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月往事

詩瑤

母親如今七十八了，住在樓房里卻要日日騎著三輪車到院落去，到菜園里忙著種菜。夏日里滿園的菜花，菜香，秋日里是菜瓜，葡萄。每一次回到菜園里她把菜采摘分類裝進(jìn)塑料袋里，擺放在院里的大門角落里，兒女離開時她會提著袋子囑托：”這是我沒有打過藥的菜，好好吃，多吃點(diǎn)菜。“我看著她在風(fēng)里凌亂飄散的白發(fā)，黝黑斑斑點(diǎn)點(diǎn)的臉上的汗滴，便說”不要太累了，該休息也要休息“。她卻道”人要運(yùn)動，種菜就是鍛煉身體。“這些年就這樣獨(dú)自風(fēng)里去，雨里跑，寒來暑往從未間斷，騎著三輪車顛簸。庭院菜園是她一生的的執(zhí)念和寄托。 記得小時候家里的田地最早是用牛拉著手扶木梨耕地，那片肥沃的土地上種過水稻，父母穿著膠鞋在水里插過秧，種過小麥，金色的麥浪隨風(fēng)起伏，父親黝黑的臉上蕩漾著無法言說的喜悅，他揮舞著鐮刀彎腰收割，起風(fēng)時揚(yáng)過麥子，鏟子里的一粒粒麥粒在空中旋轉(zhuǎn)起舞落下，裝在麻袋里，牛車?yán)ツッ娣浚N過玉米，秋收將至父親母親在地里從東走到西，割下一棵棵干裂的玉米稈，秋日下淡黃的玉米葉桿隨著父母來回穿梭發(fā)出細(xì)細(xì)簌簌聲響，玉米桿伴著鐮刀割下，有時不小心觸碰會把手臂劃個如刀痕般的傷口，父親對此習(xí)以為常，撿起一把土抹在傷口上。看著父親看著我們驚愕難過的樣子，他卻對我們說：過一會，就好了。于是我們跟在身后，把玉米棒剝開，曬過后一個個玉米棒用手再剝玉米粒，黃燦燦的玉米帶給父母是慰藉是希望是付出辛勞之后的力量，種過向日葵，大朵大朵的向日葵也要一個個的割，裝進(jìn)袋子里，再拉回家，曬，夜晚星星眨眼月亮彎彎，我們在院子里點(diǎn)著燈光，坐在小凳上手拿圓棒，一個個敲打滿院子的葵花餅，把籽打出來，不知道有多少個夜晚是這樣度過的？當(dāng)嗑著一粒粒的清香瓜子時，記憶中打瓜籽的這一幕情景恍如昨天，使我無法忘記。 勤勞的人啊，菜園打理的滿園都是色香，煞是好看。秋天各色菜已是滿園，白色的包菜，黃蘿卜，青青的韭菜，芹菜，青蘿卜，青椒，紅椒，采摘回來，放進(jìn)菜盆里，用水洗凈，晾干，切細(xì)，坐在在秋日溫暖的陽光下，葡萄架下，父親母親拿著菜刀與菜板和菜之間奏出咚咚的悅耳聲，甚是好聽。菜里的辣味，清香味隨著微風(fēng)，在刀尖上彌漫浮游，空氣中都是絲絲縷縷的菜香。拌點(diǎn)鹽，放進(jìn)缸里再用石頭壓緊。菜樣品種多，色彩艷麗，就叫花菜，這是入冬前必須完成的一件大事，冬天吃時拿出一點(diǎn)清洗或炒或拌拌點(diǎn)熟油，卷到烙餅里吃，再溫一碗奶茶喝，可謂是人間美味。 家門外一條公路可以延伸到村莊田野里，河水流淌在田野里，水草豐美，清風(fēng)吹來，蜻蜓蝴蝶飛舞，牛兒就會在哪里吃草，一直到傍晚時分牛群才迎著晚霞回家。每天的清晨家家戶戶的牛路過這條路，這一群群的牛趕在中午前到草場里。牛兒走過的道路上總有牛糞，父親這時會拿起鐵锨，挑著筐去鏟路上的牛糞。挑回來后就倒在后院里說是要發(fā)酵，給菜地施肥。 收割的季節(jié)里，望著金黃的麥田隨風(fēng)波浪起伏，這時候的父親已經(jīng)忘記了自己的累，喜悅溢滿心頭，此時沉甸甸的麥香稻谷已幻化成餐桌上的餅子和白米飯，便期盼能有個好價錢出售。有錢了孩子在城里讀書的費(fèi)用就夠了，家里人也可以吃的很好。 在我的記憶里父親母親似乎一直沒有喊過累和苦，父親沒有文化，不善言辭，一輩子與種地為伍，怎么把地種好是他一生這一輩子的使命，父親會把莊稼種到極致，就是在他種過田間地頭上見不到一根草，保證每棵玉米苗上結(jié)2個玉米棒。 母親烙餅松軟麥香十足，家里的牛奶是母親蹲在母牛奶牛下自己擠得，生下一頭小牛犢，喂的好，小牛吃一半，我們也可以喝一半，至少可以喝到三個月以上的的牛奶，純純的牛奶無添加的牛奶在當(dāng)時不覺得有多么稀罕，很稀松平常。而今想來真是難得。 看著母親漸漸蒼老的模樣，時常想起父親與她一起的曾經(jīng)的日子，吵架拌嘴時有，可不影響對他們對家的精心打理管理，想起在那大院子里一年四季的每一日，院里的菜綠油油，連著菜埂上都是菜，松軟的土地上見不到土疙瘩，春日陽光下韭菜菠菜小油菜，夏日里辣椒茄子豆角瓠子瓜黃瓜紅薯花生西紅柿，秋日里四周的土墻上長滿了各種瓜的藤曼，冬瓜，葫蘆瓜，南瓜，為什么別人家院落到了晚秋后，已是黃葉飄落，綠意稀疏，可我們家的院落卻還是如此的茂盛，瓜落滿地。不但如此，五月的杏子，八月的青蘋果，十月的山楂和葡萄滿院皆是果蔬清香的味道。 歲月蹉跎，往事歷歷在目，父親已離我們而去，他在臨走時是在春節(jié)前夕，我永遠(yuǎn)忘不了那一句話：讓我走，你們過年也可以安心。這句話后他也是在春節(jié)前走了，離開了這個他無比熱愛付出全力活著的這個世界，留給我們永遠(yuǎn)的遺憾和痛……沒有留給我們兒女及時報恩的機(jī)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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