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的廚房

歲月如歌

這個叫做廟兒灣的小山村是我的外祖家，母親的娘家。這里曾經生活著我的外祖父祖母舅舅舅母和表兄弟表姐妹們，我有一部分的童年時光是在這里度過的，它讓我覺得溫馨且甜蜜。 外婆已過世兩年了，昨夜夢見外婆烙了好吃的千層餅，三舅母蒸的花饃，讓我和兒子帶在路上吃……記憶中塵封已久的那個小廚房，是和東房連在一起的兩間土胚房。廚房里有一個炕，有灶臺，有風匣，還有一個大案板和大水缸。在我小的時候，母親和其他幾個姨媽都已成婚，只有小姨尚未出嫁。于是外婆和小姨負責做家里的吃喝，時不時還得負擔我們這十幾個外孫的吃喝。我小的時候因為離外婆家近，基本上每兩三個月去一次。小學三年級以前有時候是上初中的表姐們帶我去，有時候是路過的村子里的表嬸們帶我去，再長大一些我就自己去了，少則待個兩三天，多則一個月。由于外婆娘家就在村子里，所以我在村子里有好幾個舅爺又有好些表叔表嬸。那些無憂無慮的童年少年時光最是讓人懷念…… 記憶中外公是個和善的老頭，經常頭戴一個瓜皮帽，有時候是在炕上，有時候是在院子里的臺子上，坐著蹲著叼著煙鍋“啪嗒啪嗒”抽著旱煙。外婆經常坐在炕上，或是忙忙碌碌。舅舅們經常在忙，我和我的那些表兄弟表姐妹們則是在忙著玩耍。母親和姨媽們一回去就忙著要做她們喜歡吃的面食，像黑面疙瘩、搓魚子、雜糧饃饃、大麥面飯、牙面坨坨等等，我們也跟著沾了不少“光”。小時候我不喜歡吃這些東西，總覺得這些東西“扎”得很，大姨總說我嘴太“尖”…… 后來小姨出嫁了，大舅舅分家過日子，外公在我上小學的時候也去世了。表哥表姐們也都離家越來越遠，很少能聚到一起。到外婆家沒以前那樣熱鬧了。很多時候去的時候就我一個人。記得小學畢業的那個夏天，在外婆家就只有我和外婆兩個人，外婆帶著我到房屋后面的荒地里放雞，我則看表姐放在外婆家的書。我拿著小舅舅的舊籃球在麥場的籃球架投籃，將球架撞的咚咚響，三舅每次路過都會問一句“拾母打籃球著嗎？”我則恭順地回答。有時候也跟著外婆去對面屲屲的地里摘豌豆莢，有時候我還會跟表姐們去廟后面的屲屲……那段日子靜謐安靜，我們祖孫倆就相互陪伴著，偶爾說上幾句話…… 初中的時候，我獨自一人去外婆家，一路浮想聯翩，會做夢，會憧憬，也會幻想……少女的心事總是很多。這時候的我會和外婆一起做西紅柿雞蛋湯喝，會幫外婆在爐子烤箱里烤土豆，會洗鍋。舅舅買了電視，我可以看一整天電視…… 上高中讀大學的時候，回家很少，去外婆家的次數就更少了。每次去看外婆，她總是站在村頭的麥場邊翹首盼著等著，她總說：“喜鵲叫了一早上，我就覺得家里要來人，我以為你二娘(三娘、五娘)來呢，原來是拾母來了……”我知道外婆越來越怕孤獨了。 后來，我到連城上班，總是來往于連城安仁之間，來去匆匆，能去外婆家的機會就更少了。再后來我結婚，有了自己的孩子，日子過得更加匆忙……后來工作調到了紅城，有了老二以后，我帶著兩個孩子和母親一起去看她，那時候小院的菊花開的正好，她摘了插在新房子里…… 父親因病去世以后，外婆一直到我家陪著母親，2022年的元旦前后，我們這些子孫后代都去給外婆祝賀她85歲高壽。后來外婆病重，母親一直在身邊伺候，有時候也帶著我的兩個孩子去，2022年正月初二祖母先去世了，臘八的晚上外婆去世。兩位至親同年出生同年去世。至此祖輩的至親都已作古…… 我們的生命歡喜而來，悲戚聲中離去。有生有滅，世事無常，生生死死，死死生生，周而往復。然而，每次坐車路過村口，我仍然會涌出一股悲傷的情緒。那個掛念我憐惜我和我牽掛的老人已經不在了，從此這世間又少了一份牽絆。我們在不斷地成長成熟，我們的長輩們也在不斷老去，不斷地離我們而去，他們留在這世上的印記越來越少，記得他們的人也越來越少……我們也終將老去，生命終將走向消亡。生命的意義究竟是什么？有人告訴我，生命的意義在于提高自己的認知，在于提升自己的境界，在于提升自己靈魂的緯度……無論怎樣，愿歷經千帆仍不虛此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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