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明清：我們的戰友楊希云

剛子128

作者簡歷：嚴明清，男，漢族，1950年10月13日生，四川省樂山市人，四川大學經濟系國民經濟計劃管理專業畢業，經濟師職稱，中共黨員。1971年1月應征入伍。曾在四川梁平空軍86239部隊通信營有線連服役，先后任架線1班架線員、班長。其間，曾擔任電話排負責人2年。1978年初榮立三等功一次。1978年5月復員，分配在樂山縣供銷社工作。先后任倉庫保管員、進口商品采購員、公司總務、調度員、加工廠廠長、科長和企業法人代表、企業主管部門黨政一把手。兩次當選樂山市中區黨代會代表，獲一次"優秀共產黨員"稱號。2003年調樂山市中區政協，任經濟科技委員會主任。2010年10月退休，享受副縣級待遇。 愛好文學，喜歡寫作，筆耕不輟。在部隊期間開始從事寫作，曾在《萬縣日報》《戰旗報》《空軍報》《重慶日報》等報刊發表數篇通訊報道和其他作品。2009年8月，由時代出版社出版以其個人親身經歷為主線的《石徑記》(12萬字）的文學作品全國發行。2011年～2016年任《夢繞梁平》圖書副主編，參與編纂圖書并寫多篇散文被載入。2022年七月一日，獲得中共中央頒發的“光榮在黨五十周年”紀念章。2024年被中國傳記文學學會吸收發展為會員。 　　我們的戰友楊希云 嚴明清 △圖為2020 年 3月 22日，楊希云全家福。前：楊希云老伴胡效蘭。后排左起：楊希云、兒子楊琦、兒媳陳麗君、孫女楊童纖、女兒楊敏 　　我的老戰友楊希云，河南息縣人，人品厚道，品行優秀，個頭有1.75米左右，濃眉大眼，天庭飽滿，對人熱情，愛說話，聲音洪亮，說話時不時發出爽朗的笑聲……屈指一算，他今年整整72周歲了。 老戰友楊希云1969年2月從息縣入伍，在空軍原航空兵33師梁平場站通信隊有線中隊服役，先后在電話排總機班當話務員、副班長。我晚他兩年當兵，在架線排搞外線工作，至今，我們彼此相識也有50多年了。希云是一位保守、傳統的農民后生，但在他身上，卻體現了人間大愛。 與法官女兒喜結連理 希云是從農村去當的兵，退伍后，自然也回到了他的老家河南息縣東岳公社邱莊大隊。上個世紀70年代的河南農村和全國一樣，不僅貧困，靠天吃飯，工分也值不了幾個錢。何況，他的父親又聾又啞，一家6口人，日子過得緊巴巴的。 入伍前，希云的父親和公社書記相識。這位胡姓書記是位老同志，正直，有擔當，后來調任人民法院當了庭長。兩位老人很投緣，并成為至交。對于定親，那時在當地還是一種婚俗，他們竟提起了各自的孩子們的親事。 △圖為楊希云與胡效蘭夫婦 　　這可是件大事。希云是農村戶口，而胡家是吃商品糧的城里人。一位是普通的農民，一位是法官的女子，怎么說，都是門不當、戶不對。這位姑娘叫胡效蘭。從一開始，效蘭家的三個舅舅和她所有的親戚們都反對。但凡事并非絕對，也有例外。這件事，效蘭的二爺、奶奶起了關鍵性作用。由于希云的父親與效蘭的父親有至交的這層關系，兩家經常走動。效蘭的二爺沒有生育能力，二爺很喜歡希云的父親，就收下他當了二爺的干兒子。二爺和奶奶都特別喜歡娃娃。那個時期，由于有楊、胡父輩密切的關系，也就有了孩子們之間經常的互相走動。希云與效蘭天性活潑、天真、可愛，深得效蘭二爺、奶奶的寵愛。尤其是希云機靈、記憶力好，能說快板書，更讓二爺、奶奶高興。倆老人一直把兩個娃當作自己的孫子、孫女看待。在婚姻這個問題上，效蘭的二爺、奶奶老倆口從沒有"門當戶對"的觀念。倆老人家知道希云和效蘭定親這件事后，堅持己見，勸說效蘭的父親，催促并把這門親事訂了下來。 希云退伍后，他的身份仍然沒有變化。回到家鄉的他仍舊是個農民，仍然靠掙工分吃飯。而此時，法官的女兒效蘭已經是息縣東岳鎮醫院的一名護士。那時，這個醫院里只有幾位護士，卻還要干著一些醫生的工作，如人工流產、計劃生育等工作。因此，效蘭的護士職業是一份非常體面的工作，這婚事還成不成？成了一道難題。 其實，姑娘胡效蘭和楊希云早就認識。 1964年，12歲的希云己經開始在陳樓小學啟蒙學習。效蘭比希云年長1歲，也在這所小學讀書，但人家已是四年級的學生了。兩年后，文革開始。那時候，盡管這只是一所農村小學，教學質量很一般，但也隨潮流搞起了宣傳隊。就是這小小的宣傳隊，竟給他們倆人提供了接觸的機會。 "小弟弟"希云記性好，一出快板書節目竟給"姐姐"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在不知不覺中，倆人由互相喜歡到產生情愫，并埋下了愛的種子。他倆的往來同時也引起了效蘭二爺、奶奶的注意。俗話說："寧拆十座廟，不拆一對婚"。1967年，當雙方家長商議他倆的訂婚之事時，盡管有效蘭家親戚的反對意見，但雙方父母還是特別尊重長輩效蘭的二爺、奶奶的意見。看到了老人們的決定，效蘭也果斷地認可和心儀的希云的這門婚事。 　　時間是考驗人品行的試金石。九年過去，雙方的社會地位也沒有發生一點變化，而且經濟實力也不在同一檔次。這個婚到底結還是不結？確實考驗著人的認知，尤其是女方。其實，效蘭也是一位很傳統、保守的姑娘，人長得漂亮，方方面面的條件都不錯，當時追她的人也不少。但此時，她初心未改，不僅聽二爺、奶奶、父親的話，更信守自己當初的諾言，義無反顧地堅持嫁給了當農民的楊希云。 他倆的婚事，在當地影響很大，十里八鄉的人們都在熱議此事。那時，改變習俗的電影豫劇《朝陽溝》正在全國各地上映，人們不僅從戲里受到了教育，也在東岳公社邱莊大隊見證了現實版的“栓寶”和“銀環”。現實中的希云和效蘭。 △圖為2016年 12月18日，梁平場站有線連等老戰友重逢北京。左起：楊希云、李志剛、嚴明清、韓建明、李祿林 △圖為2016年 12 月 19日，有線連老戰友重逢在北京《夢繞梁平》圖書首發式上。左起：李志剛、原有線連首任指導員韓建明、楊希云、蘭鳳生 稱職的村官 大多數當過兵的人回到家鄉，都會受到鄉親們的厚待。希云也一樣。希云于 1973 年春退伍回到家鄉后，公社領導很快安排他到公社機關當郵遞員，每天往返縣城與公社 20 個大隊之間，主要任務是送報紙送信函。之后，他又先后干過土地員、機線員等農村五大員的工作。盡管這樣，他農民的身份始終沒有變。在息縣這樣一個農業大縣，當時要改變農民這個身份，其難度是相當大的。 希云在公社機關干了 8 年后，被選為當地生產大隊的大隊長。1983 年，正是中國農村改革史上具有里程碑歷史意義的一年。黨中央、國務院發通知，實行政社分開，終結了人民公社制度。 隨著人民公社制度的解體，鄉鎮政府、村委會成立，他原來的生產大隊改劃成村。他在領導和村民們的信任擁戴下光榮地當選為村長。 邱莊村有 10 個自然村，16 個居民小組，600多戶，共 2300 多人。地處黃淮海平原的邱莊村，以種植小麥、玉米等農作物為主。村民們的主要經濟來源靠種養殖、縣內務工和縣外打工為主。在經濟欠發達、收入單一的村社當領導，大量的工作還是和鄉親們打交道。在取締大鍋飯式的生產方式后，他們的主要工作不再是按計劃經濟年代那樣下達指令性生產計劃，催繳公糧等按部就班式的工作方法，而是按上級要求，指導農民按照自己的意愿、隨市場供求關系進行各家各戶的生產。因此，工作的難度要相對復雜和細膩些。 農改革發展的春風吹到了希云的家鄉，生產關系的調整帶來的不僅是生產力的大發展，部分村民的自我意識膨脹也隨著這種調整發展了。村官們村的工作顯然多了許多。 在那個年代，農村最流行的是：“要致富，先修路。”有一年，正好是小麥剛出穗的時節，村村通公路的工程正如火如荼地干得熱火朝天。 很快，公路修到了小陳莊。由于小道變大道，原先小道旁的一些樹需要砍伐，而這些樹是私人財產，砍伐時當然需要與樹的主人協商關于賠償等具體事宜。 一般而言，村民們對修橋筑路都非常支持，只要是在政策規定的范圍內行亊，找麻煩的事鮮有發生。可小陳莊有一戶陳姓人家卻獅子口大開，除了樹木本身的賠償之外，還硬要 3 萬元的補償。理由是家有殘疾人，生活困難。經駐村干部反工作，陳家人要價從 3 萬元降到了 1 萬元，但工作再怎么做，也沒有效果。 圖為△2017年 10月 26日，楊希云（右2）、馬國順（右 1）、劉文和（左2）、李培義（左 1）等戰友陪同有線連老連長周云貴（中）考察邱莊村張板橋閘。 　　工程受阻，設備、人員停工，損失很大。而且，此口一開，后期的工作和以前的補償都有可能出現問題。無奈之下，縣、鄉（鎮）、村有關領導聯合出面共同做陳家人的工作，還是沒做通。怎么辦？在這種情況下，鄉（鎮）黨委、政府有關領導找到了楊希云，希望他能出面幫助協調解決問題。同時，領導們也向他交了底：內定補償金只給 3000 元，多了沒有。 出于一種責任，希云上門給樹的主人耐心講政策、講鄉情，講黨對咱老百姓的關心。最后終于得到陳家人的理解。為防出現反悔，希云立馬自費墊資 1000 元，使事情得以圓滿解決。 希云的體會是，當村干部不能以權勢壓人，一定要以理服人。 又例如：陳老莊村民小組有陳、劉兩家因老宅基地的劃界問題產生糾紛。為解決兩家的問題，包括縣分管領導出面，兩家鬧騰了兩年多也沒能解決。此事非同小可，弄的不好，則有可能發生械斗，兩敗俱傷，既影響村民鄰里的和諧相處關系，從整體上來說，也影響社會的安定團結。考慮到楊希云在村民中的威望和工作經驗，上級領導出面又找到楊希云談話，并布置了任務，提出了要求，希望他能盡快解決這兩家的糾紛問題。 楊希云憑借滿腔熱情和戰勝困難的勇氣、村民的信任，爽快地接受了任務。他放下身段，不辭辛苦，既要伺候患病的老伴，又要奔波忙碌此事。他深入調查研究，走訪村民，獲得了第一手歷史資料，上門心平氣和、苦口婆心地和陳、劉兩家溝通交流。他把大道理掰開揉碎成小道理，將心比心，最終兩家握手言和，使僵持兩年的宅基地劃界難得到圓滿解決。 楊希云識大體、顧大局、善溝通、有方法、解難題的工作成效受到領導的肯定和村民的贊揚。 △圖為2017年年 4 月，原空軍梁平場站有線連等部分老戰友在邱莊村張板橋楊希云聚會合影 不棄不離盡心服侍老伴十數年 希云與效蘭的婚姻是幸福的，他們的家庭是美滿的。按希云的說法，在近 50 年的家庭生活中，他們相親相愛，從來沒伴過嘴、動過一次手、紅過一次臉。婚后數年，女兒和兒子先后來到這個家。 又過了十多年，他們都已長大成人。通過正當途徑，女兒楊敏農轉非，到供銷社當了一名農資售貨員。企業產權制度改革后，小夫妻倆自強不息，租了一個小門面自己經營。現在，他們的女兒已大學畢業了，在一所中學任外語教師。 兒子楊琦大學畢業后，通過公開招聘考試，進了息縣文化廣電新聞出版局，工作沒幾年，兼任了局團支部書記、電視臺專題部主任等職務。2016 年 4 月，借調到縣脫貧攻堅指揮部宣傳組。由于工作踏實、肯干，多次被評為縣級勞動模范、市級優秀記者。扶貧工作告一段落后，被有關領導賞識，調入縣紀檢部門，現在是紀委的一名中層干部。 楊琦也有了自己的小家。愛人是小學的同學，以前是云南邊防部隊的一名武警，曾多次立功受獎，現轉業到縣武裝部工作。他們的女兒也上高中了。 進入新世紀，國家的發展進入了快車道。可希云這個家卻開始籠罩著迷霧。 2001 年，胡效蘭病了：腦出血。經過三個月治療，病人康復了。 2007 年 1 月，胡效蘭第二次腦出血。經過治療，但還是留下了半身癱瘓、語言出現障礙的后遺癥。不得已，她坐上了輪椅。 這還不算完，病魔還沒有放過這位孱弱、己年過半百的老人。2013 年，胡效蘭患上了結腸炎。 從此，她大小便失禁，生活完全不能自理。 這個家的病人一直沒斷過。除了他在部隊那幾年沒有病人，家里幾乎年年都有人患重病。 他的爺爺奶奶長期患病。爺爺 50 年代末因病早逝，奶奶在希云入伍后一年不幸逝世。 父親在病床上躺了 8 年后，因腦出血離世。 母親患肝癌、神經官能癥，于 2004 年去世。2010 年，他的大姐也因患腦出血離開了人世。 一個家庭不斷出現病人，尤其在農村，給這個家帶來多大的打擊和困難，是可想而知的！ 一次又一次的打擊和困難，楊希云都挺住了。他沒有低頭，沒有消沉。面對命運的挑戰，他表現出了退伍軍人的英雄本色，承擔起了一名男子漢應負的責任和義務。 他挖塘養魚，路旁植樹。他養起了鴨子，每天放鴨、收鴨蛋、清理鴨圈等等，工作非常辛苦。希云曾受過培訓，是個行家里手，非常勤快。2017 年他養鴨 200 多只，后來，當地為了環保放棄了養鴨。希云還善養蛋雞，并開起了小賣部，他用自己勤勞的雙手和汗水換來應得的收入，維持著家庭的正常開支。他對老伴不離不棄無微不至，端茶送水，接屎接尿，一年四季，伺候周到，沒有讓老伴熱著、冷著、餓著、渴著…… 一年、三年、五年、十年，至今，他照顧老伴已整整 17年了。 他從年過半百開始服侍效蘭，到現在己是古稀之人了，還是一如既往、一往情深、無怨無悔地精心護理著老伴。應該說，效蘭能活到現在也是個奇跡了。 效蘭的父親、母親均病故于腦出血。她的大弟、三弟也因腦出血去逝。有著腦出血遺傳基因的她，第二次患了腦出血卻沒有故去，這不能不歸功于楊希云精心周到的護理。 △圖為楊希云在耐心照顧老伴 △圖為2024 年 11月，楊希云夫婦在邱莊村張板橋家中 △圖為有線連“戰友之家”牌” 　　2017 年，希云的故事逐漸在原連隊戰友間傳開，大家非常感動。原有線連韓建明指導員、周云貴連長夫婦和原總機班班長岳鵬等許多外地戰友，先后來到希云家慰問、看望，并把這里定名為我們連隊的“戰友之家”。 2019 年 4 月 15 日，經有關部門批準，空軍梁平場站原有線連“戰友之家”在息縣邱莊張板橋楊希云家正式掛牌。揭牌儀式由戰友嚴明清主持，原有線連指導員韓建明和原總機班班長岳鵬揭牌，來自全國各地的老戰友共四十多人參加了揭牌儀式。 大家得知希云老伴的病后，幫助四處尋藥，北京、大連、邢臺的戰友多次寄來中成藥，為胡效蘭的結腸炎治療起到了很好的作用。 目前，胡效蘭的病情在希云的精心照料下，在鄉親和戰友們的關懷下，癥狀有所緩解，雖然仍離不開輪椅，但現在能扶著桌子移動幾步，還能簡單地說上幾個字：“謝謝了！” 人間有真情。楊希云是一位普通的農民，普通的退伍軍人。在他身上，我們看到了情和愛，看到了人性的光輝，看到了生命的頑強和做人的榜樣。 2024年11月2日初稿 2024年12月終稿此文刊載在2024年12月10日出版的《中國?人物傳記》雜志（總第18期2024年第6期） △圖為2024年12月10日出版的《中國?人物傳記》雜志(總第18期2024年第6期）刊登了作者嚴明清：《我們的戰友楊希云》文章 △圖為2024年12月10日出版的《中國?人物傳記》雜志（總第18期2024年第6期）中刊登的作者嚴明清：《我們的戰友楊希云》一文首頁 △圖為本文作者嚴明清戰友感言 △圖為原梁平場站有線連戰友、《夢繞梁平》圖書策劃、主編李志剛感言??????????????? △圖為《修機的故事》策劃主編朱辰感言 △圖為原空軍33師97團老兵謝俊輝感言 故事主人翁楊希云戰友1969年從河南息縣入伍，服役于梁平場站有線連，73年復員回到農村老家務農，埋頭苦干為農村改革發展，投入了大量精力，做出了應有的貢獻。戰友在農村，卻娶了城里一法官的女兒為妻(醫院護士)，這門不當戶不對的，超越了世俗和人們的觀念。讓人感動的是戰友楊希云對老伴數十年患病他不離不棄的精心照料，充分將人間大愛無私奉獻給自己的老伴，是我們學習的榜樣，所以分享。???? △圖為原空軍33師97團老兵謝俊輝向戰友群推薦詞 △圖為原空軍梁平場站政委韓福臣閱讀美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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