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魏建邦<br>本文編輯:半角齋<div>作者于1990年走訪了參加過該次戰役的熊晃、謝高忠、孫哲、傅志華、曹進奎、傅億春、白純史、劉攀桂等老同志,詳細了解戰役的經過及張仲瀚同志的事跡,整理成文。<br></div> (歷史背景:1948年,在西府隴東戰役中,胡宗南調遣36軍和136旅企圖攻占荔鎮,完成對西北野戰軍總部的合圍。當時獨六旅18團位于荔鎮,旅長張仲瀚命令不惜一切代價堅守。那場惡戰,獨六旅以兩個團的兵力抗擊一個軍加一個旅。由于獨六旅主動全力堅守荔鎮,保證了西北野戰軍總部安全轉移。) 1948 年的春末,我第一野戰軍為了當時解放戰爭戰略的需要,決定向西府大進軍。以張仲瀚同志為旅長的二縱隊第六旅,雖然參加過保衛延安的戰斗,但畢竟組建時間不長,又是第一次深入蔣管區外線作戰,遇到了很多困難。行軍打仗,戰斗頻繁,位置不固定,情況難掌握,尤其當時敵胡(宗南)馬(繼元)兩軍,實力雄厚,裝備精良,又有飛機坦克,進軍后的戰斗非常艱苦、復雜和殘酷。<br>盡管如此,張仲瀚同志堅信勝利一定是我們的。因為我們不僅有良好的軍事素質,而且有優良的政治素質,有鐵的紀律。而這一切又來源于我軍優良的政治思想工作,這是敵人所沒有的,是我軍保證戰役勝利的基礎。<br>根據當時彭總和王震司令員的指示,在部隊進軍前的短期整訓中,重點抓了如何對付騎兵,如何打坦克和防空的戰術訓練,并且進行了人民軍隊為人民,三大紀律八項注意等政治思想再教育。他還預料到,大兵團作戰,在局部的戰斗中也會有打勝仗和打敗仗的可能,甚至很容易被打亂。這就得依靠指揮員的主觀能動性和冷靜、沉著。張仲瀚同志自己就是這樣做的。<br>由于他考慮問題全面,因而在他指揮的戰斗中很少有失誤,多次受到彭總和王司令員的表場和好評。 <br>一野進軍西府,震驚西北。<br>4 月26 日攻克寶雞,胡馬兩敵幾乎傾巢出動,想吃掉我軍。東線胡宗南糾集 11 個旅以上兵力,由裴昌會指揮,并且突破我歧山防線,先頭部隊 27 日抵達風翔城東,隴東馬繼元也糾集步騎約9個旅(團)的兵力,再次突破我屯子鎮地區防線,先后奔襲我于長武以北地區,這樣我南北兩個戰場都陷于被動。<br>南線我一、二縱隊,4 月 28 日撤出寶雞后陷于不利處境,北線我六縱隊和四縱隊一部被圍屯子鎮,形勢對我非常不利。彭總訣定:<br>擺脫胡宗南,北上先打馬繼元做戰略轉移。<br>張仲瀚旅長率領的六旅,在蔡家坡掩護二縱指揮部較移后,于28 日晚突圍北上。敵36師也尾隨我北進。<br>從此開始的幾個日日夜夜,敵亂我也亂。有時,晚上天黑看不清,和敵人同路并肩是常有的事。遇到這種情況,敵人不是被我消滅,便是為我所俘。戰斗隨時隨地都在進行。一會兒抗擊,一會兒轉移,停停走走,人不解甲,馬不鯽較。<br>5 月6 日部隊到長武以北10 多里的荔鎮時,人困馬乏,部隊很疲勞。又遇到極為復雜的情況。<br>一方面是幾天來不僅與一野總指揮部失掉通訊聯系,就連與二縱指揮部也聯絡不上,更不知道此時此刻指揮部的位置在哪里,是否已轉移到安全地帶?另一方面,也搞不清整個戰役進展情況。面前的荔鎮四周都在戰斗中,硝姻四起,一片混亂,從屯子鎮突圍出來的我六縱隊、四縱隊,正在自西向東撤退,正北濃煙滾滾,村落在燃燒,到處是槍炮聲,七一九團在荔鎮周圍的戰斗中打得很艱苦,傷亡也很重。荔鎮這個北去慶陽、南接長武、西通屯子鎮、東出三不同,地處咽喉要道上的小鎮,正處在敵人拼命爭奪的危機之中。<br>張仲瀚同志率領的六旅,正準備向馬欄主力集結,但荔鎮所遇到的情況使他焦慮和耽心。指揮部在哪里? 是否已轉移了?放棄荔鎮將是什么局面?荔鎮四周的戰斗怎么這樣激烈?飛機自西南而東南的來回飛行這到底是為什么?<br>由此,他初步判斷,我軍還沒有擺脫困境,總部也沒有轉移到安全地帶。在這種情況下,從大局著想,他準備主動在荔鎮打抗擊戰。<br>他隨即和幾位領導交換了意見,又和五旅旅長徐國賢同志緊急商量了一下,便命令電臺隊傅億春隊長開機和一野指揮部、二縱指揮部聯系,但是亳無結果。<br>他判定指揮部尚在轉移途中,于是,更堅定了主動抗擊的決心。并立即派出偵察人員,四出偵察我情和敵情,并交代一定要找到一野總部和二縱指揮部。接著,就和其他人商量了一下,便命令電臺隊傅億春隊長開機和一野指揮部和二縱指揮部。<br>接著,就和其他幾位領導實地察看了荔鎮內外的情況,確定臨時指揮部設在一所小學內。又向所屬十六團團長劉克明,政委王振文(十七團留守黃龍,未參加),十八團團長陳國林、政委于俠以及配屬的傅志華政委率領的炮兵營,下達了在荔鎮抗擊的<br>命令。同時對抗擊的具體戰術做出規定:“隱蔽好,不出擊,沉住氣,織火力,近距離,重創敵。”<br>張仲瀚同志沉著、冷靜安排好抗擊任務后,又和幾位旅的領導,分頭到基層前沿陣地,實地檢查備戰落實的情況。指戰員雖然疲勞,但情緒都很高,士氣很旺盛。有的做偽裝,有的挖掩體,秩序井然,進行著戰前準備。<br>張仲瀚同志一夜未眠,一會兒出現在十六因的陣地上,一會兒又摸到十八團的戰壕中。在七連的陣地上,他見到有幾個戰士在捆炸藥包,幾個戰士用一張方桌,上面鋪著澆了水的棉被和毛氈之類的東西,下面還蹲著人,這是用來對付騎兵短兵相接的好辦法。實戰中大有用場。張仲瀚同志巡視過陣地后,很欣慰地離開了前沿陣地。 5 月4日天蒙蒙亮,荔鎮正北的我十八團的陣地和十六團南面的陣地,幾乎同時受到猛烈的炮擊,但不見敵人有進攻的行動,只是十八團正北方的硝煙中,發現一支騎兵隊伍約 10 多人,來回于東西兩河之間的平原田野,時快時慢,跑跑停停。同時發現約一個排的敵散兵群,同樣在敵我之間的陣地前沿南北游動,始終沒有進人我火力所及的地區。這些敵人時隱時現,不久便消失。很明顯,這是敵人企圖從我正北奪取荔鎮的偵察行動。十八團團長陳國林,一位身經百戰的山東大漢,看出了敵人的企圖,也想從正面打擊敵人。便帶著作戰、偵察參謀和幾名戰士,從北門出去,但在我陣地前面偵察地形時,不幸被敵人的一發炮彈彈片擊中頭部,當場壯烈犧牲。<br>陳國林團長的不幸犧牲,更加燃起了六旅全體指戰員的怒火。<br>十八團的指戰員圍著張旅長,嚷著要為陳團長報仇!他當然理解戰士們的心情,但他壓住內心的怒火,忍著心頭的悲憤,從容不迫對大家說:“同志們!為了人民的解放事業而戰斗,就會有犧牲。陳國林是戰斗英雄,是我們的好團長,今天他倒了下去,將會有千百個陳國林式的英雄站起來,我們要化悲痛為力量,堅次打好荔鎮抗擊戰。積極勇敢的消滅敵人。就是為陳團長報仇的最好行動”。<br>這時,偵察員回來緊急報告,拂曉時的炮擊。是敵 82師增加的兩個團的援兵到達后,進行的火力偵察活動。胡馬兩軍已南北結合,準備爭奪荔鎮。張旅長聽完報告后,聯想到敵飛機自西北而東南的—再出現,尤其是東南方向傳來的激烈的槍炮聲,他更加相信自己的判斷是正確的。<br>上午9時左右,荔鎮正北的敵人以騎兵為先導,隨后步兵夾著坦克向我十八團陣地進犯。正北的蔡家胡同周圍也傳來槍炮聲,南面十六團的陣地前,也發現大批敵人散兵群,在炮火掩護下向我方運動。我所有抗擊的陣地周圍,到處是爆炸聲,剎時間硝煙滾滾,敵人全線的進犯開始了。<br>這時,我堅守陣地的指戰員早己做好了迎擊的準備,早憋足了勁。戰士們將抗擊戰的戰術要求自編成順口溜:<br>“隱蔽好,沉住氣,依工事,不出擊,近距離,扣板(槍)機,管叫敵人嘴啃泥。”靜等著敵人。<br>敵人仗著人多勢眾向我陣地沖來。500米、300 米,直到近入 50米以內時,我方組成的火力網,一齊開火,敵人一下大亂,硝煙中人仰馬翻,狼狽地縮了回去,據抓到的俘虜講:<br>“解放軍真神,沒有見到你們的陣地,就稀里糊涂地當了俘虜。”這次戰斗僅用前沿抗擊的火力就打退了敵人,前沿抗擊的火力就打退了敵人,除傅志華指輝的炮兵營用少量的炮火轟擊進犯之敵群外,二線三線和縱深火力,都還沒用上。<br>荔鎮四周的戰斗仍在進行,但十八團陣地前出現了間歇的平靜。時近中午的兩小時內,敵人又以同樣的方式向我發動多次小規模、方位不同的沖鋒,但都被我一次次地頂了回去。而東南方向的戰斗仍很激烈。張旅長派出的偵察人員仍未回來。<br>時已過午,仍得不到指揮部的消息,張仲瀚旅長再次走向十八團的陣地,他和政治處孫哲主任一起,到東南浦河一線前沿陣地上去察看,走不多遠,準備繞過一個土丘時,偵查員追上來指著東南浦河報告說;“今早才找到總指揮部,現在就在蒲河地壕內正向荔鎮轉移,總指擇叫轉告旅長一定要頂住。”<br>就在同時,又有一隊人馬沿田垅走了過來,原來是曾滌政委和總部甘泗琪主任帶著警衛班和幾名干部到了。見到張仲瀚后,他們驚喜地說“哎呀!真沒想到,這里還有我們的部隊,張旅長呀!你可救了我們的命,彭總馬上就要到了,正在渡河。”<br>張仲瀚如釋重負,一顆懸著的心終于落了下來,總部彭總到來的喜訊,就像一陣春風,,吹拂了抗擊陣地,人人精神抖擻,個個信心十足,曾滌政委向前沿防地的同志說:“你們可要頂住啊!”戰士們立即高聲喊道:“請首長放心,一定完成任務。”<br>張仲瀚同志撲打了一下身上的灰塵,整了整軍帽并風趣幽默地向在場的人說:“噯!帽子要戴正,風紀扣要扣好,最好把胡子也揪光!迎接副總司令,可不能游擊樣子。”曾政委走過去捅了一下張仲瀚,用濃濃地湖南口音說,“就是你這個知(吃)識分子的名堂多,來,你的胡子我來拔。”此時此刻大家的心呀,不知有多高興! 從荔鎮鎮外,走來了風生仆仆,以柳棍作拐杖的彭德懷將軍。<br>這位素以莊重嚴肅著稱的副總司令,見到張仲瀚時,拉著他的手說:“你們六旅在這里抗擊得好,是解圍的抗擊,應感謝六旅,該給你們記功。”接著問到部隊情況,并關切地問:“能不能抗到晚上?”<br>張仲瀚堅決地表示 :“請彭總放心,我們既承擔起了抗擊任務,再抗一天也沒問題!”彭總正面看著這位年輕英俊的旅長,微微地點了點頭,滿意地笑了。<br>時已下午,臨時設在小學教室里的指揮所門側邊落下—發炮彈,彭總聽完張旅長的簡短匯報,正在分析當前戰局形勢時,派出去的偵察員回來報告:北面的八十二師又增援敵一個騎兵團和一個步兵團,正從蕭金鎮向西南推進,南面敵三十六師一部迂回到荔鎮西北的上肖一帶。<br>看來敵人是想截我六縱和四縱的退路。當時,我軍—、二縱隊主力正在突圍,已快到預定地點,但還沒有集中,六縱東撤已快完成,四縱已早到三不同。荔鎮抗擊戰的任務已基本完成。<br>彭總決定晚上撤出戰斗,并且決定在撤出抗擊前,進行一次目的在挫傷敵人援兵銳氣的反沖鋒戰斗。要快,要狠地打擊敵人。還決定調徐國賢旅長、李銓政委率領的五旅沿蒲河西原邊,接正北十八團陣地,參加抗擊。得手后不戀戰,敵人逃跑時不宜遠追,撤出戰斗,向東北方向的三不同地區進擊。<br>敵人總是那么順從地服從彭總的調動,黃昏,正當五旅進入陣地、六旅各陣地傳達落實上級命令的時候,敵人已不請自來了。我所有陣地的前方,同時發現進攻的敵人黑鴉鴉一片,坦克后面全是步兵群,小心翼翼地向前移動。沒多久,西線方向騎兵出現了,約一個營的騎兵,越過步兵群向我沖來。五旅陣地前也出現了同樣情況。<br>這時,敵炮兵也抖起了威風,用排炮向我轟擊,一時槍炮聲、爆炸聲響成一片,馬路掀起的灰塵以及炮彈掀起煙柱,弄得天昏地暗。<br>我軍將士早己急不可待,但陣地上戰士們,卻靜悄悄地,耐心地,等著敵人進入火力圈。敵人少數騎兵進入我前沿陣地后,有的已快接近我二線火力,我方仍沒有射擊。敵人見沒有動靜,以為我已撤退,一下子沖進我前沿火力網,這時陣地所有的火力一齊怒吼,手榴彈飛向敵群,炸藥包也起了作用,打得敵人懵頭轉向,人仰馬翻。反擊時機成熟了,我們的戰士跳出戰壕掩體,像小老虎一樣沖向敵陣,有的班、排直插敵人縱深,到處是“繳槍不殺”的喊聲,在殺傷大批敵人,追出敵人幾里后,我軍戰士才返回。抓了許多俘虜和戰馬,繳獲一批槍支,炸壞一輛坦克。<br>炮兵營的一個副班長,在轉移途中掉了隊,在荔鎮原頭,他一個人就抓了逃散亂跑的6個俘房。咋辦呢?他叫敵人卸下槍栓交給他,而后叫他們排成隊向北走,就這樣押著6個俘虜趕上了部隊。<br>追擊結束了,天也晚了,友鄰部隊轉移完后,六旅才撤出了戰斗,離開了荔鎮。跨過蒲河地壕,向三不同轉移。途中,戰士們仍聽到敵人向荔鎮炮擊的爆炸聲,好像在為戰士們送行。<br> 1991年3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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