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聲里的褶皺

多九公

（本文為deepseek輔助創作）1984年，我開始在后河鄉中讀初中，那時的早讀鐘聲總帶著鐵銹味。老雍佝著背從值班房鉆出來時，灰塵在他灰白頭發上落成霜，藍布工裝第三顆扣子似乎永遠系錯位置。我們捏著鼻子從他值守的房子前跑過，卻不得不承認他敲鐘的準時——那截磨出包漿的鐵軌懸在歪脖槐樹上，他掄錘的姿勢像在給歲月蓋章。 上初二時那年冬天下暴雪，我躲在門房烤火，看見老雍用搪瓷缸子化雪水泡冷饃。結了冰花的玻璃上，他掏工資袋的動作像拆定時炸彈，沾著煤渣的手指反復清點三遍。傳說老雍是1958年從機械廠調來的“右派苗子”，這話在我們班傳成“老雍是國民黨留下的特務”，直到看見他蹲在泔水桶旁撿菜葉子喂野狗，謠言才變成嘻嘻哈哈的“老雍是全校最窮的官”——畢竟他掌握著所有人上課下課的時間。 1987年，春天槐花落盡時，老雍的兒子穿著明顯大兩號的中山裝，在食堂窗口給我們舀玉米糊糊。小雍有時也敲鐘，可他敲預備鐘總慢半拍，再沒人能像老雍那樣，讓最后一記鐘聲的余韻恰好融進麻雀歸巢的暮色里。 前年校友故地重游，當年老雍的值班房早改成了多媒體教室。幾個女生對著鑲在文化墻里的舊鐵軌自拍，她們不知道這道銹痕里曾浸著某個老人半輩子的煤灰與尊嚴。春風掠過空蕩蕩的旗桿時，我忽然想起老雍揣著工資袋小跑回家的樣子——那些在黃昏里簌簌飄落的槐花瓣，多像他永遠沒撣干凈的工裝褶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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