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路上的風景

作家李想

在城市里，道路與交通設施占比10.0~25.0%，越發達的城市占比越大。這說明了道路的重要性。?“要想富，先修路”?是一句廣為流傳的諺語，強調的是交通基礎設施對經濟發展的重要性。這句話最早在20世紀80年代，由四川眉山縣縣長的徐啟斌提出。徐啟斌主政期間加寬了當地的公路并修建了眉山岷江大橋，成為四川第一個改造公路的縣長，因此被當地人稱為“路縣長”。唐代詩人李白寫過《蜀道難》，表面意表達的是通往四川道路不好走，因此古代四川人民過著自給自足的生活，封閉的地理環境讓四川與周邊城市交流較少，同時又集中力量發展本地區，成為“天府之國”。這算得上在順應客觀環境中發揮主觀能動性的典型例子。?從本質上說，路是連接始發地到目的地的工具，古代科技不發達，人類改造大自然的能力有限，人與人的交集很不易，便有了杜甫寫給李白的詩句“路遠不可測，魂來楓林青”。當今交通非常便利，去省外有飛機，省內轉有高鐵，市內轉可選的交通方式更加多樣，有公交、私家車、出租車、網約車、共享單車。去往一個地方不再有舟車勞頓的感覺，而是便利且順暢。如此，人們厭倦了快節奏的生活，反而喜歡在路上的感覺，出行的重點不再是目的地，變成了在去往目的地之前的一系列經歷與感受。由于工作和家庭的固定性，一次說走就走的遠途旅行對于大多數人變得很困難，忽然發現從前那種“離開自己待膩了的地方，去別人待膩了的地方”說法不太成立，因為對自以為待膩了的地方根本沒有全面的了解，了解的只是兩點一線沿途街市和家周圍的社區。不論是家鄉還是常住地，有多少人對這座城市或鄉村的歷史和地理有深入的了解？帶著這個反思，Citywalk從英國漂洋過海傳到國內。?“Citywalk”一開始是“London Walks”。幾年前出現一個專門組織市民在倫敦漫步的網站，里面有8條固定路線，網站經營者安排漫步城市的時間和路線，并對外發起召集。活動吸引了本國及外國的游人。在21世紀之后，國內部分城市地方歷史愛好者也采取這樣的做法在各自城市組織漫步活動。其中“撫順書香”讀書群于2016年率先在撫順發起行走城市的活動，這也是東北地區最早開始“Citywalk”的社團之一。而后，國內出現“行走熱”，各大城市開始把目光拉回自己城市的人文歷史。一條街道、一座老建筑、一家老店都會成為Citywalk的重要組成部分。?我就是“撫順書香”群“行走撫順”的建議者。2016年6月在我的提議和策劃下，“撫順書香”群第一次“行走撫順—城市綠漫游”開始，此后的9年里，群里多位群友作為向導帶領參與者在撫順的大街小巷漫步，共舉辦了34次“行走撫順”活動，其中我也參加過幾次。“行走撫順”連續舉辦幾年后，“Citywalk”一詞才傳入撫順，群友們驚奇地發現，在國內方興未艾的“Citywalk”竟然我們在幾年前就已經實行了。作為一個誤打誤撞的Citywalk傳播者勢必要對這項全民活動有更深的鉆研。??城市本就是人群集中的地方，每一個角落無不有人活動的痕跡，城市中的人在每天的生活中都會有規律或無規律地與城市里的元素發生交集，路作為公共區域，就是人與城市產生交集最多的地方。一個熱愛生活的人，一定是熱愛周邊的環境，熱愛又源自于對外界的感受。除了醒目的地標建筑，是否一排生長茂盛的樹、一堵銹跡斑斑的圍欄、一個掛了很久的廣告牌、一片頗有特色的人行磚也會給人留下難忘的記憶呢？或許在某個時刻，腦海中的思緒與路旁的景象交織一起，便留下了某個特別的記憶。??逐漸地，我對“Citywalk”有了更深入的理解，并將其歸納為四重境界，分別是有什么、是什么、還有什么、還是什么。當我們行走時，路旁的老建筑、公園以及路上的附屬設施路燈、路磚、圍欄、綠化帶都是非常醒目的景觀，也是Citywalk活動中關注的對象。看到即為知道，可能不精通，至少對有什么做到心中有數。這已經算得上用心學習的人了，只不過還是粗淺階段。普通路人，可能見到路旁的景觀后定睛看一眼就過去了，但是對于Citywalk愛好者還是需要知道景觀的內在信息，比如路名含義及演變、路的寬度和起止點、路旁建筑的建設年代、綠化植物的品種和功能……這樣就達到了City walk第二重境界。??我們以路為線索知道并了解身處的城市的客觀景物后，想更深入地感受這座城市就需要與當地人建立聯系，最簡單的方式是聊天。盡管有許多人在家鄉或常住地生活了許多年，也很少能將全市的每一個小區爛熟于心，并與居民有所交集，能具備的只是對自己長期居住地方周邊的人的相識。當代，已經沒有了大雜院和樓上樓下老鄰居的親切感，甚至同一樓層的鄰居都沒有交集，這就更需要到一個不太熟悉的地方以詢問者的身份去搭話，把此地信息作為樣本之一來豐富對外界的認識。在了解此地的人文景觀后，可將關注點轉向居住者的個人生活，包括他們的居住情況、家庭成員、生活感受、個人經歷……問這些的目的不是來獲取他人隱私，而是通過久居者之口了解資料上看不到的風土人情和地域特色。同一座城市，由于居民的身份、地位、來源不同，氛圍感就不同，這些才是帶有溫度和個性化的信息。前兩重境界所起的作用不過是對第三重境界的知識支撐。??我認為City walk的第四重境界是參與者對所見所聞的理解。在知道了有什么、是什么，并且從當地人口中獲取到了資料上沒有的信息后，則要梳理觀察和詢問后的感受。受訪者說的是他的個人想法，那么City walk參與者到底怎樣認為這里，還有因此聯想到了哪些自己的記憶，有何相同或不同。如果是藝術創作者，這些體驗是珍貴的素材，即便是普通人，也算得上豐富了見識，并留下了一段回憶。??總之，我覺得隨著Citywalk參與者對一座城市的了解，目光應該從點向線延展，只有多條線交匯成網，才能對這座城市有整體性的了解。同時，許多活動參與者是土生土長的本地人，一些道路和地標給他留下過記憶，非常需要重新喚起并交流彼此的記憶，這才是一座城市里生動的景象。可能Citywalk和遛彎鍛煉身體的本質區別是帶著頭腦和感官來走，而不是只有腿。??人生走過之處皆是風景，一次City walk就是一生中非常短暫的夢境，在四重境界中，“Citywalk”對于這座城市的陌生者來說是了解路上的風景，對于這座城市的居住者來說是感受路上的風景。??2025-01-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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