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味，回憶我兒時的快樂時光

徐根泉

1949年1月，我出生在蘇州市吳江區的一個普通農民家庭，我所在的村名為石前村，村中有一條可以通行船只的河流，兩岸便是村民們一家家的住房。我們村地處典型的江南水鄉，距周邊的同里、周莊、蘆墟、黎里等古鎮均約為18華里左右，可以通過船只的往來到這些集鎮購物，當然附近也有一些可以采購油鹽醬醋、糕點食品，和開有茶館、飯店等的小鎮。 　　從我有印象的記事起，我們這個村經歷了互助組、合作社、人民公社等幾個階段的發展過程。雖然當時農村的生活遠不如眼下的富足，但作為魚米之鄉，生活還是基本溫飽型的。 　　一晃六十多年過去了，但那時的過年情景依然歷歷在目，讓我難以忘懷！ 記得離農歷新年除夕五、六天前，我們那兒的小年稱小年夜，也稱"廿四夜”，家家戶戶都會做團子和年糕。團子是用糯米粉制作的，里面分別包有紅豆沙餡、豬肉餡、羅卜絲餡等，糕是方形的，用較粗粒狀的糯米粉(或伴些粳米粉)制作，通過蒸煮成熟后，還在上面蓋上福、禧，或其他式樣的紅印，以示喜慶。還有用夏秋季節采集的南瓜葉經過搓壓，取其綠色的葉汁拌著米粉制作的團子，俗稱青團子。 　　而要加工成這些食品，前提是要預先碾磨好米粉。那時的米粉是用磨盤碾壓出來的，方式是一人通過兩手握住連接磨盤的連桿，雙手握住連捍前推后拉形成動力，另一人則把住磨盤與連桿上的軸，一手自然轉圈，另一手往磨盤上的洞口放進米粒，通過碾壓，讓米粉下落到放置在地上的匾筐里。 而這項工作的實施，前者是我，后者則是我的母親。期間需要近二個小時左右，這對當時的我來說，既有些許不得不干而煩惱的感覺，又有完成任務后輕松喜悅的味道。 　　小年這一天，按照當地習俗還有一件必須做的事，那就是每個小孩子都應該用熱水洗腳，剪指甲，說是這樣就不會長成大腳。其實，在小年這一天前后，還有不少事也得做，例如，男孩子必須剃頭，因為有規矩說是正月里不允許遞頭，其實主要還是過年了，得把頭發整出個新模樣而巳。另外，年前通常家家戶戶都得宰雞殺魚等，以備除夕晚上的菜肴，而這些洗洗刷刷的事，通常都有我來承擔。條件好一些的人家，一般都要在節前搞些用醬油腌制一下的醬肉、醬鴨，大一些的鯉魚、青魚等，掛在屋檐處晾曬，這樣可以多放置些時間，吃起來味道也更香些。 　　節前還有一件也是令我們村小孩子十分快樂的事，我們村后有一個大約方方約1000米的湖蕩，年前半個月左右，當地的漁民會撒下大網，俗稱牽塘網，有點竭澤而魚的樣子。印像中，漁民們用二艘船，約從湖中心開始撒網，然后一起向岸邊靠近，再拉網至岸邊，從網中撈魚。我們小孩子則湊熱鬧，幫著一起拉，并將網眼中漏出的小魚小蝦，檢起來當作寶貝似的拿回家。 　　正月初一，旡疑是孩子們一年中最快樂的日子。早晨起床時，母親會讓你換上新衣，同村的小伙伴們會相約俗成似的穿上新衣在一起玩樂。我記得滾銅鈿是其中挺有趣味的一項，通常在某農家較大的院子里，在距墻約十來米處搭上二塊磚，各人輪流從磚面上拋下手中的銅板，讓其在地面上向前滾動，若半途停下滾動，則取后原地拿起銅板向某處投放。這個項目主要是考驗你滾出銅板時，你手中掌握的方向和力度，要不銅板會偏向或近處停下滾動。 　　過年走親戚，基本是每年春節期間孩子們非常向往的一件事。我家地處水鄉，約六華里外的潘水港村，是我姨家，還有一遠房親戚家。當年都是搖著農船前往，并且要在那兒住上二、三個晚上。無疑，春節期間是農村生活最熱鬧，也是各種佳肴最豐富可口的日子，他們用最誠摯的情感熱情地接待我們，讓我感到無比的溫暖和快樂！ 　　在我們村還有一個傳統，那就是約從年前臘月二十左右起，邀請來自北厙梅墩村的說書人林國基先生前來說書。林先生大約五十歲左右，中等身高，長著一副國字臉，真所謂天庭飽滿，地闊方圓。他身穿淡青色長袍，手拿一把折扇，時常風輕云淡般地將扇子一會兒展開，一會兒收緊。記得他曾說過《三國演義》《西游記》，以及岳飛、薛仁貴等人的故事，后來還說過《林海雪原》，其中的那句“山連山、山套山、山環山”印像很深刻。林先生吐詞清晰，表情豐富，語氣、動作都表現得非常生動形象，且又入木三分。他既不裝腔作勢，又不故弄玄虛，而是讓故事情節環環相扣，引人入勝，既放得開，又收得攏。說到關鍵節點，他還會用手中的驚堂木使勁一拍，最后來句″若知后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吊了你一個大大的胃囗。 成年后，雖然我也從廣播、電視中聽到或看到一些名人的類似節目，但似乎都沒有林國基先生那樣的精氣神和自然樸實恰到好處的感覺！ 　　其實，那時春節期間的農村生活，應該是很熱鬧和豐富多采的，除了我們村邀請凌國基先生說書，引來不少鄰村愛好者前來聽書外，還有一些村上的舞龍舞獅隊到各村巡迴演出，讓男女老少們趨之若鶩地前來駐足觀看，真是熱鬧非凡！ 另外在我印像中，我們村上的年青人還曾自編自演過越劇《梁山伯與祝英臺》，水平可能一般，但也很受村民們的喜歡和贊嘆！ 此外，我也曾到過附近的鄉村，觀看過從外地請來的劇組演唱的節目，如京劇、錫劇、評彈、宣卷等。 　　除了上述一些喜慶快樂的事情之外，還有一件比較令人心酸可又欣慰的事，給我留下了難忘的印像。 以上所述，蘇州一帶的農村是相對比較富足的地方，俗稱″魚米之鄉”。正因為如此，解放前蘇北一帶的村民便有不少人來此謀生，他們以捕魚為主，一條漁船就是一家人，吃住打撈均生活工作在漁船上，生活很艱苦和淒涼。特別是到了冬季，常有斷糧的時候，而村民們經過秋收，特別是過春節的時候，食品和糧食比較寬余些。因此，過年那幾天，漁民們通常提著個籃子，手拿一根竹桿，會挨家挨戶到村民家要點食物。 在我記憶中，每年都會有這樣一群人，很可憐！其中一個叫老唐的，是蘇北興化縣人，甚至還帶著孩子一起來，每當這個時候，我母親總會從家中拿些團子和糕點，甚至還帶點大米一并送給他。 可喜的是1958年人民公社成立后，當地政府對這些解放前就從蘇北等地流落在此的漁民們，集體組織了漁業大隊，及至后來，政府給他們提供了居住地，俗稱漁業村，真正溶入了當地的生產和生活，從根本了改善了就業，提升了生活質量。 　　六十多年過去了，但回想起來還是感覺那時的年味樸實無華，其中包括各式菜肴的味道，親戚間你來我往的親熱味道，村民們喜慶新年特別是孩子們歡樂童趣的味道！ 究其根源，我感覺那是一個共和國誕生后擺脫了剝削和壓迫的年代，是一個農村經濟、社會、文化正在健康發展起來的年代，因此，一方面固有的傳統交往觀念和淳樸的親朋感情依然深深地扎根在人們的心中，另一方面人們的精神風貌和對美好生活的向往正在悄然興起，這是一個充滿朝氣的年代，一個值得回味的美好年代！ 如今，我的家鄉吳江，同上海的青浦區，浙江的嘉善縣，已被國務院列為長三角生態綠化一體化發展示范區，滬蘇湖高鐵、通蘇嘉高鐵的交匯點高鉄蘇州南站就在離家門口三、四里的地方，從物質生活、居住環境，到交通網絡、精神風貌，我的家鄉都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但無論如何變化，過年的味道，從本質上講依然深刻在人們的心中，衷心祝愿家鄉的百姓，和全國各族人民一樣，一年更比一年好！ 　　2024年12月26日通車的滬蘇(州)湖(州)高鐵蘇州南站，離老家石前村僅五華里左右。 謝謝收看，祝各位新年快樂，幸福吉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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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味，回憶我兒時的快樂時光

徐根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