,相聚的時光越來越少。但每當回憶起那些在巴馬度過的過年時光,心中總會涌起一股暖流,那是家的味道,是親情的溫暖,也是歲月給予我們最珍貴的禮物。</p><p class="ql-block"> 石鋒2025年2月8日于巴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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