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靠山縣的"爭位"風波》</p><p class="ql-block">七月的靠山縣悶熱難當，縣委大院后院的梧桐樹上蟬鳴聒噪，樹蔭下的奧迪A6車窗半開，隱約可見周夢財油光發亮的腦門正往副駕的美人頸窩里鉆。這位新任縣委書記來縣里才兩個月，縣委辦主任的位置已然成了棋盤上的活眼。</p><p class="ql-block">阮為何踩著八厘米的細高跟踱進書記辦公室時，檀木辦公桌上正擺著最新一期的《靠山文藝》。"周書記，省作協下個月要來采風..."她故意將腰身壓成曼妙的弧度，袖口滑落處露出卡地亞藍氣球手表——這是住建局長陳變上周才送的。周夢財的小眼睛瞇成兩道縫，目光從她胸口別著的白玉蘭花胸針滑到豐腴的腰肢，鼻腔里哼出濃重的山東腔："小阮同志覺悟高，要多為縣里文藝事業作貢獻嘛。"</p><p class="ql-block">走廊盡頭的縣長辦公室里，張勝負正用鋼筆敲著干部履歷表。"曼綺在宣傳部歷練六年，完全符合辦公室主任任職條件。"他望著窗外紫藤花架下張曼綺窈窕的背影，喉結上下滾動。這位空降縣長來縣里三個月，已在"為民酒店"606包房存了整箱拉菲，窗簾縫里常漏出宣傳部紅頭文件的邊角。</p><p class="ql-block">組織部檔案室飄著淡淡的樟腦味，李芳將燙金聘書輕輕放進檔案袋。作為全縣最年輕的正科級干部，她剛剛被聘為省行政學院客座教授。"高部長，這是新擬的干部考核細則。"她將文件夾推到組織部長面前時，腕間的梵克雅寶手鏈在燈光下晃出細碎的光——這是今早縣企業家聯誼會會長贈送的。</p><p class="ql-block">后山鎮便民服務中心，王娟蹲在臺階上啃著冷饅頭，手機屏幕亮著未接來電：母親住院第三次催繳費。她望著墻上"為人民服務"的鎏金大字，把縣委辦競崗通知揉成團又展開。遠處挖掘機正在轟隆作響，她主持的農田水利工程明天就要驗收。</p><p class="ql-block">縣委辦副主任辦公室里，董萌芽對著化妝鏡補口紅。鏡中倒映著墻上的合影：省委書記在全省干部大會上講話，她作為禮儀人員站在三排之外。手機震動，周夢財發來微信："晚上老地方，給你看個紅頭文件。"她嗤笑著把奧迪車鑰匙塞進坤包，絲襪勾破的細絲在裙擺下若隱若現。</p><p class="ql-block">常委會召開前夜，縣委大院突然流言四起。省報頭版刊出董萌芽給省委書記遞話筒的特寫，配文《新時代青年干部風采》。周夢財在晨會上拍著《求是》雜志："萌芽同志的政治覺悟，某些同志要好好學習！"他稀疏的頭發抹得油亮，像極了一只剛偷到香油的老鼠。</p><p class="ql-block">任命宣布那天，暴雨傾盆。阮為何的瑪莎拉蒂在縣委門口濺起半人高的水花；張曼綺的辭職報告靜靜躺在縣長辦公桌上；李芳把新聘書鎖進保險柜；王娟冒雨在堤壩上巡查；董萌芽的奧迪A6緩緩駛入常委專用車位，車牌上的"888"在雨幕中格外刺目。</p><p class="ql-block">如今經過縣委大院的人常駐足指點：西側新栽的藍花楹開得正艷，樹根處卻泛著不正常的潮紅，像極了那個暴雨夜被阮為何摔碎的紅酒瓶。而周夢財的辦公室總飄著定型發膠的甜膩，混著檀香也蓋不住的腥氣，在靠山縣經年不散的霧靄里，釀成某種秘而不宣的發酵味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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