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76, 79, 187); font-size:22px;">作者/胡振華</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說起母子院媽媽院,不要說現在的年輕人不知為何物,就是同時代的人,如果沒有在紡織廠待過,也會覺得那是一個天方夜譚。</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有一段話是這樣說的:“過去是一件很奇怪的東西,一方面,它不再存在了,消失了,它離開了現在的大舞臺。而另一方面,它仍舊存在,因為沒有什么能將過去抹掉,沒有誰能夠將過去改變。過去是不可逆轉的,我們既不能重新活過,也不能改變它的一星半點。過去往往讓人難以接受。”我們說往事不堪回首,大約也是這個意思吧!</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鄭州曾經被稱為“紡織城”,那可不是浪得虛名。除了國棉二廠,其余一、三、四、五、六,五個紡織廠都坐落在棉紡路上。五個紡織廠規模都不小,拿我們國棉四廠來說,最多的時候有上萬工人(現在這些已經成了回憶)。從1968年進廠至1972年到子弟中學任教,我當了三年多的細紗擋車工——曾經令人羨慕的紡織姑娘。當年我可是寫了不少有關紡織工人的詩啊:《落紗姑娘》、《紡織曲》、《零點,紡織路》……年輕的我對廠子、對自己的職業充滿了自豪感。幾十年過去了,現在翻看當年的詩作,雖然有些稚嫩甚至可笑,但還是能感受到詩的熱度和鮮活,也可以說是我們那代人的青春寫照吧。</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當時流傳了一個順口溜:一廠的花園三廠的樓,四廠的平房高過頭,五廠的污水到處流,六廠路上凈磚頭……當然,我記得也不是特別準,也可能還有別的版本,那就不得而知了。</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因為我嬸嬸是一廠的工人,所以我對一廠也比較熟悉。一廠的集體宿舍確實整得像個大花園;三廠和五廠是我們的左鄰右舍,所以也了解一些。大概是三廠建廠比較早,所以家屬區都是一色的蘇式樓房;到我們四廠的時候,可能資金沒有那么充足吧,所以蓋了十幾個平房院;五廠六廠的基建感覺更差一些,當然這只是我當年的感覺而已。</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紡織廠80%以上都是女工,進廠時大多是年輕的姑娘。幾年以后,這些姑娘們便都到了談婚論嫁的年齡。那個時代沒有商品房一說,住房都是由單位分配的,且是以女方為主。紡織廠女工多,住房緊張是各個紡織廠都很頭疼的一個大問題。不知道別的廠是如何解決的(應該大同小異吧),我只知道四廠的住房是由母子院媽媽院逐漸過渡的。提起往事有點兒心酸,雖然我很欣賞東坡居士的那句詩:回首向來蕭瑟處,也無風雨也無晴。</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結婚而尚未有孩子的紡織工是沒有資格分到房子的,其他單位也是根據自身的能力各有各的福利吧。如果是鄭州本地人還好說,總算有個窩;如果有一方是好單位的,也會有個落腳之處;最怕的是雙職工且家都在外地的,即使結了婚,也是各住各的集體宿舍。我的一個朋友便是如此。無奈,逢到雙方的休息時間能湊在一起時(因都是三班倒),牛郎織女便花錢到廠招待所來個鵲橋會。這事放到現在來看,是不是很奇葩。懷孕挺著大肚子住集體宿舍的也大有人在。</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孩子出生后,女工分到的第一個住處便是母子院的一個床位了。就這,有時因為沒有空余的地方,也只能另想出路。</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為什么說只是一個床位呢?所謂的“母子院”,換個說法,就是母子集體宿舍。這個院子里的住戶便只能是母親和一個或兩個孩子。孩子的父親在這里是沒有半席之地的。一間十五平米的房間,要安排三對母子。每對母子可不只有一張床的位置了?幸好那時候都窮,生活用品也不多,一個紙箱子,塞進床底下就可以了。床呢,也只有一米二的樣子,大床肯定是擺不下的。如有嬰兒車,也只能是緊挨著床放了。</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什么都可以節儉,可一日三餐還是要吃的。那時候都是用的蜂窩煤爐。三個小爐子便只能擺在屋外的廊下了。遇到天氣不好的時候,爐子還要提進來。現在回想一下,我不知道那些日子是怎么過來的。一般來說,孩子的父親也是要在這里吃飯的(有些孩子的父親身在外地例外)。三家人六個大人加三個孩子,便一起擠在房間里做飯吃飯。三套廚具三套炊具,許多東西只能放到地上,一抬腳,不是碰到這,就是碰到那。這么擠的地方,能不過來就不過來,在外邊買點兒吃的也行。可有的男人就是怪了,早上五六點鐘就過來捅爐子做飯,讓其他人睡不好也沒法睡。唉,現在想起來還覺得莫名其妙。三家人住的床挨床,比一家人還近乎,所以一般情況下,大家都和睦相處,就是難受也要忍著。都知道關系緊張了,這么臉碰臉的,以后就沒法處了。換房子?想什么呢!不要說換過去大約情況也不會好多少,再說,你指望誰給你換的機會呢?不是有這么一個笑話嗎:一男一女碰面打招呼,女友問她這這個男的是誰,回答曰:我們一個屋的。說的就是母子院的情況了。</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有人的地方就有矛盾,吵架的事時有發生,但最后都是不了了之。畢竟,惺惺相惜,都不容易。</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人們之所以在這樣的環境下也能忍耐,原因有二:一是院子里就有一個哺乳室,一個多月大的嬰兒就可以接收,對于母親們來說,很是方便(哺乳期一個媽媽一天有兩次喂奶的時間,一次半個小時還是二十分鐘,記不清了)。這應該也是紡織廠的特色吧,小孩子從出生到高中畢業,都可以在廠區內完成,配套措施是非常完善的。雖然哺乳室有兩三個老阿姨,也算負責吧,但十幾個孩子她們總有照顧不過來的時候。小孩子在里邊基本上是整天坐在木質的嬰兒車里,沒人哄,也沒人抱。如果哭得厲害,阿姨還會將嬰兒車推到另外一間空房子里,來個“聽”不見為凈。我的一個同事,孩子送去一天就再也不送了,因家里條件尚可,就請個保姆照看了。她說,孩子在那里太受罪了;二是,要想在廠里分房子,必須從母子院開始,否則,以后分房也輪不到你。因此,有些鄭州有家的女工,住不住吧,也會在母子院占個位置。</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這個母子院有十幾間房子,每間兩三戶不等,應該有三四十對母子住在這里。院內有一間公廁,用水呢,坐落在院子中央有一個自來水池子,有四個水龍頭,幾十個人洗衣做飯的水都從這里取用。哺乳室里是配有自來水的,真沒地方用水,也可以到那里借用。</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我在這樣的母子院住了兩三年吧,糟心的事自然會有,但現在的我既不想回憶更不想見諸于文字,怕自己的心會痛,還是學一下蘇東坡吧!</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圖片作者六九年在紡織廠留影</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母子院再升一級,便是媽媽院了。</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媽媽院比母子院優越的地方最重要標志有兩點:一是一家三四口可以住在一起了;另一點就是有了屬于自己的空間,雖然很小,但與鄰居之間有道門。關起門來,算是有了個家。</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媽媽院其實也是家屬住的平房院。一個大院子,用水和如廁和母子院沒有區別。房子也和一般住戶的一樣,但是,十六七平米的套間,原來安排一家住戶的,現在卻是兩戶人家共住。兩戶人家怎么住的呢?不能不服后勤人的聰明:房子竟然被成功地隔成了兩部分,前半間住一戶,后半間住一戶。空間本就不大,還要留出一條過道來,以讓住在后邊屋子的人進出。住在后半間的住戶,房間是沒有窗戶的,進去就要開燈。兩家共用一個房子外邊配有的廚房。嫌不方便,也可另起爐灶,當然也是放在門外了。</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這些不可思議的事,當時的人似乎從沒有質疑或抗議過,大約覺得是一種很自然的現象,廠里太難了,能把我們安排在這里,就已經費盡心思了。住進媽媽院的某些人還會以一種頗具優越感的眼光看住在母子院的住戶。畢竟,一家人終于可以團聚了,好像戶口也可以從集體戶口上轉的這里來。男人也能天天守著自己的老婆孩子了。可以想一下,一家三口的空間有多大,五六平方吧!擠就擠吧,一家人能在一起便是一種幸福。</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我對媽媽院的了解不是太多,原因是我雖然已經有了兩個孩子了,竟然還沒有住媽媽院的資格。原來說好八年工齡可以分一間媽媽院的,我為此盼望了好久,臨了,上邊上下嘴唇一動,又說這個時間延至到十年。可能是僧多粥少,也可能有其他原因,我就看到有些比我工齡短的人住進了媽媽院,找誰說理去?這可能也應了書上的一句話“得到的永遠比希望的少一些;生活是不公平的……”也可能我沒有住媽媽院的幸運吧?無奈,又到丈夫的單位,也是集體宿舍的一間房子內湊乎了幾年。不過,我還真不羨慕那樣的媽媽院,環境臟亂且又幽暗。</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直到我家老大上小學時,我們一家四口才分了一間九平米的房子。這應該算是不錯了。我的一個學生,上初中了,弟弟也上四五年級了,全家四口也是擠在一個十二三平米的小房子里,我去家訪,只見屋子里除了一張高低床和一張雙人床外,幾乎沒有插腳的地方,紡織廠住房緊張程度由此可見一斑。</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工廠的規模一直在擴大,相應的后勤卻遠遠滯后,新的家屬房很多年都不建一座,難啊!</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其實紡織工人創造的價值可一點也不少啊。當時有一句話說,機器一響,黃金萬兩。我們廠一天創造的價值,就夠全廠工人一個月的工資了,其余29天所創的價值便全部支援國家建設了。那時候的人,對此無怨無悔。因為比我們待遇更差的大有人在,我們不是最苦的。“我是國棉廠的”,當年說出去會讓人很羨慕呢!</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魯迅先生說自己,吃的是草。擠出來的是牛奶和血。</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一時沖動,嘮嘮叨叨一些往事,對于局外人來說,瑣碎而無味,只當是聽天書吧!對于經歷過的人,則是一個“過去”,一個不可改變的“過去”而已。</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天空飛過一群鳥,你能分辨出哪只鳥是幸運的哪只鳥是不幸的,恐怕,連它自己都不清楚吧!</span></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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