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記憶里的母親

忘憂草

年，記憶里的母親崔桂梅 日子雖然過得匆忙，而今年，對我來說卻感到特別漫長。這個春節，是母親不在的第一個春節。 以往的年，都是回老家陪母親一塊過。臨近年關的那幾日，每天都少不了母親幾個絮絮叨叨的電話。我理解母親盼我回家過年的心情，我趕著時間，盡量能早回一天是一天。店里裱畫的活我總得連續打上一段時間的夜班，像是減輕一點不能時常陪伴在母親身邊的虧欠。 從過了臘八日，想娘的心情越來越沉重，多少個無眠的夜晚，淚水總會不知不覺的打濕了枕頭。這幾晚，更是夜不成寐，腦海耳畔，都是母親慈愛的臉，暖心的話。思念的滋味吞噬著每一根神經，任痛楚在心底蔓延，只能用回憶來重溫有娘疼愛的幸福。 母親在的時候，一進臘月，我忙，母親比我還要忙。年近了，合家團圓的日子也就近了。年邁的母親像是年輕了幾歲，腰身直了許多，人也更加勤快。掃灰拂塵，洗刷晾曬，里里外外拾掇個通透。從二十三晚上辭灶便沒有一天空閑的日子。母親知道我愛吃豆生咸菜，年年做，去河南菜地小心翼翼地扒出埋在凍土里的青蘿卜，洗干凈切成色子塊，放進早就煮好發酵的黃豆，然后取下土囤木橛上掛的干花椒枝，熬水涼透，放鹽，在盆里攪拌均勻，然后再裝進壇子，這樣，清淡味美的豆生咸菜就做好了。 母親開始數著手指，等著我們回家的日子。 二十八，把面發。母親等不到這天，就發好面蒸大餑餑、菜包、豆包。扁豆餡、白菜餡、豆腐餡，還有年糕糖包，母親包的是五花八門，應有盡有。平常忘事的母親突然記憶力特別強，一大鍋的干糧，哪個孩子愛吃什么餡的包子，母親一眼就能認出。閑了一年的大甕小缸，現在全都用上了排場，大小不一的擺在廈檐下，里面裝滿了母親的勞動成果。 年關的那些日子，平時一個人的日常，硬是讓母親忙出千軍萬馬的氣勢。 每一個年，屋里天井，都是母親忙忙碌碌的身影，我心疼著母親，畢竟是近八十歲的老人，我擔心母親會累著。每次回去，我都會一遍遍的跟母親說：“娘啊！再過年咱不蒸這些餑餑包子了，城里什么都有，我買上帶回來就是?！?lt;/p> 每說這些話都會引出母親一連串的理由：“城里的餑餑哪有咱家用鐵鍋木柴蒸出來的好吃，趁著你娘這把老骨頭還能動彈，我就自己蒸，回城時你多捎點回去，不用起早貪黑地忙做飯。” 聽著母親的暖心的話，我心里既有濃濃的幸福，又有淡淡的酸楚。 　　母親忙年，累著也開心著，把大衣櫥里為我們準備的被褥抱在天井曬了一遍又一遍，認真的用搟面杖輕輕拍打被子用手摸摸，再俯下頭嗅一嗅，直至被子軟松松的沒有潮氣味了，才放心的一樣樣抱進屋里，疊的整整齊齊放在炕西頭。 那幾日，母親晨起的第一件事就是忙著燒炕，桃枝伸著火紅的舌頭舔著鍋底，把土炕暖的火熱火熱。一想起跟母親在炕頭上盤腿哈茶，熱熱鬧鬧的場面，不由自主，又紅了眼眶。 回老家過年，我們年年是除夕前一天回去，姐姐一家離得遠，回去都是年初一下午。年邁的母親雖然一個人花不了幾個錢，但是孝心和儀式感必須是要有的。姐姐提前就打電話，讓我年前把錢一并捎給母親。 懷著感恩的心，揣著滿懷的愛，我把兩個紅包遞給母親：“娘，這是我跟姐姐過年孝敬您的心意。” 這個時候的母親，開心的像個孩子，幸福的神情無以言表。我知道，母親看的不是這紅包，她高興的是倆閨女心里有她這個娘啊！ 母親點錢，我相信是世界上最可愛的樣子。緊緊攥在手里怕它飛了一樣，不是齊刷刷的點數，而是到著一張一張吐著唾沫數。看著母親認真專注的樣子，我總會忍禁不住咯咯地笑出聲來，也會故意逗母親：“娘??！你到底數明白了沒有？” 這時候，母親會跟我急，用眼睛瞪我：“少吵吵，別打岔，好不容易數到這了，這不，叫你這一攪合，又忘了?！?lt;/p> 我繼續開心的逗著母親，最終，在我的笑聲里母親把兩個紅包里的錢合在了一起。 就這么兩塊錢，母親卻把它數成成千上萬的感覺，我知道，此時的母親哪是在點錢，她是在炫愛，是在享受愛的過程。 除夕那天，先生跟倆兒子貼對聯，我跟母親忙著炸魚、炸肉、炸藕合。晚上包完餃子炒好菜，吃年夜飯的時候，一屋子的幸福，笑語盈盈。喝一杯團圓的酒，吃一口母親親手包的餃子子，再來一點清淡淡的豆生咸菜，含在嘴里，暖在心里。。 那些美好的畫面又一幕幕浮現在眼前，我飽含熱淚，沉浸在以往的回憶里。 今年，是小月年，讓人感到時間更加急促，這個春節，我依然停留在失去母親的悲痛中，年就這么悄無聲息地來了。 依然是除夕的前一天，我們回了老家，心里沒有了以往歸心似箭的急迫，也沒有了滿懷期盼的歡欣。 當我看到母親居住的老屋，扯破嗓子的喊娘，緊鎖的大門，已無人喊我乳名，再也無人將我盼望。 此時此刻，怎不令我淚流滿面。 除夕的夜，有歡欣，也有思念的淚水。包完餃子，我早早上了炕，土炕的溫暖，不禁又讓我想起母親。 窗外，煙火璀璨，鞭炮聲陸續響起，由遠而近，又由近到遠，此起彼伏。 在這個萬家團圓的夜晚，我夢到了母親，她笑逐顏開，煮著過年的餃子。 我多么的希望，這個夢能做的長一點，再長一點。 夢里，母親未老，我還沒有長大。 作者簡介：崔桂梅，山東濰坊安丘人，山東省作家協會會員，山東省散文學會會員，濰坊市作家協會會員，安丘作家協會會員，著有散文集《落雪聽梅》?，F從事書畫裝裱，少兒國畫、書法培訓。電話176168061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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