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念廖國柱先生

史忠平

我上大學時，書法課和篆刻課是由廖國柱先生教授的。小時候我曾經在方磚上練過字，在木頭上刻過印，但真正學習書法篆刻則是從廖老師的課堂上開始的。 廖老師身材魁梧，有點微胖，五官棱角分明，濃眉大眼，尤其是八字胡須更是個性鮮明。 記得廖老師上課除了講解示范書法篆刻的理論知識和技法外。說的最多的是他在電影幻燈制片廠工作時候的事，當然印象最深的還是他抽煙。廖老師煙癮很大，并且有幾大絕技，第一是接煙，當第一支煙快抽完時，他已經做好了接第二支煙的準備，并能夠迅速的把第二支煙接在第一支煙上，如此一支接一支的抽下去，一早上不管抽多少支煙，火柴只用了一根。第二是他抽煙時煙卷總是叼在嘴里，跟人說話時，則煙卷一直粘在上嘴皮上，更有趣的是，煙卷一會兒轉到左嘴角，一會兒又轉到右嘴角，濃煙向上冒，但似乎不會熏到他的眼睛，從來沒見過他因此而流眼淚。每次坐著抽煙，胸前的衣服就自然充當了煙灰缸，等抽完煙起來時，則要抖上半天。 前些年，每次見到廖老師，都發現他嘴角的煙卷沒有了，閑聊時才知道他竟然把煙戒掉了，這讓我吃驚之余，也佩服他的決心和毅力。 　　2001年，我大學畢業留在了學校的第二附屬中學，正好在那個時候，蘭州黃河藥市落成了，藥市需要懸掛一批關于醫藥的繪畫作品，并且每幅作品的尺幅都在丈二左右。這是一個巨大的美術創作工程，而這一工程的總負責人正是廖老師。 廖老師聽說我留在了學校，便讓我跟著他當助手，幫助完成這批作品的創作。我感到很榮幸，也很自豪。 那個暑假，我們在學校東門外的達家莊租了一間畫室，每天在里面創作。廖老師名下分配了兩幅作品，其中一幅是與神農氏有關。我在廖老師的指導下，參與起稿、勾線、設色等工作。 　　與此同時，廖老師也讓我負責聯絡其他分擔任務的畫家。比如雷春老師、張學乾老師、李鳳琴老師、周兆頤老師。那段時間，我在各個方面都得了得到了很好的鍛煉。尤其讓我佩服的是，這些老師一個個都身懷絕技，功力深厚。 記得雷春老師畫速寫快，創作的能力強，所以他一個人好像就承擔了三幅畫左右。一個個古人的形象在他筆下就像變變戲法兒似的，活脫脫的走出來了。他曾告訴我，他并沒有學過解剖和透視，但他畫人物時直接從衣服畫起，人物的比例、結構、解剖、透視便都在其中了。張學乾老師是畫油畫的，但國畫人物造型嚴謹，設色沉穩，畫面結構氣勢恢宏。李鳳琴老師從事設計教學，但中國畫功力深厚，人物造型準確，設色清雅。廖老師向來以書法、山水畫創作為主，但畫起人物畫來也是信手拈來，不僅對人體的比例結構了然于胸，而且對敦煌壁畫的學習和應用也讓我大開眼界。 　　有一次，廖老師讓我去周兆頤老師家拿東西。周老師是著名的花鳥畫家，在他的畫案邊上，擺著一摞一平尺大小的花鳥畫，每一幅都是精品。周老師說，這都是他每天的日課。我看的入了迷，便問周老師能不能送我一幅去學習。周老師沒有猶豫，真的送給我一幅，里面畫的是枇杷，非常精妙。我如獲至寶，非常高興。可是回來后，廖老師就嚴肅的說了我一頓，他說以后不要輕易向別人要畫，這件事對我教訓很深，自那以后，我再也沒有向別人要過字畫。 一個假期過去了，我們的畫也畫完了。開學后，我便走上了新的工作崗位，開始了我的教師生涯，和廖老師暫時分開了。我到二附中后，學校要美化樓道。要我邀請一些名家字畫，我便邀請廖老師畫了4尺整張的蒼松圖，至今還掛在二附中的樓道里。 　　廖老師退休后經常居住在上海女兒家，我也忙于工作，見面的機會越來越少了。 前幾年，有一段時間里，我每天都能見到廖老師。因為我家樓下有一個報刊亭，廖老師經常在報刊亭買報紙。我下班回家的時候，常常能夠和廖老師打個照面，見了面總會問候幾句，每次見他身體硬朗，心中非常高興。 近幾年，再也沒有見過廖老師，整天忙于瑣事，也少與老師聯系，日子就這么一天一天過去了。 2025年1月12日，廖老師因病在上海去世了，享年84歲。我是1月14號得知消息的，聞聽此事，回想起曾經與廖老師相處的時光，心緒難平。但由于我正好感冒，未能前去上海參加老師的追悼會，深表遺憾和愧疚，遂草成此文以表懷念。 愿先生早登極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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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念廖國柱先生

史忠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