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每個人都有青春,每個人的青春都是人生中美好的年華,但是青春的時光卻充滿艱辛,含辛茹苦。作為“西藏高原的渭南兵”的一員,我和我的戰友們的青春是在雪域高原度過的。每每回憶在西藏魂牽夢縈的青春歲月,總是百感交集,思緒萬千。</p> <p class="ql-block"> 陜西是西藏軍區的優質兵源地。1968年渭南地區還有渭南縣、臨潼縣和富平縣進藏分配到其他部隊的戰友,這里說的是分配到五十三師的渭南兵。 “西藏高原的渭南兵”,指的是一九六八年西藏軍區從渭南地區蒲城、大荔、合陽、華縣四縣征集的一千名新兵,這批兵全部分配到西藏軍區五十三師,分布在多個邊防駐守地。這一千名渭南籍高原兵和來自五湖四海的戰友們一起經歷了五十三師重組的艱苦時光,繼承發揚了五十三師的傳統作風,為西藏邊防建設付出了青春的奉獻。</p><p class="ql-block"> 我們是1968年春夏之交進藏的,離家后先是在甘肅定西集訓,集訓結束后坐火車到西寧,開始了奔赴西藏的行程。在那條件艱苦的環境,進藏先需過氣候適應關,闖“生命禁區”。那時青藏公路是砂石路面,路況很差,起伏不平,有時走著走著就沒路了,只能順著前車的車轍行進,坐在大篷軍車上顛來簸去半個月才到達拉薩。那種叫“大依發”的柴油大卡車在缺氧的高原由于燃油不完全濃煙滾滾,同隨風卷起的砂土串入車廂塵砂彌漫,氣味嗆人,下車休息時大家只能看見相互的眼睛,對面不相識。從西寧出發不久每個人就有了高原反應,缺氧引起嘴唇發紫,兩眼無光,食欲減退,胸悶頭痛,渾身無力,越走海拔越高,越高反應越大。到五道梁和唐古拉山的時候就有人撐不住了,不得不留兵站休息治療。據兵站的同志介紹,五道梁位于被人們稱為“生命禁區”的青藏高原和西部高山地區,一般高原反應會在五道梁處非常顯現,因海拔和地勢,空氣不流暢,又因這一帶土壤含汞量較高,植被較少,造成空氣中含氧量很低,被認為是青藏線上最難的地段,很容易發生高原反應。唐古拉山公路海拔五千多米,是世界上公路海拔最高的點,每年新兵進藏都有人翻不過唐古拉,闖不過五道梁。過五道梁前帶隊干部作了思想動員,隨隊醫生講了注意事項,我們每個人能做到的就是堅定自信,強吃飯多喝水,少說話少運動,閉住眼睛裹緊皮大衣躺在車廂里面信天由命了。慶幸的是除了個別戰友因反應嚴重就地留兵站外,我們都平安闖過了五道梁,翻越了唐古拉。一般說來,過了這兩道坎,進藏路上就沒有問題了。</p> <p class="ql-block">(王生民 供圖)</p> <p class="ql-block"> 老部隊每年新兵到部隊只是補充老兵退伍的缺額,保障部隊的新陳代謝,像到了家一樣,我們就沒有那么幸運了。那年五十三師重新組建,接兵干部都是軍區從其他部隊抽調的,把我們帶到拉薩后交給五十三師。新組建的五十三師的步兵團多是原五十三師的老部隊歸建,炮團和師直屬單位則是重新組建,我們這一千名渭南兵,合陽縣和大荔縣的大部分到炮團,蒲城縣的分到工兵營和高炮營,華縣的和大荔的一部分到通信營、防化連、噴火連、偵察連、警衛連和后勤部等單位。新組建的單位除了兄弟部隊調來的骨干和武器裝備外,可以說是一窮二白。沒有營地,沒有營房,部隊住在曲水一倉庫大院里,有的一個排幾十號人住一間庫房,有的一個連百十號人住一個大倉庫,木板搭的通鋪住滿了人,連排班同屋生活。新部隊沒有后勤基地,只能靠內地供應的物資生活。那時的連隊伙食根本沒有新鮮蔬菜,更談不上平衡營養,天天吃“干菜”。所謂“干菜”就是內地專門給西藏部隊加工的脫水菜,常吃如同嚼木,難以下咽,反起胃來,陣陣作酸。有時干菜斷頓就喝“鹽巴水”,把虹豆或黃豆放進高壓鍋里煮熟,放入鹽巴澆在大米飯上當菜吃,入口只有咸味,別無味覺。外出執行任務就啃壓縮餅干,水壺里的水凍死了倒不出來就喝雪水。由于長期營養不良好多人口舌生瘡,視力下降,上級調來維生素藥丸,發給大家每天服用,以維持體力。我們這些渭南兵也鬧過笑話,有時連隊為改善伙食用餐時每人發兩個皮蛋,我們聞不慣皮蛋又臭又香的味,就讓給四川籍戰友,自己吃白米飯。令我們這些關中平原土生土長的渭南人難以承受的是部隊每日三餐都吃的是大米飯,一星期只吃兩頓面食,老覺得腹空沒吃飽。有趣的是逢吃面食,便偷偷地把饅頭塞進口袋帶回宿舍藏起來以便冷啃充饑。記得連隊為此多次搞緊急集合,“搜”出冰硬的饅頭交炊事班。后來有家屬來隊探親,部隊允許單獨開伙,周日老鄉們聚在一起下鍋酸菜罐頭面條,吃頓干菜罐頭餃子,就是難得的美食了。部隊沒有條件建浴室,洗澡的事想都不想,在西藏洗熱水澡是很奢侈的事,當兵幾年沒有洗過熱水澡的大有人在。部隊的確是個大學校,在老兵的傳授下,我們很快學會了洗衣服,補衣服,洗被子,縫被子等生活技能。 直到五六年后,部隊的營地才確定下來。四面八方匯聚來的指戰員中能人不少,泥水匠,石匠,木匠應有盡有,大家自己動手打土坯,做門窗,鋪地壘墻,硬是蓋起了營房和禮堂,住上了自己的營房。有了營地,就自己開墾荒地,養豬種菜,挖建菜窖,從此吃上了土豆、蘿卜、蓮花白等高原能生長的新鮮蔬菜,連隊伙食有了很大改善。</p><p class="ql-block"> 邊防形勢多變,部隊任務繁重。部隊組建后的首要任務是適應高原氣候,苦練軍事技術,提高作戰能力,邊組建邊投入邊防戰備執勤。組建不久,炮團、高炮營和工兵營部分部隊就駐守亞東前線山口陣地。我們這批兵中青年學生居多,朝氣蓬勃,上進心強,很快就成為基層的工作骨干。在我所在的指揮排,四個班長都是百良中學的同學。部隊的駐守地分布在日喀則地區的各重要邊防點,有長期擔任前線備戰任務的,有修建戰備設施的,也有在邊防哨所長年值守的。在邊防前線,我們先后參加了“1210”計劃等多次軍事行動,經受了實戰鍛煉。</p><p class="ql-block"> 悲壯的“尼木事件”發生在1969年6月13日,工兵營程栓鎖、王萬龍、武拴虎、蘭海燕等四名蒲城籍戰友在尼木縣執行任務時,寡不敵眾,被匪徒用野蠻手段殘忍殺害。噩耗傳來,千名渭南兵義憤填膺,同仇敵愾,紛紛請戰剿滅匪徒。“四烈士”長眠于尼木烈士陵園,血染尼木瑪曲河,魂留尼木瓊穆崗嘎峰,在西藏高原立起永遠的豐碑。每年6月13日這一天是個特殊紀念日,是我們懷念犧牲戰友的日子。2020年6月13日,楊立池等四位戰友專程前往尼木烈士陵園,代表渭南千名戰友緬懷烈士,告慰英靈。“四烈士”的犧牲是千名渭南兵心頭永遠的痛,是千名渭南男兒心上永遠的愛,是千名渭南好漢心中永遠的華山風骨。</p> <p class="ql-block">(王生民 供圖)</p> <p class="ql-block"> 在那通信不發達的年代,從渭南到西藏駐地信件需半個月,航空信也需十天才能收到。在依戀故土的渭南人眼里,西藏很高,海拔四五千公尺,是在半空,在天上;西藏很遠,相距三四千公里,是在天涯,在天邊。我們在西藏從軍,家人在渭南懸懸在念,牽腸掛肚。當兵時我尚未滿十六周歲,離家后在定西集訓時,我的父親給部隊領導寫信,說明我的年齡情況,請求讓我回家。部隊領導同意送我回家征求我的意見,我決定隨隊進藏。兒行千里母擔憂。我當兵的第二年,我的母親思兒心切,買了一大包紅棗、柿餅等欲寄往西藏,郵局工作人員反復好意提醒,說郵寄費比東西貴得多不要寄了,母親還是堅持寄出。在我們的戰友中有一條不成文的規矩,回渭南休假時要去戰友家探望,了解戰友家的近況,介紹部隊情況,軍屬們見到家人的戰友如同見到自己的親人。后來亦有不少隨軍家屬進藏生活,與丈夫同甘共苦,共獻青春,參加西藏的地方建設。在我們當兵期間渭南各級政府積極落實軍屬優撫政策,給了我們很大的鼓勵。</p><p class="ql-block"> 時光飛逝。我們陸續離開西藏回到了家鄉,雖然在藏時間不同,其中有幾年,有十幾年,有二十幾年,不少人臉上長出了“高原紅”,很多人終身留下了高反后遺癥,但同心共膽的是將青春的光彩灑在了西藏軍營,把青春的身影留在了西藏邊防。我們這批在西藏當兵的渭南人,以渭南人吃苦耐勞,樸實憨厚著稱,為渭南父老增光,為渭南青年添彩,深受部隊首長和戰友們的喜愛和尊重,先后有一百多人提拔為干部,一人晉升少將。我們中間或戰士,或干部,或將軍,竭力為五十三師重組和守衛西藏邊防貢獻了自己的力量。退役回渭南后,在不同的地方,不同的崗位繼續為家鄉的建設增磚添瓦。</p><p class="ql-block"> 人們常說:“青春是用來奉獻的。”</p><p class="ql-block"> 是的,我們這一千名西藏高原的渭南兵把青春獻給了西藏,獻給了祖國,無悔,無怨,無尚榮光。</p><p class="ql-block"> “摘自《在黃河與雪域高原之間》一書”</p><p class="ql-block">?“作者簡介:田海龍,祖籍山西運城,1952年出生于陜西合陽,1968年服役西藏軍區,1970年8月至1971年9月在北京大學東語系學習。1979年轉業供職渭南市公安局,資深警官。曾整理出版其父遺稿《平易〈傷寒論〉銓稿》一書,出版有散文集《在黃河與雪域高原之間》”</p> <p class="ql-block">(王生民 供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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