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散文] 年的聲音

百靈

文: 百靈 美篇號: 30981072?圖片: 網絡 　　過了臘八，年的腳步便越來越近。我似乎聽到了年的聲音。 在物質生活日益富裕的今天，我們對“年”的概念卻越來越模糊。對于長年在外工作的游子來說，過年不過是幾天的假期，是與親人朋友歡聚的時光，是暫時擺脫工作壓力的輕松日子。除此之外，似乎再無更多意義，因此，我們對年的期盼也漸漸淡了。 而我，如今已退休，反而更加懷念小時候過年的樣子。 故鄉的臘月，總是充滿了忙碌與歡樂。那時，家家戶戶都不富裕，平日里節衣縮食，但到了過年，卻毫不吝嗇。村里的人們開始忙年，集市上籌備年貨的聲聲叫賣與討價還價聲交織，此起彼伏。“新鮮的水果嘞，過年嘗個鮮！”“來看看這對聯，保您新年大吉！” 吆喝聲不絕于耳，攤位一個挨著一個，琳瑯滿目的商品擺滿了街道，人們穿梭其中，臉上洋溢著對新年的期待。還有那殺年豬時，豬的叫聲伴隨狠命的掙扎，或遠或近，響徹村莊，大人們將豬從豬圈趕出，齊心協力將其制服，在一片喧鬧聲中，年的氛圍愈發濃烈。 對當年我們這些小孩子來說，一年到頭最期盼的就是過年——有好東西吃，有新衣服穿，這些都是平日里難得享受的。 　　記憶中，我們家每年都會養兩頭豬。年底時，爺爺總會為過年殺一頭豬。天剛蒙蒙亮，爺爺就開始忙碌。在后院支起一口大鍋，灶里的柴火噼里啪啦作響，熱氣騰騰。幾個幫忙的鄰居合力將豬拉到案板上，只見爺爺請來的殺豬高手磨刀霍霍，手起刀落，動作干凈利落。豬血流入盆中，豬毛褪去，豬被清洗得干干凈凈。接著，爺爺開始分割豬肉，給親戚鄰居送些肉，然后將肥瘦相間的一塊塊肉整齊地碼放好。下午，院子里彌漫著肉香，我們兄妹大快朵頤，爺爺臉上掛著滿足的笑容，說道：“多吃點，孩子們，過年啦！這是他為我們準備的豐盛年禮。 每年臘月二十三，掃房子是必不可少的環節。母親總是帶著我和姐姐，把家里里外外打掃得干干凈凈。我們先把家具搬到院子里，然后用掃帚將屋子里的灰塵掃凈，再把家具搬回去。雖然很累，但看到干凈整潔的屋子，心里卻格外高興。母親說，掃房子是為了把一年的晦氣都掃掉，迎接新年的到來。 蒸饃，是臘月里最具儀式感的環節。奶奶是家中的蒸饃能手，母親則是她的得力助手。我和姐姐通常在案板邊揉面。記得奶奶曾告訴我：“面揉百遍，白如雪。”至今，每當我蒸饅頭時，都會反復揉面，果然蒸出的饃又光又白。 奶奶那雙布滿老繭卻無比靈巧的手，在面團間翻飛，不一會兒，一個圓潤飽滿的“獻灶王爺饃”便成型了。饃上點綴的紅棗，宛如新年里最耀眼的寶石。過年走親戚的花饃更是講究，花鳥魚蟲、壽桃等，在奶奶手中活靈活現。 父親從外地工作回來，此時專門負責蒸饃。他在院子里支起爐灶，熊熊的火苗舔舐著鍋底，鍋里的水咕嚕咕嚕地翻滾著，仿佛在為即將出鍋的美味歡呼。 　　剪貼窗花是我和姐姐小時候的專屬活動。我們喜歡自己動手。母親為我們準備好紅、黃、綠等鮮艷的紙張，我們把花樣板平鋪在對折的幾層彩色紙上固定好，剪刀在我們的小手中不停地舞動。雖然剪出來的圖案不十分精美，卻飽含著我們對新年最質樸的期待。當我們把剪好的窗花貼滿在紙糊的小方格窗戶上時，陽光透過，整個屋子都被染上了喜慶的色彩，年的氛圍愈發濃厚。 后來，我離開家鄉去外地求學工作。每年春節回家，我都能感受到家的溫暖與年的傳承。那時，父親已經退休。年前，他總會在院子里擺開桌椅，備好筆墨紙硯，為鄰居們免費寫春聯。父親是師范畢業，毛筆字寫得很好，鄰居們都來找他寫春聯。 父親總是樂此不疲。他會根據每家的情況，自擬不同的春聯。有的祝愿新年平安幸福，有的祝愿事業有成，有的祝愿家庭和睦。寫春聯時，父親總是格外認真。他會先把內容寫在一張紙上，然后用毛筆在紅紙上謄寫。寫好的春聯，他會放在地上晾干，等墨跡干了，再卷起來送給鄰居。鄰居們拿到春聯時，臉上洋溢著喜悅，嘴里不住地道謝：“太感謝您啦，這春聯寫得真漂亮！”"這不算什么，鄰居幫忙應該的。"父親微笑著回答。 　　然而，時光的車輪無情地滾滾向前。爺爺奶奶和父母已相繼離我而去。如今的臘月，少了他們的身影，年的聲音似乎也變得單薄起來。沒有了爺爺與鄉親殺豬時的言語，沒有了母親掃房子時的叮囑，沒有了奶奶蒸饃時的嘮叨，沒有了父親寫對聯時的專注神情，過年的熱鬧中總夾雜著一絲難以言說的落寞。 但我知道，那些關于年的聲音，早已深深烙印在我的心底。每到臘月，那些熟悉的場景總會如電影般在腦海中放映。我仿佛又回到了小時候，和家人一起為過年忙碌著。雖然親人已逝，但他們給予我的愛與溫暖，如同冬日里的暖陽，永遠照耀著我。 在這年復一年的輪回中，我帶著對過去的懷念，繼續前行。因為我明白，那些關于年的美好回憶，那些年的聲音，將永遠留在我的心里，成為我生命中最珍貴的陪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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