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那時當會計

云淡風清

大隊召開支部委員會，竟然通知了我。雖然幾個月前填寫了入黨志愿書，公社抓組織工作的卜指導員找我談過話，談了對黨的認識和入黨動機，可個多小時就回家了，以后再也沒有什么動靜。今天突然讓我參加支委會，確實出乎意料。我去了，支書首先宣布了公社黨委決定，批準我加入了黨的組織，任命我為石家塅大隊支部委員兼大隊會計和信用社會計。我暗自興奮，高中時就曾多次向學校申請入黨，今天總算如愿以償了。這天，是1976年元旦，這時，我剛滿19歲。 　　當時的我，身體單薄，面表稚嫩，書生氣猶濃。每到公社開會，挎著個流行的草綠色行軍袋，確實很有學生模樣，年老的同行見到我就喊“學生”。我雖年輕，但憑借已有兩年生產隊文書經驗，業務上還算輕車熟路。特別知道一個好的“管家”，賬目不能糊涂，要做到“四符”：賬現相符、賬實相符、賬表相符、賬賬相符；做好了明白賬，還要讓社員心中有本賬，這就要按月公布“四表”：收支明細表、往來明細表、實物明細表、出勤明細表。為了強化管理，我每月組織文書逐隊檢查。平不了賬的，一同查找原因；不會記賬的，手把手帶教；張榜不全的，及時補上……這樣一來，很快形成了一支強有力的財會隊伍。 文書不同于一般管委，會算會寫，又實權在握，必須大公無私、廉潔自律，社員才會信得過。每次開會我都特別強調這一點。我是這么說的也是這么做的。記得春茶結賬時，一張200多元的收貨單供銷社沒有收回，在當時這數目可相當誘人。茶場會計與我商量怎辦，我毫不猶豫把它退還給了生資部。沒有非份之想，后來的緊俏農資在我面前居然不那么緊俏了。 那時候，大隊用工都是打回原隊參與年終分配。我是會計、父親是赤腳醫生，父子倆的工分比隊上同等勞力都高出很多。一年很少脫鞋襪，得工卻很多，社員難免有想法。于是主動提出略高于隊上同等勞力記工。在當時，減少工分意味著減少口糧，但平衡了社員心理，決算中的其它問題便迎刃而解了。 　　當時的經濟體制是三級所有隊為基礎。以隊為基礎的決算是一年中重要的財會工作。它關系到千家萬戶，會計工作者要有先國家后集體再個人的觀念；決算時要體現多勞多得，按勞分配的原則。年終決算時，我工作最忙：要了解征購任務是否完成；戰備糧是否留足；再生產資金是否充盈，要嚴防分光吃光來年起白水缸的現象發生。同時還要幫新手辦年終報表，和管委一起商定決算方案…… 新屋彎文書水平有限，管委確定了決算方案，也很難把它分配到戶。為了按時匯總上報，如豆的油燈，陪伴著我倆算算寫寫，好幾晚，只有天空中那顆明亮的紫薇星目送我回家。 76年決算時，麻煩的事至今記憶猶新。??蘭隊匯總工分時，發現“雙搶”那個月的記工單不見了。記工員那沒讀過書的老娘說被她當發火紙燒了。管委不知所措，把我叫去處理。我去時，四十多名社員擠在茅草隊屋里，有的站著；有的倚墻靠著；有的地上蹲著；有的籮筐上、打稻機上坐著，大家七嘴八舌，一口口熱氣不斷往外冒。年關將至，決算不能因此耽擱。如果剔除這個月辦分配，滿勤的肯定不同意。事已至此，我便采用自報公議的辦法來確定出勤天數。登記后首先把管委會喊到隔壁，提出了解決問題的三點意見：一、男女同工同酬，不按底分折算；二、每個勞動日按農閑3倍記工；三、旱地勞動人員按中等勞力記工。統一管委思想后，再在社員會上通過，居然一致同意。由于社員顧全大局，才使決算順暢進行。 　　 我任大隊會計兩年，工作得到過上級黨委的認可。全公社財務管理現場會曾在我大隊召開，本人兩度評為財會系統先進個人，并在全公社黨員、干部會上作典型發言。 身為支部委員，除了抓好分管工作，還有些額外事務。毛主席逝世后的追悼大會我記憶深刻。為了追悼會場的莊重，我親自扯黑布買白紙，找人做袖紗扎白花，到學校寫挽聯設靈堂。1976年9月18日這天，千多社員參加了追悼大會。年輕的淚流滿面，年老的放聲痛哭，那場面令我這主持人為之動容。 那是個“階級斗爭一抓就靈”的年代，“黑五類”還在專政之列。我雖有些保守但委派了的事還得應付應付。有人舉報右派專員家里每晚油燈亮到深夜，說是在看黃色書籍。治安主任不識字，支書要我去查查。落得我跟專員看了一整天書。我沒有借題發揮，專員平反后還到了我家致謝。 有驚無險的是在公社小房子里看守一個電站民工。他是我同學，罪名是偷了工地糧食。公社主任要我勸他交待問題。我到后，和同學打個招呼便上廁所去了，沒想到他趁機上吊，幸虧及時發現才保性命。我對主任說看情況很可能是冤枉，建議放了。當時我救了他又說了情，現在我倆關系還不錯。 …… 當時的大隊會計同現在村會計比，事務更雜，任務更重。后來高考改變了我的命運。現在回顧那短暫的會計歷程，感覺有得有失，有苦有樂，有付出有回報。我想這就是充滿色彩的生活。 　　特別聲明：網絡圖片， 致謝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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