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感而發——留住往事——龍年歲尾斷想

南太陽

一 也許是一種自戀吧，隨著年終的臨近，閑暇之余，不時把放在床頭上的那本記錄自己人生經歷的小書《不避迂腐》捧在手里翻弄著，端詳著不同人生階段自己的模樣，咀嚼著曾經飽嘗過的苦辣酸甜。半生中自己所遇到的和做過的，無論是好事、幸事、自以為出彩的事，還是難事、糗事、令人難堪的事，其實都是往事。寫這些，不是為了證明什么，表白什么，更不是炫耀什么（實際上也沒什么可炫耀的，直到退休也不過爾爾）。只是為了以這種方式，留住往事。至于自己不揣鄙陋，把書當寶貝送給一些曾經的領導、老師、同事、同學和親朋好友，也是因為他們都是我在人生不同階段某些往事的直接或間接的影響者、參與者和見證者，因為有他們，我的那些微不足道的往事才與這個世界有了聯系，成為這個世界那段歷史的一部分。 留住了往事，也就留住了曾經的自己和與自己相關的歷史。 二 每個人都有屬于自己的這樣那樣的往事，通過這些往事，與周圍與這個世界發生著各種不同的聯系。 所不同的是，有的人珍惜自己的往事，以各種方式，從往事中尋找自己曾經的存在價值，尋找曾經在自己眼中和心中展現的世界。 有的人則忽略甚至試圖甩掉自己的往事，以“忘記過去，活在當下”為時尚，以圖一時的虛妄的快樂。 環顧我們所有的經歷，什么不是往事呢？此刻我所看到、聽到、感受到的一切，無不轉瞬即逝，成為往事。所以珍惜往事的人，必然會滿懷愛憐地注視周遭的一切，注視即將關閉的礦井、將要廢棄的鐵軌、早已駝背的老樹、最后開放的花朵、街路上邊走邊衰老的行人、身邊一點點長大的孩子。因為珍惜，一個人才會用心在看，在聽，在感受生活。 只活在眼前而不珍惜往事的人，對時光流逝毫不在乎，這種麻木使他輕慢萬物，凡經歷的一切都如過眼云煙，隨風飄散，什么也留不住。他根本沒有想到留住。他只是貌似在看，在聽，在生活罷了，實際上早已是一具沒有靈魂的空殼。（1） 正如著名學者散文家周國平所言：“只有珍惜往事的人，才真正在生活”。 三 留住往事，不是讓我們沉湎過去，背著往事的包袱負重前行，而是通過對往事的懷念和咀嚼，讓我們精神的谷倉更充盈，靈魂的面孔更豐滿。 懷念是留住往事的方舟。懷念可以使逝去的價值得以挽留和延續。失去了童年，我們還有童心。失去了青春，我們還有愛。失去了歲月，我們還有歷史和智慧。沒有懷念，人便與木石無異。（2） 懷念的方式，可以是寫作，可以是交流，可以是傾述，也可以是一個人的精神獨游。 咀嚼猶如老牛反芻，是對往事價值的再消化再吸收，也是對往事的沉淀與反思。在日益匆忙的今天，人們急功近利，急于求成，連吃飯都囫圇吞棗，哪有時間沉淀，哪有閑心反思？所以，沉思未免奢侈，回憶近乎浪費，若談心靈信仰，則更顯異類。 其實，越是匆忙，就越需要心靈的養護。從精神健康的角度說，咀嚼反思，有利于消化以往由于匆忙而未來得及消化的東西，化往事為營養，從而，讓我們的心靈更健康。 往事因懷念而不再遙遠，因咀嚼而品出價值。 四 退休前，一次與一位單位領導也是我的老朋友閑聊，他問：“退休后，想干點啥？”我說：“干啥沒想好，但有一件事我得辦，就是把我以前積攢的所有資料包括筆記統統處理掉，回家后，一切從零開始。”他有些詫異，接著說了至今我還記得的一句話，“那樣的話，你的半個生命可就沒啦！”現在想想，幸虧他提醒，沒有辦那件事，否則，怎么會有我那記錄自己人生往事的二十多萬字的小書？ 是啊！往事即生命，沒有往事，何以見證你曾經的存在？ 即使在今天，又何嘗不是如此？尤其是退了休的人，有的比在崗時還忙，頻繁在名目繁多的各種活動中露面，不時在朋友圈和各種群里發作品，發鏈接，或留言，或點贊，無不在證明自己的存在，彰顯自己的價值，唯恐被人們遺忘，導致社會性死亡。如果一個經常露面的人，突然活動中見不到了，朋友圈和群里也沒有他的動靜，他的好友們會下意識地生出疑問，“什么情況？不會吧？”。 你的生命在哪里？在轉瞬即逝的往事里，在瞬息萬變的網絡里。 五 如果把人生比作一本書，往事就是那書芯。決定書的質量和份量的，不是精美漂亮的書皮，而是書芯。用心做好每一件事，精心留住每一件事，我們每個人都有可能成為一本厚重的書。 六 有一首歌，每次聽，心里都暖暖的： 有過多少往事仿佛就在昨天 有過多少朋友仿佛還在身邊 …… 注：（1）周國平《時光村落里的往事》（2）周國平《懷念：今日的方舟》 龍年臘月十五半島假日 往事留下的部分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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