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在計劃經濟的年代,小孩子都盼著過年,因為只有過年才可以吃好的,穿新衣,拿紅包。</span></p> 筍干燒肉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從我記事起,只要聞到筍干燒肉的味道,就知道要過年了。小孩子最盼望過年,有好東西吃了。在上海,祖祖輩輩、家家戶戶過年都要做這道菜。有鈔票的人家,選最新鮮的五花肉,切成四四方方(孔子曰:割不正,不食),挑厚薄相宜的金黃色筍片,先用淘米水浸泡數日。沒錢或不富裕的人家也做這道菜。買不起上好的五花肉和筍干也沒關系,只要是豬肉就行。筍干,即便是又老又干也沒關系,一樣用淘米水浸發。</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豬肉的肥碩,筍干的纖瘦合成一大鍋,澆淋黃酒、醬油,再放白糖放在砂鍋中煮。自臘月后,“長守夜,幽幽熬”,只到爆竹一聲除歲了,方可端上圓臺面慢慢的享用,一直可以吃到正月十五“元宵節”。</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出鍋的筍干燒肉,濃油赤醬,晶瑩剔透,筍潤玉色,饞涎欲滴;肉穌入口,滿嘴筍香。分不清高低貴賤,貧富美丑,豈不是天作之合,人間絕味?試想:筍干不碰肉,干癟枯榮;肉不碰筍干,腸滿油流。一旦分開,都不可愛了。所以世代相傳的年味年菜,象征了上海的文化:兼容并蓄,各取所長。</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上海的市花是白玉蘭,上海的市菜首推筍干燒肉。圓臺面上的七葷八素、十八道金脾菜,最壓陣角的還是筍干燒肉。上海既有咖啡蛋糕,也容得下“麻辣燙”,這樣的混搭,是當下最“潮”的上海味道。</span></p> 做蛋餃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從前過年期間,家家戶戶都做蛋餃。那時新鮮雞蛋配給有限,并且常常搭配冰蛋。冰蛋就是冰凍的破殼雞蛋鴨蛋的混合蛋液,味道不鮮,也不能做蛋皮,所以用新鮮雞蛋做的蛋餃就成了奢侈品。</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做蛋餃的過程:手持鋁制的大湯勺,在微熱的煤球爐上加熱,用一塊豬油膘擦一下勺子,隨著“嘶”的一聲,一小匙蛋液灌下去,隨看鋁勺的轉動,一張蛋餃皮成型。放上肉餡后把蛋皮合上,便成了一只黃澄澄漂亮的蛋餃。碼放整齊的蛋餃裝盆后上鍋蒸熟,可放十天八天不壞。蛋餃的造型漂亮與否,全看個人的手勢,筷子的功夫了。</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蛋餃是上海過年的頭道菜,平時是吃不到的。須在大年三十的晚上,鄭重其事地捧出那只紫銅暖鍋來相配。這種紫銅暖鍋上海很多人家都有:用木炭為燃料,底部有個小爐門,通向高出鍋面的小煙囪。那鍋里盛著高湯和蛋餃,年夜飯準備得差不多時,快要上桌時便點燃那木炭,我總是拿把小扇子使勁地扇,見那木炭一閃一閃的,先是聞到木炭的香,然后聽到高湯滋滋作響才端上桌,再往那鍋中投入粉絲、魚丸、肉皮、菠菜……待到八九分熟,蛋餃飄香時方可舉筷。</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老爺子動第一筷后,全家人都覓那湯里的蛋餃。弟弟唱道:“湯里夾湯,湯里格燙……”因為蛋餃放進嘴里很燙,輕咬一口,一包肉汁流出,真是湯里夾湯,那個香溢鮮美的滋味,如今的電暖鍋、火鍋店是無論如何吃不出這味的。而且可以源源不斷地加湯加料加蛋餃,篤篤定定,沸沸停停,大家放開肚皮吃。</span></p> 做豆沙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說起豆沙,它和蛋餃的地位差不多,每年至少做一二缸,既可做點心餡,也可以空口吃。但做起來卻十分費功夫。先是揀洗赤豆,先浸后煮。待煮熟后將赤豆一點一點倒在淘米蘿里,搓洗去殼。出殼的赤豆成泥沙狀沉淀在水中,然后連水帶沙倒進老布袋里,高高掛起濾水。那水慢慢滲出布袋,像跑秒似的點滴,得花一二天功夫才能濾干,待成沙狀,起油鍋翻炒。</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炒豆沙時油要多(葷油素油搭配),糖要多,火要旺。翻炒時,豆沙裹著糖油噗嗤噗嗤響,一不留神會濺飛在你皮膚上,燙出一個泡。豆沙就是這樣做成的,伴著尖叫的刺激,滋生出那細膩膩的甜蜜來。</span></p> 做湯團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計劃經濟年代,只有過春節每戶才少量供應糯米和芝麻,要想做湯圓只能自己動手了。誰家有石磨的就搬出來,左鄰右舍一家家排著隊輪流使用。</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老上海人在制作這道程序繁復的點心時,是熱情而隆重的。</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把糯米淘洗干凈浸泡一天,水磨后流到石磨下方的小缸中,要吃多少舀到一個布袋中,讓水滴盡后糯米粉會慢慢陰干,取出來就可以包湯圓了,寧波人把湯圓叫“湯團”。</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湯圓的餡大都是黑芝麻。把黑芝麻炒熟后,放在石臼里搗碎,然后加入棉白糖,豬板油去筋后一同攪拌混合。餡料做好后搓成一個個小丸子,就可以包了。也有肉餡的,包好的湯圓留一個小尾巴,下鍋時以示區別。</span></p> 祭灶頭菩薩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過去,上海人把廚房叫“灶頭間”,灶頭上方有“灶頭菩薩”。很多人家在大年夜都要用蒸糕、圓子供灶頭菩薩。據說灶頭菩薩對家中每個“吃飯人”明察秋毫,每到歲末都要上天,向玉皇大帝報告的。年糕代表高興和高升,湯圓代表團圓、圓滿,這么討口彩的糕點圓子最適宜做供品。灶頭菩薩吃了這又糯又粘的點心,就張不開口說人的不是了。</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春節最有儀式感的食物當屬年糕和湯圓。當除歲的爆竹尚未響起,年糕和湯圓領先“出場”,熱氣騰騰地供奉在祖先牌位前。待到正月初一新春開始,年糕和湯圓才可上桌或招待親友。一直到正月十五元宵節,“年”過完了,吃湯圓的禮節才算圓滿落幕。</span></p> 拜年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小時候過年,要對長輩磕頭作揖后才能得到壓歲錢。舅公家住在離家不遠的靜安別墅。大年初一我們兄妹想去吃湯團拿壓歲錢,就一早去拜年。</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敲開門,笑容可掬的舅婆還沒看清來人,就啊喲喲喲地嘖嘖夸起外孫來。舅婆到老也一直講究規矩,吃穿行為、待人接物都有禮數。自已雖然還上灶臺,但臉上還要撲粉描眉,發鬢上刨花水刷得光亮,嶄新的軟緞絲棉襖褲干凈利落,福態吉相。</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那待客的紅木果盤,鑲嵌著形狀不一的鎏金涂銀描繪著山水人物的瓷盤中,淺淺的放著糖果點心。如果主人不拿給你,自已是不能動手的。我們從小就知道,討、拿是不禮貌的。那是放著添喜氣的,是欣賞、裝客氣的。往往主人要抓糖給你吃,還得看看清楚。有一次,親戚很大方地從玻璃瓶里倒出一碟寸金糖給我吃,我看見一條條小白蟲在蠕動,謝過她后奪門而逃。</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我們磕頭拜了年,舅婆去廚房下圓子。湯圓象征著圓滿吉祥,是一定要吃的。我們一人一碗開心地舀起來吃,吃著吃著皺起了眉頭,餡心意然是咸菜!再看看紅包里的壓歲錢是一角錢,真是“老刮皮的娘舅!”從此以后,這親戚的別稱,就叫“咸菜圓子”家的。</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過去的年味在于全家的參與:阿大阿二半夜去菜場排隊買菜占位置,阿三阿四阿娘在家剝豆掃掃揩揩、牽磨跑腿。放鞭炮是男孩的去“舊”,大掃除、做蛋餃、包湯圓是女孩的迎“新”。大人們準備好紅包發壓歲錢,年三十晚上全家守歲,靜待新春恭喜發財。現在什么都能買到,春節的年味越來越淡了。</span></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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