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鄰居老爹年八十有八，苦前列腺增生久矣。此次身體不適，赴醫就診，卻被確診已罹患前列腺癌。然醫生細看檢查化驗之單子，神色淡然，配罷藥，自言自語道：時間不夠矣。</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得此噩耗，鄰居大慟，老爹昏眩。父子二人渾渾噩噩回家，連有關報告也顧不上取。老爹知不久人世，茶飯不思，臥床不起。家人親朋，齊聚一堂，皆來撫慰。鄰居實告曰：老爹確診癌癥，且是晚期，時日不多矣。遂將醫生之言告之。</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一人道：既是癌癥，即便是晚期，必要之化療也應有的，何只配藥而不及其它？鄰居曰：醫生既出“時間不夠”之言，即老爹無幾日可活，化療已失實際意義，意只在家蹉跎可矣。眾皆唏噓不已。</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忽一人道：一般而言，醫生不能對病患透露癌癥字樣，以加重其心理負擔，即便自言自語亦不行。此為禁忌。又醫生神情淡然，不加告誡，亦令人不解。事已至此，多言無益，何不將診療報告取來，據其實狀，再作定奪。</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鄰居神智稍清，認為言之有理，遂找就診醫生詢問及索取資料。醫生聽罷，大笑曰：誤矣誤矣。乃父患癌癥屬實，然是起始階段，不足為慮。鄰居驚愕，乃究問“時間不夠”又是何意？</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醫生曰：你誤解了我之意。“時間不夠”并非指乃父，而是對癌細胞而言。</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鄰居疑曰：您之言，竟說得我糊涂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醫生釋疑道：乃父是前列腺癌，而前列腺癌有個特癥，即周期性長，從初期、中期到晚期可長達十年之久。且隨著年齡增大雄性激素減少，此病會趨于平緩。乃父已屆高齡，而發病正在初期，即使按正常發病趨勢，癌細胞也趕不上人之老化。故完全不必做化療，花錢買痛苦。只配一些抑制之藥作輔助，其他該吃吃，該喝喝，正常生活就行。另外，在你們眼里，癌細胞是惡魔，而在我們醫生眼里，它是一種客觀存在，生命之個體，亦有生命之過程。一般而言，是癌細胞吞噬人之生命，而乃父是個特例。不久將來，人已活到天壽，可癌細胞還在青春期、壯年期，就夭折了。從癌細胞角度而言，又何嘗不是一個悲劇？我自言自語“時間不夠，”即此意也。</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鄰居聽罷，頓時釋然。回家告老爹，老爹從床上一躍而起，酒一壺，肉兩斤，飯三碗。</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詩曰：</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一聲“不夠”嚇煞人，僵蠶臥床斷無生。</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誰知兇疾遇壽星，哀哀盛年壞性命。</span></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right;"><span style="font-size:20px;">二0二五年二月</span></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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