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伴隨著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從外面?zhèn)鱽硪粋€男“孩子”的聲音：“媽！開門，是我，山兒！”，其實，不用報名字，只憑熟悉的腳步聲，我也知道是山兒回來了。</p><p class="ql-block"> 山兒是我們在平谷縣大山里認(rèn)下的干兒子，山兒的名字也是我當(dāng)年給他起的。因為他的家鄉(xiāng)在山里，故有大山之子的意思。</p><p class="ql-block"> 山兒大名叫陳俊，一米七八的個子，黑黝黝的臉堂，一頭的卷發(fā)，長的英俊帥氣，今年剛考上大學(xué)。</p> <p class="ql-block"> 認(rèn)識山兒一家人，已經(jīng)是十幾年前的事情了。那是1996年，我在北京遠(yuǎn)郊平谷縣偏僻的大山中購買了一個農(nóng)家小院，陳俊的家與我家是前后院。</p><p class="ql-block"> 當(dāng)時，陳俊剛幾歲，還不懂事，處得時間長了，我與他爸爸就成了好朋友，他爺爺也是我的好房東。由于我不常在此居住，房子平時主要是他爺倆幫助照看。</p><p class="ql-block"> 這個小院，遠(yuǎn)離鬧市的喧嘩，如同世外桃源，周圍被原生態(tài)的大自然美景所圍繞。鄉(xiāng)村的生活、文化風(fēng)俗習(xí)慣與城市大為不同。讓我能夠深深的感受到農(nóng)民人家那種憨厚而純真的感情。</p> <p class="ql-block"> 十幾年的交往，陳俊一家人和我成了村里最好的鄰居。每到周末，我就盼著進(jìn)山，看看在那農(nóng)家小院里種下的瓜果、疏菜，惦記著那些農(nóng)作物的長勢，更讓我惦記著山兒小陳俊是否長高了。</p><p class="ql-block">頻繁的接觸和不斷的往來，使我們兩家人都產(chǎn)生了一種特殊的情感。每次我回山上去，都會給小陳俊買點小玩具，有時帶些好吃的。每次我下山返城時，小陳俊一家人也會依依不舍的給我備上些新鮮果疏帶回城里，每次都把我送到山下，才肯回去。</p><p class="ql-block"> 山里人家，如果沒有人在外打工掙錢，平時花銷主要靠種植果樹或養(yǎng)點家禽來補充生計，生活過得并不寬裕。</p><p class="ql-block">日久相之，小陳俊的爺爺、奶奶、知道我們愛吃柴雞蛋，家里養(yǎng)了幾只下蛋的老母雞，自己都舍不得吃雞蛋，總是給我們攢起來。</p><p class="ql-block"> 時間長了，耳濡目染地影響了小陳俊，我記得，當(dāng)時小陳俊只有三、四歲，為了給我攢下幾個柴雞蛋，將雞蛋一個個存放在小筐里。每當(dāng)我走的時候，小陳俊都要把存的雞蛋拿出來讓我?guī)ё摺?lt;/p><p class="ql-block"> 每當(dāng)我看見那只小手給我往籃子里裝雞蛋的時候，心里就像針扎一樣的疼！要知道柴雞蛋在農(nóng)民家里算個好東西，為拿雞蛋換點錢總是舍不得自己吃，除非患病或老人能吃一兩個就不錯了。我每次去都對他們說：“什么都可以要，就是雞蛋我不要，你們給小陳俊多吃幾個好長身體，或是多賣幾個錢。”可是他們根本不聽。所以每次我都悄悄地放下一些錢然后快速離開，每每回家后，看著滿滿雞蛋的籃子，我們心里很不好受。</p><p class="ql-block">有一次，當(dāng)我把雞蛋放進(jìn)冰箱時，一個雞蛋破了流出了黑湯，很明顯已經(jīng)腐爛了，我心里才明白，這是因為小陳俊一家子舍不得吃，為給我存著，竟然把雞蛋放壞了都不知道。我禁不住地感嘆著：老陳啊!老陳！你這又是何苦呢？幾個雞蛋就給孩子吃了吧！為什么偏要給我留著呀？我悔恨自己當(dāng)初不該對老陳說自己喜歡吃柴雞蛋。</p> <p class="ql-block"> 農(nóng)民，中國的農(nóng)民。他們樸實的情感深深感動了我這個城里人。</p><p class="ql-block"> 陳俊很小的時候，是爺爺奶奶帶大的。我周末去山里的時候，經(jīng)常就睡在他們家的熱炕頭上，在炕上和小陳俊一起玩耍打滾。</p><p class="ql-block"> 陳俊家在山上，有一條小路曲折而上，一塊山中的平壩子就是他的家。前面幾乎是絕壁，沒有院墻，小路盡頭就是院門，用玉米秸稈編起的一個籬笆門。</p><p class="ql-block"> 孩子有一種天性，生在山里就不怕山高和懸崖。生在水邊就不怕大海和水深。當(dāng)我第一次去他家走進(jìn)那個院落時，站在院子邊上往下看，都會感覺很害怕，生怕掉下去。而小陳俊居然和弟弟滿院子打鬧，爺爺和奶奶也不管他們。有時候，小哥倆還故意調(diào)皮地跑到院邊上猛然一停，然后往山下指指，好像是在告訴你這里很危險。有幾次我對老陳說，“這樣多危險啊？孩子不注意掉下去怎么辦啊？”老陳卻笑著說：“山里的孩子，這是天性啊！”</p> <p class="ql-block"> 小陳俊一天天長大，開始上小學(xué)了。學(xué)校在山下，每天都是他爸爸送他去學(xué)校，媽媽接他回家。又過了幾年孩子要上初中，由于學(xué)習(xí)成績好，他考上了“紅志班”，學(xué)校在縣城里。為了孩子的學(xué)業(yè)和今后的發(fā)展，陳俊的爸爸只好在縣城邊上租了一間房子，一是孩子上學(xué)近，二來可以在縣城里找點零活干。</p><p class="ql-block"> 打這以后，小陳俊和他的爸爸、媽媽就只能在縣城里住，回山上看爺爺奶奶的機(jī)會少了。由于我工作忙，見到他們也很少，偶爾見到時，感覺孩子長高了、長大了。時隔久了，我們愈發(fā)地惦記起孩子來，每當(dāng)遇見他們的時候，我愛人都會像照顧自家的孩子一樣，買點東西或是給錢資助他上學(xué)。</p> <p class="ql-block"> 2005年陳俊的爸爸因患腦血栓成了半癱，他爺爺也因車禍腿骨折了，奶奶的風(fēng)濕病也經(jīng)常犯，一家人的生活跌入了谷底。</p><p class="ql-block"> 由于我們離得太遠(yuǎn)，不能幫助小陳俊家解決什么實際問題，我知道農(nóng)村缺醫(yī)少藥，每次上山我總會帶去一些特效藥，表達(dá)一下心意。</p><p class="ql-block"> 他家山上種了許多水果，因為果實太多一時半會賣不出去，全家人都很著急。有一次我去看他爺爺時，問陳俊去哪里了，他爺爺說，他和弟弟去賣杏了。我一聽很著急，他爺爺說一會就回來，可是天快黑了，還不見他們哥倆的影子，我急著要下山去找。剛出院門，卻看見兩個大筐從山下慢慢地向山上晃來，兩個孩子的身體幾乎讓筐遮住，我急忙扶著他們放下筐，筐里的杏還是滿滿的，原來他們賣了一天就買了二斤，我看見汗水濕透了他們的衣服，心里一陣酸楚。奶奶心疼地給他們給炒了一盤雞蛋，這對山里的孩子來說，算得上是最好的犒賞了。</p><p class="ql-block"> 看見小哥倆過早地承擔(dān)起家庭生活的重負(fù)，還要完成學(xué)業(yè)，我默默地下決心：一定盡自己所能，幫助他們多銷售一些水果。回到單位后，我主動向大家講述小陳俊一家人的遭遇，講述他們?nèi)胰松畹睦щy，號召大家向農(nóng)民兄弟伸出援手。</p> <p class="ql-block"> 同事們聽到小陳俊家的故事后，都紛紛積極響應(yīng)，爭先恐后地將我從山里拉回的柿子和山貨全部買下來，向山里的農(nóng)民兄弟獻(xiàn)上了自己的一份愛心。</p><p class="ql-block"> 這之后，每年山貨收獲的季節(jié)，他會電話告訴我什么熟了，于是，我就組織同事、戰(zhàn)友們上山去采摘，幫助他們銷售水果，盡己所能去幫助他們一家人。</p><p class="ql-block"> 小陳俊在學(xué)習(xí)上十分刻苦，并未因為家庭的困難而影響自己的學(xué)業(yè)，艱苦的生活環(huán)境更鍛煉培養(yǎng)了他頑強(qiáng)的精神。他沒有辜負(fù)一家人的期盼，2010年如愿以償?shù)乜忌狭吮本┙üW(xué)院。</p><p class="ql-block"> 孩子就要離開父母，進(jìn)城住校了，這也是人生的一大轉(zhuǎn)折。千囑咐萬叮嚀少不了。我握著他爸的手說：“你放心吧，孩子在城里有我們，就是他的家。”當(dāng)時，懂事的陳俊沖著我的妻子大聲地喊著“媽媽！”這一聲親切的呼喚，讓我們夫妻倆感動得熱淚盈眶。</p> <p class="ql-block"> 孩子進(jìn)城了，我們要盡到一個做父母的責(zé)任。他的學(xué)校暫時在大興區(qū)，離我家很遠(yuǎn)，不能常來，星期天我會去學(xué)校找他在外邊吃頓飯，聊聊家常，讓他感到家一樣的溫暖，但凡是天氣變化時，我會打電話讓他加衣服，星期天讓他來我家，我愛人給他做點可口的飯菜，在經(jīng)濟(jì)上資助他，減輕他家的負(fù)擔(dān)……</p><p class="ql-block"> 我們的孩子出國八年了，寂寞的家里如今又來了一個兒子，這是我們的緣分，也是一種情份。我常對陳俊說：“好好學(xué)習(xí)，別辜負(fù)了大家對你的期望，別忘了你爺爺常年走山路被壓彎的雙腿，和你奶奶被風(fēng)濕折磨后腫漲的那雙手啊！你要常回去看看他們，因為你是大山的兒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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