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泵站路,一條心心念念的路。</p><p class="ql-block">久居在漢川市西北邊陲的一個省直國有農(nóng)場,每每到市里出差或者辦點私事,總喜歡坐在小車或者客車的右側(cè),路過仙女山轉(zhuǎn)盤時,總會看一眼歡樂街泵站路的路牌。泵站路,什么時候能把你尋訪、把你“憑吊”。因為那里有一座血防醫(yī)院、有一座漢川泵站。血防醫(yī)院里有我的一位高中同學;漢川泵站,有我大伯的三女兒,我喊作三元姐。</p><p class="ql-block">穿過時光隧道,我來到中洲垸農(nóng)場赤壁分場機務(wù)隊。那時,只有三四歲,記憶斷然是沒有的,只能是聽老人說。每次經(jīng)過(或者特意尋找)田媽媽家門口,我都要去找小伙伴玩耍;每次找不到,都會站在門口哭上一陣子。這是若干年后,“小伙伴”聽她媽媽說,她轉(zhuǎn)述給我的。她就是我說的高中同學。</p> <p class="ql-block">1979年,她考上衛(wèi)校,先分配到新堰衛(wèi)生院工作,后調(diào)到漢川血防醫(yī)院,直至退休。同學聰明漂亮,熱情大方,樂于助人,是我們78屆高中同學中的女領(lǐng)袖之一。在血防醫(yī)院工作期間,有同學找她到醫(yī)院看病,她總是樂此不疲地樓上樓下四處引導(dǎo)。我也曾多次想到她們醫(yī)院做一下體檢,總覺得有熟人好一些。聽說血防醫(yī)院緊鄰市人民醫(yī)院,幾次在附近找找,都沒找著。一是沒向里多走幾步,二是沒有口頭打聽,又懷疑記錯了方位,淺嘗輒止,始終,都不知道血防醫(yī)院的具體位置。</p> <p class="ql-block">蛇年正月初六,也就是2月3日,星期一,立春時節(jié),陽光燦爛。我在老人民醫(yī)院對面的農(nóng)商行辦完事,決心走完泵站路全程,仿佛是要了卻一樁什么心事似的。</p><p class="ql-block">還是沒有口頭打聽,邊走邊左右張望。血防醫(yī)院,我就不信找不到你。哪里是和人民醫(yī)院相鄰,分明還隔有一段距離。我無意欣賞道路兩側(cè)的民居、商鋪和酒店。終于,我看到了它,眼前一亮。原來,它也叫惠民醫(yī)院,兩塊牌子,一套人馬。我忙取出手機,拍下了醫(yī)院門面。我知道,老同學早已退休幾年,但還是進去四處看了看。</p> <p class="ql-block">出得門來,好一陣惆悵。不過才一個花甲的轉(zhuǎn)身,美麗的女生已患上初期阿爾茲海默癥。這些年來,大大小小的同學聚會沒少在一起,大家熱熱鬧鬧,把酒言歡,多好!可是有一次,在同學群里,只見她莫名其妙地發(fā)了幾個亂碼,瞬間,聯(lián)想到一向活躍的她好久沒有發(fā)言冒泡,就有了一種不祥的預(yù)感。不久,預(yù)感應(yīng)驗了。后來,事態(tài)發(fā)展越來越嚴重,同學不得不依靠藥物維持基本狀態(tài),幾乎不與人交流了。上帝踢給她的金蘋果,到底還是咬了一口,只是這一口下得早了一點兒。</p> <p class="ql-block">繼續(xù)向前往南走,越過沿江大道,就到了漢川泵站,稱為漢川一站。我在附近拍下了一組照片。</p><p class="ql-block">一直以來,以為漢川泵站坐落在泵站河與漢江交匯處。其實不然,它就是多泵串聯(lián),橫跨在南支河上,將南支河橫斷截流,很有幾眼閘門,很有幾分壯觀。這條南支河,就是橫穿我場南端的那條南支河,是天門河的一條支流。</p><p class="ql-block">我的三姐,就在這座泵站工作。我大伯原是市水利局的老干部,養(yǎng)育了三女四男。三元姐是頂職安排的工作。關(guān)于三元姐的記憶雖不多,卻都美好。姐姐身姿曼妙,皮膚不算白,雙眼皮,好像微笑時,有個眉頭輕輕上揚的小表情。記得我在老家上小學一年級時,她和我的班主任吳忠安玩得很好,曾帶著我和老師在她們家吃過烤紅薯。紅薯在灶膛里扒出來,通體黑色,剝出來,卻是糖心的,黃黃的、香噴噴。還記得有一次,在大伯家拜年,滿桌菜都是三姐一個人端出來。席間,姐姐微笑地問我談沒談朋友。我那時還不懂得談朋友是一種狹義的特指,一時竟不知道怎么回答。我在糖酒廠工作的時候,三元姐曾和她的同事騎自行車從漢川到中洲,找我為他們的泵站小賣部進了一麻袋赤砂糖。人和糖隨班車進城,自行車丟在了農(nóng)場。第二天,是我將自行車扛上客車車頂帶回了漢川。</p> <p class="ql-block">三元姐訂的是一個軍婚,據(jù)說嫁妝都準備好了,結(jié)果弟弟要結(jié)婚,只好把打好的家具都讓了出來,為此,耽擱了自己的婚事。還有一說,未婚夫在部隊提干,借此找個理由,解除了婚約。這或許是三姐的第一次打擊。三姐頂職在泵站上班,婚姻問題一直不談,年紀越來越大,想弄個侄子在身邊,也有可能將來頂職養(yǎng)老。無奈人選又出現(xiàn)分歧。再后來,聽說出了一次工傷事故。姐姐終于挺不住了,便投河自盡,就在她工作的地方。</p> <p class="ql-block">那時,我因出差在外,沒能參加她的葬禮。聽說打撈上岸時,有的牙齒都脫落了,可以想見當時在水下掙扎是何等難受。其實,我一直關(guān)注著姐姐內(nèi)心的悲苦,雖然我們相隔十一二歲,也曾多次產(chǎn)生去探望她的想法,總自信能與姐姐溝通和交流對人生的一些看法。我的哲學和邏輯是學得比較好的。一個知心的小弟弟,也許能挽救一條鮮活的生命??墒?,冷漠和孤獨搶占先機,迫使姐姐不到40歲,便徹底放棄了生無可戀的滾滾紅塵。我懊悔和不舒服了很久很久一段時間。三姐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到,36年后,一個64歲的弟弟,會尋著她的足跡,在她訣別人世的地方,望著幾近干涸的河床,癡癡呆呆地坐了好一會兒,身后跨河小橋上,一輛接一輛的小轎車呼嘯而過,陽光下的冷風,穿過有些汗?jié)竦暮蟊?,深切的緬懷在一陣陣寒噤中蘇醒又沉淪。</p> <p class="ql-block">人生無常。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看淡了、看開了、超脫了,心情就平和了?;钪偸敲篮玫??;钪姆绞角ё税賾B(tài),適合自己,把握當下,總有屬于自己的情趣和快樂。躲不過的疾病,靠天定;除此之外,自己的命運,還是靠自己把握和主宰。如果人生的十字路口,能兼聽則明,也許方向的選擇更好一些,步子走得更穩(wěn)妥一些,生命的綻放更絢爛一些。</p><p class="ql-block">別了,泵站路!回到農(nóng)場,我會擇一吉日,在南支河中游,折一張紙船,點一根蠟燭,讓它們乘了木筏,漂向下游,帶去我對逝者的無盡思念與對生者的深深祝福。</p><p class="ql-block"> 2025年2月3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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